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吃瓜》食客准备

6、第六章

　　“爸爸，我还能再去找叶子玩儿吗？”傅梓谨坐在后座晃荡着小短腿。

　　“可以啊。但是要做完功课才能去。”

　　“那我要买多多的棒棒糖。”傅梓谨在后面大大的比划了一下。

　　车辆行驶在路上，傅里慎坐在前面专注开车，傅梓谨忽然在后座躁动起来，“爸爸，我们不知道叶子家在哪，”

　　傅里慎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我们不是刚刚从小叶的家里出来吗？”

　　傅梓谨有些可怜小叶，“他要一直待在学校里吗？是因为没有写完作业吗？”

　　也就只有你才会写不完作业。

　　傅里慎心里腹诽，简直被傅梓谨不写作业愁坏了，“那里就是小叶的家。”

　　“不会啊，小叶说他姓袁，他肯定是有家人的”

　　姓袁？傅里慎一个想法如电光火石般闪现，随后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拿起手机拨打了助理的电话，“你去查一查去年袁家送来的小孩子和阳光福利院一个叫小叶的孩子。”

　　“好的，傅总。”

　　“还有，去买几盒糖果。”

　　后座忽然伸出一只毛球。

　　“还有果冻、薯片、酸奶……唔……”

　　“……傅总？”

　　“没事了。”

　　放下手机，傅里慎深深的叹了口气，但愿不是那个孩子。

　　时间静悄悄地从指缝中溜走，月落参横，成千上万的上班族正在和傅总助理一般奋斗着。

　　“傅总，您让我查的都已经查到了。”

　　警告傅梓谨好好写作业后，傅里慎离开了书房。

　　助理对傅里慎辅导傅梓谨写作业见怪不怪，但依然担心，英明神武的统治者下线后由一位昏庸无能的昏君来接手账号。

　　“小叶在去年五月份被袁氏集团夫妇收养，同年九月又因盗窃被送回福利院。”

　　“小叶被收养的前几天林小少爷去s市，袁家在小少爷生日宴送了一个孩子过来，不过被您给拒绝了。”助理说的心惊胆战，袁家这是在作死。

　　“这几年袁家格外的嚣张啊！”

　　傅总您中二了！！！

　　“那您的意思是？”即使心里吐槽，面上依然毕恭毕敬。

　　这就是做助理的最高境界。

　　“入秋了，袁家也该凉了。”傅里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摇晃着没有红酒的酒杯。

　　总裁您要是当年少看点霸道总裁小说夫人就不会离开您了！

　　“有问题。？”

　　“没有问题呢，亲。”助理笑眯眯的拿出从办公室小姐姐那学来的亲切语气，但他忘了自己是个男的。

　　“……”傅总扶额轻叹，自己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个货，“对了，让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

　　“已经买好了，到时候会以总裁的名义捐给阳光福利院。”助理有些奇怪，别人都是捐钱、捐书、捐衣服，就自家总裁捐棒棒糖。

　　“谁让你……你高兴就好。”

　　“好的，总裁。”

　　“爸爸。”书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条缝，小梓谨从门缝里怯怯的伸出头，有些难过的说，“小叶是去年那个吗？”

　　去年五月份

　　吵吵闹闹的教室里，是大小不一的豆丁，大至十四五岁，小到四五岁。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用手帕擦拭着另一个小男孩的脸。

　　“要是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和我说，别闷声不说话。”大男孩的手帕有些粗糙，把嫩嫩的小脏脸擦的红彤彤的。

　　小叶龇牙咧嘴说道：“这是我们男人的战斗。”

　　小柏生气的一甩手帕：“屁的男人的战斗，有本事他们别打群架。”

　　小叶笑道：“柏哥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

　　看着眼前这张可可爱爱的小脸，小柏想气都气不起来。只能抬起摸一摸小叶的脸，来解解心里的火，却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

　　院长打的，因为小柏半夜去伙房偷馒头。

　　“柏哥你晚上也别去偷馒头了，我不用。”小叶心疼的去揉小柏的胳膊，都是因为自己半夜肚子饿，小柏哥才去偷的。

　　“那可不行，你不吃你柏哥还要吃呢。再说了你现在长个子，要是不多吃饭，小心长成小矮人。”小柏用手揉了揉小叶柔软的头发。

　　小叶扒拉开脑袋上的手，开玩笑道：“小矮人？那会有白雪公主吻我吗？”

