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野]精神病》狙击枪

30、挥刀的理由

　　在血雨腥风的斗兽场里蝉联冠军将近四年的中岛敦若是这么轻易就被打败，大概会对不起那些曾被他杀掉的人，芥川只觉眼前一晃，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就已来到他面前，月光照亮那张悚人的脸孔，丑陋的刀痕旁是一双饥饿血红的眼睛，像是鲜血浸泡过的宝石和被摧残了的红色玫瑰，颤动的瞳孔如蝶羽振翅，疯癫又怪异。

　　芥川被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吸住，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中岛敦会有一个“食人虎”的称号，正常人可不会拥有那种恶狼一样的眼神，仿佛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吞吃入腹，可怖而……

　　恶心。

　　芥川恍然瞥见中岛敦嘴角的鲜血才瞬间反应过来，这小子为了保持清醒居然咬破自己的舌头！

　　他想后退，中岛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跳到他身上张口咬住了他的肩，牙齿嵌入皮肉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他抓住中岛敦的头发想将其扯下，可对方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死死咬着不肯松口，一阵剧痛从肩膀处传来，中岛敦用牙齿生生从他的肩上撕下一坨血肉粘连的皮肉。

　　芥川痛苦地闷叫一声，好在中岛敦终于肯离开他的身上。

　　他流着冷汗望着不远处的中岛敦，对方的眼中已全然失了智，嘴角沾满鲜血的样子如同一只刚猎食完的野兽，斗兽场的“宠物”仅仅为了胜利与暴力而存在，在战斗中忘我的中岛敦时常会回到自己过去不齿的癫狂状态，与此同时，胜利总是来得如此轻易。

　　芥川龙之介强忍着疼痛，中岛敦那副在理性与本能之间挣扎的噬血模样如同地狱爬出来的猎犬，引起了他生理性的不适，他发现自己的手竟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一时间连肩上的伤也不顾了，开始破口大骂，“人虎，你这副模样是做给谁看！”

　　“竟然在战斗中失去本心，你就这点程度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肮脏的野狗没有区别，野兽怎么可能赢得了人类，你身为东堂北前辈的学生，为什么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想沦为一只真正噬血的食人虎吗！”

　　呕吐感愈发强烈，芥川捂住嘴，冷汗一点点从额上留下，他知道自己在掩饰，但是……
　　不想承认，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在面对人虎的一瞬间，竟然感到恐惧这种事！

　　情感的负累让人变得弱小，那舍弃了人性的中岛敦又会强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连自己的老师都想不到的程度。
　　芥川龙之介绝不会允许自己输掉，想到自己深陷泥沼、垂死挣扎的前半生，他的心猛然开始绞痛，他看着对面因他的辱骂而呆愣着的中岛敦，不知出于什么缘由，芥川吃力地问道：“人虎，你告诉我……”

　　“现在的你到底为了什么在战斗？ ”

　　中岛敦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芥川龙之介问完这句话的同时朝他冲过来，用尽全力一拳砸在他脸上，接着坚硬的膝骨击中他的腹部，鲜血和着内脏涌出口鼻，中岛敦在被芥川踢折了腿后，又被抓着脑袋死死地按在墙上。

　　芥川龙之介发狠地摁住他的脑袋，咬牙切齿问道：“为什么不反抗？人虎。”
　　中岛敦一直紧绷着的双臂无力地垂着，纵使全身疼得如同散架一般，他仍然没有哼出声。

　　中岛敦突然嗫嚅道：“你问我为什么在战斗？”
　　“这种事情……”

　　东堂北摸着年仅十三岁的中岛敦的头，神色轻柔完全不衬他这个一米九的男人，却让当时的中岛敦无端地感到温暖。

　　“斗兽314号对吧，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但要记住，到了东堂家里就必须收敛自己的力量，你很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真正强大的人不会利用自己的力量在弱小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一旦拿起刀枪，人就会变成野兽，在战斗中可以解放自我，却不能失去本心，如果以前的你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那现在跟了我，我希望你能找到另一个让你不得不去战斗的理由。”

