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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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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邚同小玉说的内容,小玉的凄惨哭叫,都让夏炎摸不着头脑。他不敢开口问,却因为想知道赵邚让他留在这里的意图,低着头装木头人。
小玉低低抽泣几声,扭过头看到夏炎站在那里,她和赵邚一样,也以为夏炎是知情的。小玉边擦眼泪,边又笑了起来:“殿下,奴婢看到您和夏护卫好端端的,心里,心里总算是好一些了。”
夏炎皱了皱眉头,沉默地看向赵邚。哪知赵邚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轻轻拍着小玉的手:“嗯,老天开眼。”忽然又问,“后来我不能动了,夏炎是怎么……?”死的。
小玉用力点头,指指夏炎:“殿下被抓了回去,奴婢和夏护卫被关押在地牢里。夏护卫被,被,”她发愣片刻,恶狠狠地说,“被削去了手脚,搁在火架上……”
“我明白了。”赵邚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地牢里夏炎的惨状,“你,你是……”
“呵,奴婢这条贱命,要不是她们想着要让奴婢给您陪葬,奴婢也被那些人,那些人活活弄死。”小玉神情扭曲起来,“殿下,奴婢记着那些人的面孔。奴婢求殿下。”
“不用你求,你就牢牢记住那些脸。等我们到了洛安,一个个指给我看。我们,把他们抽筋剥皮。你们的仇,我的仇,”她摸着膝盖,因为想要带着小玉他们离开,就被魏夕沅活生生打折了腿。就算回到现在,完好的膝盖仍旧会时不时抽疼,“西夜的仇,我们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殿下,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夏炎总算忍不住开口问。他全部听不懂啊,可是,却是心惊胆战,什么叫殿下不能动了,他也被人烤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玉一脸震惊,“夏护卫,你没有。”又猛然转过头看向赵邚,“殿下?”
“嗯,夏炎似乎和我们不一样。不过没关系,”赵邚笑着点头,“我知道,夏炎对我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早些让他知道也好。”是啊,到了最后关头,留在她身边的,也只有夏炎和小玉了。现在,除了这两人,她还能信任谁呢。
“小玉,从今儿起你便是我的贴身宫女,我自会同徐嬷嬷讲。现在你们俩都退下吧,你同夏炎好好讲讲那些事情。夏炎,我信你。除了我们三人,今天发生的事情,小玉要和你讲的事情,不准告诉其他人。特别是徐嬷嬷。”
夏炎应了声,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当然,等听到小玉讲的话,他恐怕要寝食难安几日了。
等他们离开,赵邚坐到书桌旁。仔细想了想,研磨铺纸,把宫里几个年长的皇子姓名,还有母族势力都写了上去。笔墨点点,名字一个个被划去,最后只留了两位。一位便是适才夏炎提到的太子哥哥,另外一位是从不显山露水的五皇弟。
太子哥哥得天独厚,在竞争惨烈的皇室,他是嫡母皇后所出,又是最为年长。将来继承大统,是名正言顺。而五皇弟的生母,是曾经西夜的镇国大将,宋梁将军的女儿。若是宋将军尚在,洛安又怎敢轻易犯境。
最为奇怪的是,那宋将军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莫名其妙地在京中宅子里暴毙。父皇一手压制下去,不让查。但听闻是马上风,死在了新纳的小妾身上。五六十岁的老将军这种死法,确实让人难以启齿。
赵邚歪头想了想,却将五皇弟的名字圈了起来。身为皇家,五皇弟太过低调,物极必反啊。何况,她又冷冷笑了笑,宋将军被急召回京,怎么,还不来及和父皇禀告战事,就急吼吼地要在小妾身上一展雄风么。要是宋将军是好色之人也就算了,明明一向的严律。
五皇弟的母妃云妃虽然在宫中沉默寡言,但不代表那宋家军都是耳聋眼瞎之辈,她可不信那帮武夫中没有心思明了的。
轻轻呼出口气,就听到有脚步声试探地走近。赵邚快速地将纸揉成一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唤了声:“徐嬷嬷。”
果然,那脚步声急急,掀开暖房的帘子走了进来。徐嬷嬷脸上堆成一团花:“殿下,天晚了,让老奴伺候您早些歇息吧。”
“是啊,不知不觉的。”赵邚一手托腮,侧转脸看向窗外。外头暗沉沉的,只有些宫灯光影落在窗户上。“徐嬷嬷,你说,那二皇子怎么样?”