　　“公主没有，你小柏王子的吻要不要？”小柏作势要亲下去。

　　“小柏哥你走开啦——”小叶伸手推他。

　　“你们干什么呢？”说话的是院长，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深深的泪沟垂到脸颊上，比泪沟还要深的是法令纹，刻薄的面相镇住了福利院大大小小的孩子。

　　小柏一直怀疑院长谎报年龄。

　　“今天有一户贵人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今天都给我表现好了，到时候谁的日子都好过。要是有幸被贵人看中被收养，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每次有人来院长都是这么说，也不断有人被收养，久而久之福利院的孩子总是下意识讨好大人。

　　小叶前些年也得到许多准家长的青睐，可每次都会被那些会表现会卖乖的小孩截胡，有次甚至收拾好了东西，却被告知那对夫妇有了更好的选择。

　　后来，那小孩回来过，小叶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孩子被其他小孩簇拥着，崭新的衣服鞋子，自信的笑容，高兴了就把小叶从来没有吃过的糖果分给别人。他抬头看了远处的小叶一眼，眼里带着得意和嘲讽。

　　这不该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院长和那些大人未必不知道这些腌臜事，可谁又在乎，他们喜欢的只有聪明会表现的孩子。

　　“虚伪。”

　　小柏的话被院长听到，狠狠地剜了一眼，转头对小叶说，“这次好好表现。”

　　“好。”小叶只得乖乖答应下来。

　　旁边的小柏是两年前被送过来的，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被好心的福利院帮工梅姨收养，可惜梅姨去年去世，小柏也成了真正的孤儿，可以小柏哥的年龄，很难再被收养。

　　虽然嘴上说着虚伪，心里还是觉得能被收养是好事，小柏牵起小叶的手往外走， “走吧，我刚刚看了一眼，开着亮亮的汽车，看着就很贵，你要是能被他们收养那就成富二代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哥我。”

　　“小柏哥，我……”小叶聋拉着脑袋，有些难过。

　　我不想离开小柏哥。

　　小柏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心里密密麻麻的疼：“我都懂，可你总得有自己的家。”

　　“现在就煽情了，能不能选上还不知道呢。”

　　说话的是小圆，总是欺负小叶的孩子，原因无他，每次过来的大人总是更喜欢小叶。

　　小柏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孩子每次都要这么刻薄。

　　“七八岁的孩子都在这了，你看？”院长讨好的看着眼前的一对夫妇，衣着华贵，气度端庄，尤其那泯灭他人的眼神，正如小柏说的——是个有钱人。

　　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到是和小圆很配。

　　“这些质量都不行啊，瘦的干瘪，发质皮肤都这么差。”女子面露嫌弃，用冰凉的手将福利院的孩子挨个拨弄一遍。

　　趾高气昂的态度，饶是唯利是图的院长都有些不满。

　　“大婶挑好了没有啊，跟菜市场阿姨似的，待会是不是还要砍价啊？”小柏厌烦地挥开女子的手，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身上什么味儿啊？熏得我头疼。”

　　在这时间最长的志愿者小姐姐心里向小柏竖了个大拇指，嘴上佯装训斥： “小柏！怎么跟阿姨说话的？”

　　在场的人早就对这对夫妇不顺眼了，瞧不起人不说，还把自己当成主人，指使起别人来了。不就是一暴发户吗，要不是院长看着，早就轰出去了，免得自家孩子受苦。

　　“怎么说话呢？难怪没人收养，不挑了。”女子一甩手，好似无意的甩了小柏一下。

　　“哎，我们这都挑了好久了，不能再推了。”男子拦住自己老婆，说着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

　　女子经不住丈夫的挽留，一脸不情愿的指着跑到小柏身边的小叶“那就他吧，长得稍微好看点。”

　　意料之外的结果，小叶和小柏惊愕的抬起头，看着这对夫妇。

　　看着呆愣的小叶，院长着急的推了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叫爸爸妈妈。”

　　小叶像是一个被皇上选中侍寝的妃子，谢过恩后回宿舍收拾东西。

　　“你真要去啊？”小柏坐在小叶身边看着小叶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是真正属于小叶的。

　　小叶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小柏： “小柏哥不是想让我去吗？”

　　小柏摸了摸鼻梁，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我看他们家不想什么好人。”

　　小叶轻笑：“什么好人坏人，能给我口饭吃，能给我张床睡，能让我上真正的学校，那就是好人。”

　　在别的孩子还在享受父母赠予的时候，福利院的孩子已经卑微到了最低点。

　　小叶将小柏送给自己的小木剑放进书包拉好拉链，再次看向小柏。

　　“那就庆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家。”举起胳膊，摊开手掌，小柏等待小叶击掌。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小叶的击掌而是眼泪。

