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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何忍推着推车跟在曾陆离的身后结账。老板边扫贴在商品上的二维码边和曾陆离讲话:“这几天也就常见你来我们家买东西了。今年啊,这超市关了要亏损,不关亏损得更多。”

      “您放心吧,这条路上只有您的一家超市还开着,住在这里的人要是想要出门买东西,只能来这里了。”曾陆离安慰道,也是出于实际情况。因为这一片住着的人就算待在家里再久,也总得吃饭。吃饭的材料用完了,肯定会在有一天出来买的。

      只是不知道老板家里的现金流能不能撑到结束的那一天。

      何忍等他们从超市里出来,说:“这次流感影响大了,我家的酒店现在也已经被征用作隔离用了,之外再加上其他的损耗支出,要缓过来得很长时间。”

      曾陆离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说:“你听见刚刚江叔讲的话了吗?你们的公司有底子在,家大业大的,就算损失一点,也只是比去年的财报不好看了而已。可像刚刚的江叔那类的人,花几十年吃苦受累的攒钱,一朝遇上天灾,所得全部赔付进去,然后再在中年从头开始。要说受罪,这样的人才是啊。”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何忍听了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你又何必反应这么大?我只是就事论事想到自己家的公司,感叹一下罢了。你说的这些我未必就不明白,只是没来得及提到而已。”

      “真的吗?”曾陆离淡淡道,“但是你的第一反应不还是在关心自己?”

      何忍对他表现出来的突如其来的对立感到很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在他们从前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到过。他们在刚认识的时候,曾陆离表现的一向是个不卑不亢的人,对两人之间的种种天生的差异没有任何的在意。但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懒得掩饰这些细枝末毫的情绪,所以总是以一副与他对立的态度和他讲话,对他浑身竖刺。

      中午吃过饭之后,曾陆离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翻上学的时候买的书看。何忍过来找他,还当是两个人从前相处的时候那样直接推门进来。曾陆离的反应很大,看到他走进自己的房间,直接把书摔到旁边,冷冰冰道:“你在进来之前不能先敲敲门吗?”

      何忍生生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忍耐再忍耐,默默地把书从他的旁边拾起来,递给他说:“是我刚刚忘了,抱歉。”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别人以这样的理由道歉,但是曾陆离看着他伸手递到面前的书,封面上写了四个字:《自深深处》。

      他突然笑了,问何忍:“你还记得这本书吗?”

      何忍没有看那本书,却说:“怎么会不记得?”他顿了半秒,突然开始喃喃念起里面的句子。

      “我们之间坎坷不幸、令人痛心疾首的友谊,已经以我的身败名裂而告结束。但是,那段久远的情意却常在记忆中伴随着我,而一想到自己心中那曾经盛着爱的地方,就要永远让憎恨和苦涩、轻蔑和屈辱所占据,我就会感到深深的悲哀。”

      然后他就笑着对曾陆离说,以一副求夸奖的样子:“我后来看了很多遍,几乎都能背下来了。”

      曾陆离神色未变的看了他半响,用他那双被无数导演称赞过的干净眼睛,突然道:“我到最后连身败名裂的资格都没有。”

      何忍就在他的面前:“你知道当年我们分开的原因的,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他们之间隔着一本书的距离,但是这本书自己也横贯了一个五年。

      他第一次有机会和曾陆离谈起他们当年的事情,但是一谈起来,两个人就几乎都同时瑟缩了一下。要把一块已经愈合了的血肉再次砍出原来的伤口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尤其是动刀的人还是自己。他被这样撕裂开来的疼痛煎熬着,迫不及待的凑近了身子,强硬地拉曾陆离过来一起沉浮。

      曾陆离躺在他的身下,整个人像是没有意识一样的任他动作,既不挣扎也不顺从,只在终于被掰开过来的时候才从嗓子里哼了一声。何忍没有动他的上衣,下面的衣物却在被子的遮掩下一一除尽。他把最后一层衣服扔到被子的最下面,然后正要动身的时候——

      这一次来的人在进门前礼节性地敲了敲门。何忍从曾陆离的身体里出来,躺到他的旁边,看曾陆离一下子侧过身来,对他的妈妈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妈,有什么事吗?”

