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与樂》拢青

15、第 15 章

　　乐天的思维越发跳越，头脑越发清醒，没过多久就进入了一个非常玄妙的境界，不过这也亏得无知者无畏，他是个门外汉，不太了解修真的困难，加上有王五的经验在前，说书人的废话给了他莫大自信。

　　“八个字的东西我都能参悟，引气入体那么多字我还解决不了吗？一定有办法解决，如果不成功，那就是我没有找对地方，绝对不会是因为我太笨了。”

　　与其和自己内耗不如把锅甩给上天，他又没有师父领进门，而且几乎修行全靠个人，能成长到这样子已经很不错啦，平常心，平常心，一切都会好的。

　　其实大部分修行之人开始的时候很难顺利，从零到一，从无到有，是相当困难的事，捕捉元素说得轻松做起来可就太难了，有的人甚至能在开头卡个好几年过不去，至于门派的弟子由专门的师父带领着引气入体，他们有修炼口诀，那些修炼口诀自身就带有门派师长的力量能帮助他们聚拢灵气从而进行感悟。

　　因此很多人扒着门派的大腿不愿意去做散修。

　　散修的路太辛苦了，永远只能靠自己。

　　乐天在床上盘腿而坐，放松心身，想你所想，念你所念，他虽闭上眼睛，但视野没有任何阻挡，屋子困不住他，天地也困不住他，他高高俯视着身在的客栈，看到客人们在安睡，听到巴汉晖打着呼噜，嘴里喃喃着白日里不曾说过的伤心话，过去的经历对巴汉晖来说永远是一道伤疤，乐天听着看着渐渐飘得越来越高整座城都在他的视野下，接着那些建筑的模样一点一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的光，红的，白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这是自然元素？

　　乐天感觉那些东西很亲切，亲切而温柔。

　　当他尝试触碰它们的时候，指尖戳在离他最近的红光球时，对方喳一下跳开，他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它抱怨“你抓错啦”，乐天下意识道歉，随即疑惑元素居然会说话吗？但这种疑惑并没有人能给他解释。

　　他收敛心神想着自己是风系应该去找风元素，这时忽然一抹淡绿色的光球跳出来用力挤开周围其他颜色，它的动作很是霸道，也比其他光球大块很多。

　　它跳啊跳啊跳，乐天停下了想触碰的动作。

　　他好奇地看它，它一蹦一蹦得有点焦躁了。

　　两者僵持不动，不一会儿很多个淡绿色的光球蹦跶出来，它们聚在一起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

　　乐天愣愣看着眼前大号光球，这是什么东西？

　　接着大光球长出两条淡绿色手臂，猛地上前，它一把就将乐天抱进怀里，乐天听到一句霸道的话。

　　“你在磨叽什么呀，过来吧你！”

　　书上说引气入体是抓住元素拉到自己的体内。

　　怎么现实却完全不一样？

　　他感觉这些元素是要把他抓进它们的体内！

　　乐天四肢挣扎着，很快从冥想状态里醒来，下一秒他发觉身体有点不对劲，乐天再次从冥想状态里查看，结果发现丹田多了一道小气旋，非常有生机。

　　它是淡绿色的气体状，和云端月给他测灵根时的样子很相像，他这个样子算不算成功引气入体呢？

　　乐天退出状态瘫倒在床上，脑子里迷迷茫茫，忙活一个晚上，他并不感觉劳累，反而觉得撑撑的。

　　＊

　　第二天一早，乐天一手拿着早点，一手利落翻窗跳进巴汉晖的房间里，他的身手比之前还要敏捷。

　　巴汉晖还在床上睡着，就是从表情上来看睡得好像不太安稳，乐天将早点放桌上走过去摇了摇他。

　　“起来吃饭了。”

　　巴汉晖突然睁眼，肉眼可见他额间冒出的汗，他似乎愣了会儿眼神还有点钝，等回过神来那份获得自由后的精气神立刻回来了，巴汉晖坐起身疑惑地看着乐天问道：“你怎么在我房里啊？你是咋进来的？”

　　乐天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桌上的早点。

　　巴汉晖：“好家伙飞檐走壁啊。”

　　乐天得意笑了笑双手叉腰说道：“是的，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昨夜自己捣鼓应该成功引气入体了。”

　　小圆脸笑得格外开心，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表露如此开心的一面，没有平日里的成熟，就是一个少年的样子，巴汉晖惊喜：“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他跳下床高兴地抱起乐天，由于巴汉晖的体型问题他顺手直接从乐天的腋下将人抱起，像逗小孩似的转了他一圈，乐天回过神尴尬地半空中蹬腿，这动作也太伤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了，巴汉晖哈哈大笑着。