　　“小柏哥……我，我舍不得你。”

　　小柏也是眼眶发热，却强撑着哥哥的面子，不肯哭出来。

　　“你先哭一会，我出去替你盯着，看谁敢再抢你的。”小柏走到门口，顿住，“记得受了委屈别憋着，回来找你小柏哥，你小柏哥替你出气……要是不喜欢待在那，就回来找我，我一直等你。”

　　小柏说完就走了出去，独自留下还在抽泣的小叶。

　　“你刚刚看中的那小孩行吗？”刚从宿舍走出来的小柏听到暴发户夫妇中那个男的得声音立马停住，躲在一个角落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冥冥之中觉得他们的对话很重要。

　　“这里也就他最漂亮了，那个大点的长得也行，就是不识抬举，还说我香水难闻。”是哪个大婶。

　　“毕竟福利院长大的，没见识。”

　　“可傅家小少爷不喜欢怎么办。公司还得靠傅家呢。”

　　“放心，我问过他们院长了，那孩子温顺的很，傅家小少爷最喜欢欺负人，别人都不敢和他玩。要是把这孩子推出去，长得漂亮，又是个受气包，傅家小少爷欺负多了，也就习惯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这几天那些势利眼看林小公子走了，塞了多少人。”

　　“要是这孩子不行怎么办，不会真要收养他吧？”

　　“怎么可能，但时候随便找个理由退回去不就完了吗？”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不过为了这个野孩子，还得请人教礼仪，真是便宜他了。”

　　“……”

　　暴发户夫妇的声音渐渐远去。

　　待这对夫妇走后小柏从角落里走出来？

　　受欺负！讨好别人！！退回来！！！

　　小柏站在原地遍体生寒，心里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愤怒让他握紧拳头，他真的恨不得出去把这对丧心病狂的夫妇打一顿。

　　可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小叶被收养。

　　等小柏跑回宿舍时，宿舍里已经空空如也。

　　等小柏找到小叶时，他们已经走到汽车边上了。

　　暴发户夫妇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一旁，似乎已经后悔收养小叶，院长在一旁陪着笑脸，而小叶则可怜兮兮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和别人告别。

　　当小叶看到小柏时，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像是一盏小夜灯：“小柏哥——”

　　拙劣的办法小柏只想了一秒——代替小叶承受这一切。

　　待小柏走到小叶面前，脸上没有往常和煦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哥哥是为了救你。

　　沉重的气氛让小叶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不明白小柏哥为什么忽然这么看自己。

　　“刚刚漂亮阿姨挑小孩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走到我身边的？就是想引起阿姨的注意对不对？”

　　“小柏哥？我……”小叶心生委屈，自己明明是担心小柏哥才过去的。

　　小柏不理小叶，转头对那对夫妇讨好的说道：“你们选我吧，别看我待在这，我以前不是这的。我会很多东西，我学习成绩也很好，我会吃西餐，我脾气也好，别人欺负我，我都不计较的。”

　　说完还拉过一旁的小叶：“我比他好太多了，他只知道耍心眼，他其实什么都不会的。”

　　小叶不敢置信的看着小柏：“小柏哥，你在……”

　　小柏不等小叶说完，使劲一推把小叶推到地上：“别叫我哥，搞得好像咱俩很熟一样。”

　　暴发户夫妇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也有些心动，照小柏说的，自己还能省下一些钱呢。

　　“院长这孩子多大了？”夫妇问的是小柏。

　　“九五年四月十九的生日，十一了。不过小叶是零零年五月的。”

　　“十一了。”很显然这不是暴发户夫妇想要的结果，“有点大了，傅家小少爷是九九年八月的，还是原先的吧。”

　　说完抱起坐在地上的小叶放到车上。小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恋恋不舍，任凭小柏怎么叫喊都不答应，甚至从书包里掏出了小木剑，扔在小柏脚边。

　　“小叶！”小柏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小木剑，小叶一直都很珍惜的，怎么舍得扔地上。

　　小柏捡起小木剑，心疼的用袖子擦了擦，着急地递给小叶，可车门已经关上，小柏紧贴在车窗玻璃上，他看见小叶偷偷摸了一下眼睛，是伤心了吗？

　　小叶，对不起。

　　“小叶，对不起！”小柏拿起小木剑，紧紧的跟着发动了的车子，嘶喊着，“小叶，你回来。”

　　眼泪模糊了一脸： “小叶，回来！”

　　“小叶，对不起！”

　　“小叶——”

　　直到车子越来越远，小柏再也没有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