      曾母手里还端着装了切好的水果的盘子,看见床上一起并排躺着的两个人,直愣愣道:“我给你们两拿水果过来了。”

      曾陆离权当作是在拍电影一样的对曾母道:“那你放在桌上就好了。我刚刚在给何忍看一本书呢。”他抓起何忍扔在被子上的书,对曾母挥挥,示意一下。

      等曾母出去,何忍从身后抱住他,曾陆离抿了抿嘴,低声问他:“你不是订婚了吗?”

      何忍在他的脖颈上咬一口:“没有,假的。”

      他们两个人刚刚分开的太过突然,都有些受不了,何忍迫不及待的就贴过去,曾陆离全程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胡乱的往床头柜上摸着,把杯子一不小心推的摔在地上,热水顺着桌面流下来,在地上和碎的玻璃片重又团聚。

      何忍吻到他耳骨的地方,用温柔的语气逼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曾陆离迷迷糊糊地问:“什么当初是怎么想的?”

      “当初,”他说,“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的身体还牢不可破的粘合在一起。曾陆离想,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唾弃自己都觉得有些口不从心。

      这些年他因为演了几场武戏,一直在坚持锻炼,身材由原来的清瘦变得有型。何忍势不可挡的问他:“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曾陆离想要挣脱开来再放一句狠话,但是当年残存在记忆里的痛苦重又翻江倒海而来,他只顾得上低低地□□一声,把双臂展开,用身体来不顺应何忍。

      下午的时候曾陆离湿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额前的刘海垂下来至眼睛。曾母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楼梯走到二楼出来和他遇上,用眼睛示意他一下。

      曾陆离想到刚刚曾母进房间时候的神情,顺应地跟在她的身后下楼。曾母让他坐在餐桌旁边,很平静的问他:“陆离,你喜欢何忍吗?”

      “喜欢过。”过了很久,曾陆离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眼睛微红,“妈,你看出来了?”

      “你喜欢男生吗?”曾母只顾握住他的手,说,“我以前没看出来,现在看出来了。陆离,妈妈觉得很抱歉,当年何忍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没明白过来,这么些年还在你的耳边唠叨你要赶紧找一个女朋友,你是不是觉得烦了?”

      曾陆离一直摇头:“妈妈,当然没有。”他从生下来就好像缺少什么流眼泪的天赋,但是现在直接扑在他妈妈的怀里,打湿曾母围裙的除了头发上还未被擦去的水还有眼泪。

      曾母怀抱住他,问:“何忍一定很喜欢你吧?不然好好的白城不待,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往青南跑。”

      曾陆离用双手捂住眼睛,低声道:“他在折磨我,妈。”

      “他让好我难过。”

      他学生时代第一次看王尔德的《自深深处》,看的译本里“友谊”的词频繁出现。但他看的时候想,为什么要用友谊来描述这段关系?明明是相爱而已。王尔德在开头的地方写:

      “但是,那段久远的情意却常在记忆中伴随着我,而一想到自己心中那曾经盛着爱的地方,就要永远让憎恨和苦涩、轻蔑和屈辱所占据,我就会感到深深的悲哀。”

      他心里同王尔德所写的一样的心情,于是在这页上小心的折了一个角,想了想,又用圆珠笔把这段话标记下来。他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然后又一遍,再一遍。

      然后有一年的夏天,有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赶到他的家里,从书架上拿起来这本书,准确无误的翻到这页把这段话念出来。

      后来是一个同样的人,一本书横亘在他们的身前。那个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把这段话背了出来。但那时他已经记不清楚里面写什么了,因为在那个人离开之后,他再也不想去看那本书。

      曾母紧紧地抱住他,喃喃地安慰他:“没关系,没关系,一切总会好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能好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就像那段话里的一样,全身都被难堪、绝望和麻木填补,但还是漏洞百出。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都十四多万字了,谁能想到我在开始写以前准备是十五万就完结呢……这本写完一定要写个甜甜的小短篇休息一下,再写大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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