　　朔州城。

　　天玄剑宗在朔州城招生的时间早就结束了，但来朔州城的人却络绎不绝，乐天与巴汉晖行走在人群中间，亏得巴汉晖身材魁梧面相较凶，旁人一看就不敢挤他，周围自觉让出来一小块空地给他们，乐天在人堆里不至于惨遭碾压，他咬着刚买的大包子听队伍最前面一位本地大哥在巴拉巴拉介绍着朔州城的各个景点，据说自从天玄剑宗那次招生后，这里就莫名成了游玩圣地，好多外地人赶过来参观顺便领取福气。

　　修真门派不多见，像天玄剑宗那样的更少见。

　　不少人听说后前来沾光希望得到好运，在这种情况下乐天和巴汉晖也成了随大流的人，跟着沾光。

　　“大家瞧，那边的广场就是当初天玄剑宗招收新弟子的地方，广场正中间的台子可是摆放过仙门测试灵根的仙石阵的呢，据说摸一摸便可沾点福气……”

　　他话音还未落，身后一窝蜂人挤人跑了过去。

　　乐天微微皱眉护着肉包子左闪右避，没一会儿这里就剩下他和巴汉晖站着，多少显得有点不合群。

　　巴汉晖嘴角微抽：“这些慌张至于吗？”

　　乐天快速啃完包子道：“图吉利而已不磕掺。”

　　疯狂的外地人在那边去沾台子的福气了，二人看了看也走过去，不过摸台子这种事他们没有做，他们就是站在那里感受一下现场氛围，乐天看着看着脑子里不由想到那两个师弟，几个月前陌焱和郁九宁应该在这里等待着天玄剑宗的考核吧？几个月后他也在这里了，好像过去和现实相交映只是不在一个时间。

　　嗯，他如约来了，虽然迟到，但也来了。

　　很快哀伤的感情抒发完毕，乐天平静无事又掏出来一个大肉包子，师弟们还是没有包子来得香啊。

　　“各位沾完福气的朋友们还可以去广场东面看一看哦，那里贴有天玄剑宗招收的弟子名单，由于这次天玄剑宗招收的平民弟子多一些，名单榜上搞不好就有你们认识的同乡亲戚呢，那也是天大的福气呀。”

　　摸的台子和挂出来的榜单前面都有一个叫做功德箱的东西，这是一种忽悠人的手段，不过总有人不在意这点钱财，和拜神求佛一样他们只是想去讨个好彩头，乐天他们没那个闲钱，也不信什么仙门福气。

　　所以之前摸台子没参与其中，但这个名单……

　　他拔腿就随着人群跑过去，那张名单贴在石壁上仿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乐天凭借矫健的身手闯入，然后什么也没看到就成功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去。

　　乐天：“？？？”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在里面转一圈就出来了？

　　他不信邪再次想闯，可里面太拥挤了，人推人推人，就是想挤也挤不进去，而且如果太用力的话又可能会伤到别人，万一造成踩踏事件呢，唉，这看热闹的经验他前世就不太行，没想到今生还是不太行。

　　乐天扭头招呼巴汉晖。

　　“帮帮忙。”

　　“坐稳了。”

　　巴汉晖从后面双手抄在他腋下，接着猛一举，乐天坐在巴汉晖的肩膀上，亏得他生得瘦小，也亏得巴汉晖十分魁梧，场面不算难看，他放心看向名单。

　　乐天顺着那名单第一行往下面找，他没太费力很快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陌焱”“郁九宁”。

　　“他们果然顺利入选了啊。”

　　那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一种在情理之中又有点出乎意料，反正总体上挺五味杂陈，乐天拍了拍巴汉晖的胳膊示意他放他下来，巴汉晖问道：“你找到他们了吗？在名单上？”

　　“嗯，在上面。”

　　乐天抬头冲他笑了笑，但笑容带着几分怅然。

　　巴汉晖不太放心问他：“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这一路上听说天玄剑宗挺好的，想来不会像青云那样，能进入正统的修仙门派接受良好的教育，再也不用流浪了。”

　　乐天说着语气颇有些感慨，巴汉晖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天玄剑宗？那个云姑娘不是说你是风系单灵根吗？或许天玄剑宗愿意收你呢？不也是挺好的。”