　　“那……你是为了什么在战斗呢？ ”
　　“我？那还用说……”东堂北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是为了保护啊。”

　　中岛敦握掌成拳，肘骨朝上猛击在芥川的下巴上，待挣脱了束缚后，他转身望着芥川龙之介，眼中血红已尽数褪去，清明一片，熠熠生辉。

　　芥川龙之介一抹嘴上的鲜血，呕吐感消失，连带着那张吓人的脸都变得顺眼起来，“终于清醒过来了吗？人虎。”
　　“说了不要用那个称呼叫我。”中岛敦看向自己沾满血液的手掌，耳边响起老师的话，他蓦地将手掌握住，像是终于抓住自己长久以来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为了什么战斗？ ”不是为了杀戮也不是为了保护，他没有那种伟大的东西，“非要说的话……”

　　“是为了证明自己活着的价值。”
　　证明自己活着的价值，那必然是一条相比以前更艰难也更加温暖的道路。

　　［“在黑瓴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能重视他人的情感予以自己的内心，这个……是可以被称为‘光’的存在。”
　　“等你变得更完整更幸福的时候，你就能彻底和过去告别，然后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如果以前的你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那现在跟了我，我希望你能找到另一个让你不得不去战斗的理由。”］

　　闭上双眼，那些催人泪下、温柔至极的声音时刻响彻于他的灵魂，此时此刻，中岛敦突然想要潸然泪下，人生中只有最珍贵的一瞬，一个人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福，而中岛敦抓住了这一瞬的运气，才知道渺小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

　　中岛敦睁开眼睛，紫金宝石的瞳孔再次显出不亚于银月的光彩，并不刺眼，反而十分柔软，坚定而温柔，芥川龙之介眸光一动，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像万花筒一样变来变去，他听见中岛敦对他说：“无论承受多大的痛苦，都不要忘记自己是谁，这是老师教会我的最重要的道理。”

　　“……你什么意思？ ”
　　“我不会再和你打了……也不会再杀人。”
　　“……哈？ ”

　　芥川一直觉得中岛敦和自己一样同为杀手，他们起点一样，终点也应该一样，总有一天会在泥坑里腐烂，但他看着中岛敦，总觉得对方已经偏离“正道”，离这条道路越来越远，就好像……逐渐从污泥里脱身而去，变得像正常人一样……

　　“啧！”芥川狠瞪着中岛敦，“人虎！拿起枪，和我战斗！”
　　纵使满身鲜血，中岛敦依旧气息平稳，他选择无视芥川走到楼顶的边缘，月光为他银白的发丝染上一层模糊的光晕，如白日一般明亮。

　　中岛敦，已经不是以前的食人虎了。
　　他经历过黑夜，经历过日落的余晖，唯独白日，迟来的白日。

　　芥川龙之介凝望着中岛敦瘦弱的背影，眸中暗潮涌动。

　　“太宰先生？ ”中岛敦突然按住耳中的联络器，待接受到那边的讯息，他迅速解下自己背在背上的狙ji枪，然而经历了一场战斗，几近力竭的他根本调整不了姿势，更别说完成太宰治给他的指令。

　　身后传来温暖的体温，中岛敦的手背上覆上另一只手，枪茧磨得他的手生疼，他转头，芥川龙之介的神情仍是厌恶与不耐的，与之相反，那只有力的手握得更加紧密…………

　　…………
　　勉勉强强弹开了蝴蝶忍的子弹，虽然很想问芥川为什么要帮他，然而对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一种死亡视线扫视他，搞得他不敢开口。

　　很快中岛敦就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了，耳中的联络器没有一刻停歇，虽然不情愿，他也不得不去求助芥川龙之介。
　　简单处理好肩上的伤口，芥川龙之介本来想走，却突然被攥住衣摆，他回头：“你干什么？ ”

　　中岛敦收紧手指，生怕芥川龙之介跑掉，“……第三轮开始了。”
　　“………与在下无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