《仇与樂》拢青

4、第 4 章

　　［你学的那些东西，我早就处理掉了，它们将随着我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不必再寻］

　　［第十道天雷是帮你洗髓激发身体里的潜能，至于能到何种程度我也不知道，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切记，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怀璧其罪，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

　　没有任何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解答了乐天的疑惑，王五态度难得正经，乐天摆正坐姿继续看着。

　　［那俩小子气运滔天，未来皆是有大出息的人，此番分别后风浪在所难免，只可惜他们与我无缘，不过既是无缘那也不必烦扰，你不必将这些事告知他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尘归尘，土归土］

　　［我已身死，所有尘缘皆了，所教授你的这段岁月不过是段萍水相逢，乐天，你自由了（笑）］

　　信的内容就这么点东西，王五看似讲了不少，又好像什么也没讲，乐天依旧不知道关于王五的过往，记忆中那老头子整天满嘴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即便现在他也不能想象世外高人的王五究竟是什么样？

　　他捏着这封信，头一次觉得现实是那么荒诞。

　　若是三火阿宁知道了估计嘴巴都惊得合不拢。

　　王五的功法是真实的，那为什么他会沦落成了一个老骗子？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份功法又有谁觊觎？王五死了都不能将尸体安稳下葬，他难道有仇家？

　　乐天的疑问有很多，最终他目光落在那信尾。

　　［乐天，你自由了（笑）］

　　他轻轻叹口气：“你这一下弄得我很是感动，可你笑什么笑，难得正经的信件又让你变得傻缺了。”

　　乐天心里感慨万分，但还不等他再细细思索，突然间猜疑中的王五的仇家就登门了，男人们叫道。

　　“里面有人！”

　　“是聂无年吗？快抓起来！”

　　“要小心行事，聂无年向来狡诈，当心中计！”

　　寂静的荒山上莫名多出几道诡异的声音，乐天连头都没扭过去就被一头巨大妖兽从背后按倒在地，茅草屋也被它掀翻露出上方点点星光，乐天痛得咧嘴身子被压得动弹不得，什么情况？难道真有寻仇的？

　　他正心头发慌突然手上攥着的信，噗呲一声，着了起来，幽幽白火迅速升腾燃烧，它顺着乐天的指尖直冲向妖兽以及朝四周蔓延，很快周围便响起妖兽和外人悲鸣的惨叫声，乐天愣愣看着眼前神奇景象。

　　来者共有七人，六男一女，能驱使妖兽行凶那肯定都是修士，乐天当然知道修士的厉害，可现在这些人全被烈火无情吞噬了，几息间就化为了灰烬，发白的烈火熊熊燃烧着，乐天虽然没有被烧灼但路都被它堵死了，他不敢拿命去拼只能寄希望于瞬移之术。

　　快走！快走！到平安之处！去缙州城里！

　　乐天硬着头皮凌空画符，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动作更加快，紧接着熟悉的拉扯感降临，乐天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他消失后白火也熄灭了。

　　荒山上悄无声息，一切生活的痕迹都烧干净。

　　＊

　　第二天午时。

　　乐天是被一条狗汪醒的，刚睁开眼就看到狗嘴向下想咬他，那一刻他没有害怕，因为他也饿极了，饿疯的家伙潜力无穷大，而且人总归是比四条腿的灵活很多，狗没咬到人，人反过来要咬狗，那傻狗被乐天吓得嗷嗷叫，它挣扎着爬起来放开狗爪子玩命跑。

　　乐天呸了几口狗毛哀怨地望着它拼命的背影。

　　瞬移之术把他送到了缙州城里的一个街拐角，以他狼狈的模样和乞丐也差不多，天亮后街上行人没在意，不过人咬狗的离奇一幕却让大家吓住了，乐天抬头，视线对上离他几步距离的男人，这人穿得不错手上抱着一堆刚买的吃食，乐天幽幽看着他，许是害怕乐天咬他，那人摆手：“别，别看我，给你给你！”

　　他把东西丢过来，饿疯的乐天埋头苦吃，从半山腰到缙州城可比从山顶到半山腰远多了，但他没有第一次睡得时间长，不知道是不是越熟练越节省自身能量的缘故，乐天现在脑袋空空只想赶紧填饱肚子。

　　所以他也没有发觉有人正拿着个麻袋接近他。

　　当乐天咽下最后的一块甜糕点眼前又是一黑。

　　他被人套进麻袋整个扛走了。

　　赌坊后院。

　　乐天再次见到光明时周围站了一堆彪形大汉，他本来忐忑不安，害怕又是昨天晚上寻仇的人，但瞅见人群里那个熟悉的金掌柜，他的心瞬间放下心来。

　　不是昨晚同伙修士就行，乐天脸上换上习惯性的微笑，人坐在地上朝对方乖巧问好：“金掌柜好。”

　　金掌柜是缙州城赌坊的当家，个头很高，身材干瘦，脸上弯弯曲曲的八字胡显得他很奸商，当然，他也确实是一个奸商，还是一个不太好招惹的奸商。

　　“乐天，我可等你好久了。”奸商眯起眼睛。

　　等我干嘛，我又没赌博，乐天心里嘀咕，不过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乖巧说：“不知掌柜找我有何事？”

　　“那个老不死的呢？”

　　乐天也没打算隐瞒便实话实说道：“他死了。”

　　“死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

　　“怎么死的？”

　　“风寒，抽大烟，喝酒，夜里没挺过去。”

　　王五真的是这样死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向来不靠谱又不着调，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也不稀奇。