　　乐天摇了摇头回答：“我与他们的路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最不能去的就是天玄剑宗了，荒山上突然出现的修士嘴里嚷嚷着“聂无年”，王五的身份有很大的疑点，三火阿宁不知道这些秘密还能置身事外，一旦知道了就是往火坑里跳，而且他去剑宗先不提人家愿不愿意收下他，要是在门派里自己的能力惹了事该怎么办？总而言之还是离他们远一点的好。

　　巴汉晖不解：“不都是当修士吗？”

　　乐天笑了笑：“没事，我靠自己也挺好的。”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的一生本就是赤条条来再赤条条走，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提升自己，至少还有份底气在，乐天表示不在意这些事。

　　他与巴汉晖在朔州城多待了两天，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城里传闻朔州西面的霖州可能要开放秘境。

　　秘境？

　　说是游荡在时空之间的小空间，它们有可能是原始大世界破碎的星星点点，也可能是陨落的高人的藏宝空间与时空融合，总而言之秘境是种历练之地，相传每个秘境都有很多宝藏，因此秘境往往也带来着危险，例如杀人夺宝，不过也可以称之为险中求胜。

　　这世界上有很多秘境，秘境的困难程度是不一样的，但很多秘境早被各种势力瓜分掉了，他们将其圈出来，作为各自门派弟子的历练场所，而散修们想要争得资源便只能冒险去那种毫无保障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丧命，霖州这次秘境情况和以往都不一样。

　　朔州城本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地方，但它西面的霖州却是个繁华地，那里有三个修真门派驻扎，规模和资历属于中等，挺有名气，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门派大小，只要和修真界扯上关系，那都是仙门。

　　因此这个秘境是被开发过的，有保障的秘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传闻说是这次愿意让外人进入。

　　乐天对它很好奇，秘境啊，自然得去凑热闹。

　　＊

　　乐天原本想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就自己去参加秘境毕竟秘境不安全，但巴汉晖看了看也有很多普通人嚷嚷便也决定要去碰碰运气，他们在朔州城又等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传闻逐渐被确定，确实是真的。

　　霖州放话出来说秘境历练的开启时间在一个月之后，秘境由三个门派把守坐镇，这次允许周边的帮派进入，但是进去的门槛是帮派成员至少达到50人。

　　以上符合条件的帮派可以前去霖州报名参加。

　　乐天叹息：“五十个人，感觉门槛还不低呢，这种时候上哪儿去找帮派？他们肯定都自己抱团了。”

　　巴汉晖道：“那真不一定，他们只说了要五十个人的帮派，可是别的要求没有，你且等一等看着。”

　　有的时候姜不愧是老的辣，巴汉晖很快找到了规则上的漏洞，事实证明是乐天低估了人的变通性。

　　秘境可不是集市，那种地方错过了后悔终身，朔州城以及周边小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帮派，这世上有天资的人并不多，普通才是占大部分，除了那些赫赫有名的修仙门派外，其他小门派也是多如繁星，而比小门派更多的则是小帮派，简直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想参加，大帮派就不用说了，人肯定够，小帮派本就小所以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拉人报名。

　　乐天和巴汉晖考察着街上吆喝的帮派，不过光听他们一开口就知道很多都不靠谱，什么我的某某帮是隶属某大门派下的附属帮派，什么我看你的天资卓越一本功法只卖你998个铜板，什么入帮即可获得名师一对一指点，缴纳帮贡第一名更送绝版秘籍等等。

　　巴汉晖：“都什么东西啊这是。”

　　乐天道：“骗子+骗子+骗子。”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忽然有些人挤到他们中间，几乎是脸贴脸在搞洗脑术，巴汉晖听得头疼，大手一抓拎起乐天就跑，帮派多了也不好，个个神经病嘛。

　　靠着大门派的余热，真能忽悠，也真敢忽悠。

　　他们在前面跑后面还有人追着，巴汉晖嫌烦，扭头眉眼一瞪，在战场上锻炼的杀伐之气尽显，立刻把跟着的一些人给吓跑了，什么狗屁帮派，看起来啥能力也没有，他们与修士能有个毛线关系？乐天趴在他肩头好笑地看着，没想到正和一位大哥撞上视线。

　　＊

　　邢卓健为帮派招人的事忙得头疼不已，但迟迟就招不够人让他很是烦恼，他在广场上四处碰运气，但因为脾气太好不够缠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失败。

　　他在朔州城里转了一大圈，一丁点收获也无，但还是下意识随手拦了一位人士，邢卓健自觉自己很有礼貌，他说：“这位兄台，我观你气度不凡……”