徐嬷嬷一怔,却立即笑着答道:“老奴呀,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人呢。”说着,便又自得起来。瞧瞧,就算那贱人小玉偶得了殿下青眼又如何,殿下还是要依仗她的。“不过,殿下,您同小玉还有二皇子去了御花园,怎的后来小玉还晕了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邚幽幽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本宫差点跌跤,小玉抢在前头,被本宫砸晕了。”转过头看向徐嬷嬷,“本宫同那二皇子约定,谁都不能说。毕竟是本宫丢脸的事情。”
徐嬷嬷陪着笑:“哎哟哟,放心,老奴也绝对不会多嘴。只是,那小玉也实在不堪重用。要不,明儿老奴再选一点机灵的来伺候。”
“不用了。你也晓得,我这闻心殿,也不是人人都想来的。找些异心的,何必呢。”赵邚站起身,徐嬷嬷贴心地给她披上大氅,又递上个手炉。“小玉今天救了我,明日起就将她升上来,贴身伺候我便是。嬷嬷,你明日同户事部说一声罢。”
徐嬷嬷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应了。但听到赵邚又同以往和她亲近,心里又是一阵高兴。想了想,小丫头再厉害又能如何,还不是得看她徐嬷嬷的脸色。现在殿下一头热呢,不能扫兴。
“老奴明白,明日就去说。那之前的琴音和书香呢?”徐嬷嬷又问。
赵邚想起这两位是她之前的贴身宫女,也是陪嫁。在宫里时,没把她放在眼里,出宫之后,却不怎么的,也不知道行差踏错得罪了谁。就记得魏夕沅关照了她一声,就说这两人被赶出去了,其余她一概不知,不过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赵邚叹了口气:“这一天也没见到她们,想来不是很愿意留在我这儿。徐嬷嬷,寻个理由赶出去罢。”
从暖房到寝宫,隔着三道屏风门,每道门外都有一名小宫女守着,以备主子有事吩咐。赵邚走到最后,等徐嬷嬷把寝室门拉上,她坐在床上笑道:“刚才那三道门,只有一人候着。剩下的,也都赶出去罢。”
徐嬷嬷这下不得不开口劝了:“殿下,这一下赶出去不少人,怕是会有人非议啊。”她想了想,又恨恨骂了声,“那些小蹄子,就是平时殿下宽厚,才让她们这么放肆。让老奴教训教训她们,再让她们伺候可好?”
“徐嬷嬷,你今日可是难得的心软。我这儿啊,”赵邚长长呼出口气,“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准让她们走,也是救了她们。就这么办罢。闻心殿不需要太多人,贴身的就你和小玉便可。护卫留着夏炎便是。其余的粗使丫头,不准进二门,都在外头伺候打扫便可。”
徐嬷嬷扶着赵邚躺下,迫不得已应了声,心想殿下怕是在洛安皇子面前丢丑,想寻个由头出气罢。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数一向是有规制,太少太多都丢了体面。等明日殿下心情好了,再说说,最多换一批来伺候也行的。
她这么想着,刚想放下床幔,忽然又听赵邚开口:“我记得之前父皇赐我一枚玉佩,太子哥哥很是喜欢。嬷嬷,你帮我取出来。”
徐嬷嬷疑惑地看向她:“殿下也很是喜欢呢。”
“太子哥哥喜欢,作为妹妹的,当然要让给哥哥啰。”
赵邚在宫中得以存活,无非信奉两大处事原则。一是求人时,要摆正姿态。二是,宫中不论感情,只说利益交换。她将父皇赏赐的玉佩拿出来,作为打通与太子交往的石子,若是太子能高看她一眼,这笔交易绝对的划算。只是没想到,第二日她跑去东宫找太子时,东宫有贵宾在,正是洛安大皇子殿下。
赵邚捏着帕子,侧身站着。魏钦德也站了起来,大明大方地打量她。没有歌舞酒席作为掩饰,魏钦德的眼神就太过直接。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魏钦德打破僵局:“咦,三公主,你来给太子送礼?”
众人又都将眼神看向赵邚身后捧着锦盒的小玉,小玉木然着神情,没有一点波动。那大皇子又说:“你这宫女长得也是晦气,怎么一副死人脸。”
赵邚心里骂了声,你和魏夕沅才是死人呢。帕子掩着嘴巴轻轻笑了声,声音细细的,清清淡淡:“是我的错。我让她莫在旁人面前露怯,便教了她一个法子。就是呀,什么表情都不要有,不管旁人说什么,不准哭不准笑便是了。”
不等大皇子说话,赵邚继续说道:“真是的,那小黄门也不同我讲大皇兄有贵客。还请大皇兄和大皇子恕罪。”她微微屈膝,“那我先告退,等之后……”
“不,我们听到禀告,说你要来。我让太子殿下吩咐不要告诉你我在。”
魏钦德看了眼太子,太子立即点头:“正是。皇妹你莫怪。本宫想着,你同大皇子也认得,没什么好避讳的。”他看上去很是好奇,“皇妹,你给本宫送什么来了。”
“就是上回父皇赏赐的那枚玉。”赵邚让开一步,小玉从后走到前面打开锦盒。丝绸布垫上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刻有平顺二字。
“这枚玉很好。”魏钦德看了眼,抬起眼盯着赵邚问,“你送给太子必定是有所求罢。”见赵邚飞快摇头,他又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给我,我同你换。你要什么?”
要魏夕沅的命给不给?赵邚看着魏钦德,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而脑中却冒出个奇妙的念头。当时,魏夕沅明明比大皇子更有希望问鼎皇位,为什么最后他成了武亲王,而魏钦德却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