　　金掌柜皱着眉盯着乐天道：“这老东西死的还真快，还好我早就留了一手，乐天，那老东西欠了我银两，正巧也是一个多月前，他去凤楼喝了花酒……”

　　奸商一一说着，又掏出来张纸摆给乐天看。

　　上面是王五写的，内容是他喝花酒赊了账，限期两个月，连本带利还双倍也就是二两银子，如未能按期偿还，他就将自己的爱徒乐天抵押卖给金掌柜。

　　奸商居高临下道：“你这孩子机灵又聪明，咱们打过交道我对你挺喜欢的，说卖了你吧，我也于心不忍，不如做个交换吧，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弟呢？”

　　乐天呆滞：“……早走了。”

　　奸商立即抿嘴不语，目光从和善变得很阴险。

　　“所以现在就剩下了你，呵呵，小爱徒。”

　　乐天盯着那张纸，金掌柜据说是和修真界有点关系，他们签订的协议不会作假，至少能保证确实是王五亲自写的，更别提对方还拿出来王五的消费单。

　　那些酒那些菜，全都是王五这个混蛋的最爱。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乐天，你爹把你卖了。”

　　乐天忍了忍，但这口气实在难以忍下去，感情当时那封信最后的“笑”是这个意思吗？他额间青筋暴起骂道：“王五你个老王八蛋，你对得起我吗？我给你停尸守丧，你竟还喝花酒，为老不尊的老混蛋！”

　　奸商盯着他，目光尽是不怀好意，乐天骂完后十分义愤填膺地对金掌柜说：“这老东西太不是人了，怎么能欠债不还？我这就去为金掌柜狠狠鞭尸他！”

　　他起身准备站起来就走，旁边的大汉一拳砸在他脑袋上，乐天立即疼得抱头蹲下眼泪汪汪，金掌柜冷冷笑道：“你那两个漂亮师弟要是在，咱们一切还好说，人既然已经走了，那我也不需要和你讲情面，乐天，外面讨生活不容易，我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呢。”

　　好人家是什么好人家？

　　旁边的壮汉为他解答，说那是一个由修真界的人坐镇的大型妓/院，掌柜把他卖进里面当小倌儿了。

　　小倌儿？他可是堂堂男子汉，这怎么能行啊？

　　乐天问：“那个地方在哪里？”

　　奸商说：“宁州百花楼。”

　　乐天道：“行叭。”

　　乐天顶着金掌柜狐疑的视线认下了被卖的事实，他不跑也不反抗，原因是当小倌儿说不准到地方还有机会能跑，要是被昨晚那七个人的同伙追上来，铁定得死翘翘了，相比较之下能顺利离开缙州是好的。

　　虽然乐天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但小心一点准没错，他乖乖看着金掌柜，后者很满意他的识时务，金掌柜道：“弄桶水来给他洗一洗，小脏猫。”

　　乐天衣服和脸上都不太干净，卖人多少得讲究一点，脏兮兮的会让那边嫌弃，乐天被人扒了衣服提溜到洗澡盆里各种揉搓，金掌柜今天生意估计不忙，他还有时间饶有兴致盯着他看，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金掌柜：“我之前还没仔细瞧过你，虽说是比不上你那两个师弟，但也是个美人胚子，呵呵，突然有点后悔把你卖到那边了，不如你留下来伺候老子？”

　　洗干净的乐天利索换上他们拿来的干净衣服，他正想着怎么对付这个老色批，那边旧衣服被人抖了抖掉出来三块木牌和一枚铜钱，乐天顿时有了主意。

　　金掌柜蹙眉：“这藏的是什么东西？”

　　乐天谄媚道：“平安符，驱病辟邪可保平安，很受欢迎的，现在就剩下最后三个了，是抢手货呢，金掌柜如果看中的话，在下便宜一点孝敬您老人家？”

　　让奸商最恶心的是什么样子？

　　那就是伪装奸商，乐天的卖货伎俩太低劣，明摆的小孩子学大人，金掌柜对他升起的那点兴趣立刻就没了，漂亮的小美人沾了世俗的俗气，庸俗得让他懒得再看一眼，他摆手示意手下将人带走，乐天看着地上的三块木牌可惜道：“金掌柜看不上它们，那就让我带走吧，毕竟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留着做个念想也好或者到那边说不定能换点钱花。”

　　王五不是骗子，乐天这两天的经历告诉他，对方不是骗子，那么三块木牌可能真的是宝贝，绝对不能丢掉，不过他倒聪明，知道越珍惜越容易让人惦记，像他刚刚那种做法才是绝妙的，根本不惹人怀疑。

　　三块烂木头外加一个铜板，赌坊才不稀罕要，乐天揣着这些东西上了马车，现在他真是一贫如洗。

　　师徒四人，老头子死了，师弟们走了，剩下自己要被卖去外地妓/院，马车上乐天表情有些迷茫，这日子一天天过得跟做梦似的，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赶车的人知道。

　　那人偏头说：“乖乖听话，楼里的生活可比外面享受多了，那里的客人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小雏儿。”

　　对方在说最后两个字时还加上了儿化音，那个称呼让乐天感觉自己仿佛被啥挠了一样，浑身刺挠！

　　他赶紧双手捂住耳朵，不行，他听不得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放肆嘲笑着。

　　他是一个练家子，浑身腱子肉，以乐天的小胳膊小腿来讲，正面去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或许他还有机会施展下神奇能力？乐天看向马车外面悄悄记住沿途路线，缙州是不能待了，等他出了缙州的地盘再想办法跑掉，至于那个见鬼的小倌，谁爱当谁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