　　连话都没说完，对方一脸警觉，撒腿就跑。

　　邢卓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深感疑惑，莫非自己长得没有说服力？不可能啊，看看他这身练出来的腱子肉，多么有说服力啊，不比那些骗人的小帮派强得多？

　　可惜一整天下来搭话的没有一次成功。

　　邢卓健整个人郁闷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深感自己干不来这种活，正当他认命准备回去找帮里的人时，邢卓健看到了他非常满意的人，魁梧高大！

　　是的，他虽然与乐天对视了，但完全忽略掉。

　　巴汉晖眉头紧锁，邢卓健兴奋给他介绍，乐天饶有兴致听着那些话，等邢卓健说得唇焦舌燥停下。

　　乐天问：“这位大哥，请问你是修士吗？”

　　邢卓健：“我们星辰帮是正经的帮派，我身为帮主当然是修士了，实不相瞒，我乃先天二层修士。”

　　这个世界上有俗世和修真界两种概念。

　　修真分为十个等级境界，分别是后天、先天、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

　　这十个境界中前四个各有九层，筑基之后的境界只分初期、中期、后期，等级上的区别一目了然，普通人修炼自身可以通过习武，只是没有灵根的人，耗尽一生最多迈进后天的行列，到达先天难之又难。

　　因此灵根是一个人能否修行的重中之重。

　　邢卓健是杂灵根之人，灵根繁杂，品相低，纯度也差，他这样的人在修真界眼里和普通人无差别，可普通人正是占大多数的部分，赶去参加秘境的那些小帮派大多是普通武夫，邢卓健以先天二层的实力在这周围竟然还算是佼佼者了，不过想想也是，百花楼楼主程子灏在云端月眼里只是上不了台面的炼气期。

　　而一个炼气就把那么多人害得身陷囹圄。

　　邢卓健说完为了防止乐天他们不信还展露了一出实力，他那种急切的样子不作假，乐天又问，既然是修士自然会有很多人应征为什么他如此焦急招人？

　　邢卓健叹口气实话实说，他说星辰帮之前有二百多成员，可前段时间一着不慎被同行暗算，很多成员被其他帮派挖走了，总之人去楼空，留下来的就剩当初的元老级人物，也就是初始成员，算上他与好友总共有二十三人，离五十人的最低标准还差二十七。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外面通了气，总之他们星辰帮招人格外困难，有很多一开始明明说好了进帮，结果扭头他们就去了别的帮派，乐天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巴汉晖，后者冲他轻轻点了下头，邢卓健这人老实忠厚，比起朔州其他那些油嘴滑舌的，还是去星辰帮参加秘境更好一些，反正和谁临时搭伙不是搭伙呢？

　　“好，我们加入星辰帮。”

　　“……”

　　邢卓健没有说话，乐天歪头正疑惑，咋了？难道不缺人了？谁知这人上前伸手就把他抱入怀中哇哇大哭：“太感谢了小兄弟，放心，哥哥一定保护你！”

　　猛男突如其来的大力拥抱，差点让乐天窒息。

　　＊

　　郊区。

　　乐天和巴汉晖跟着邢卓健来到星辰帮的地方，那里位于朔州城边上，属于郊区，那有一个大宅子。

　　模样是有些许破旧，里面还蛮干净。

　　“呕——”

　　他们刚一进门迎面就看到一个大兄弟满脸通红抱着木桶阵阵呕吐，他表情醉醺醺的，浑身酒气冲天。

　　邢卓健震惊问：“发生了什么？”

　　那边有一个拿着算盘的干瘦男人在轻踹呕吐者的屁股，他冷笑着回答：“发生了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啊？还不是你交代的吗？什么狗屁以德服人，以礼相待，将蠢蠢一窝，让他去街上拉人，他拉到个酒鬼骗子还美滋滋和人家拼酒招生，说什么要把人喝趴然后带回帮里，结果被人喝趴，还被扒了个底朝天，要不是阿文路过看见了，他棺材本都要被人给摸走了。”

　　邢卓健反驳道：“我和他不一样，我可没有干蠢事，咱们二十三人现在变二十五人了，这是胜利！”

　　干瘦男人名字叫王宏，是星辰帮的账房先生，他看了看巴汉晖后满意点头但瞅见乐天时稍微有点不理解，可能觉得他一副小孩样子，不过也没说什么。

　　王宏指着吐啊吐的人问向邢卓健：“那他呢？”

　　邢卓健：“他是失败的典型，给他挂树上去！”

　　话是这么说，最后挂是没挂，也就口头无情。

　　他摆手邀请乐天和巴汉晖进屋歇一歇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