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吗》祎庭沫瞳

8、第8章

　　顾晗将池邺檀的哥哥池亦温安排进了他们科室的单间。一般周末前，没有问题的患者都会出院一批，空出床位给下一周要收治的病人。正好这间单间空了出来，顾晗考虑到池邺檀肯定要常来看池亦温，万一在病房里遇到认出他的人可能也不太方便，而且池邺檀应该不差钱，就帮他做主了。

　　池邺檀有个哥哥，顾晗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池亦温长得和池邺檀并不太像，人也十分清瘦，眉眼比池邺檀的柔和些，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却并不温和，这或许是因为身体不适，眉心没有舒展的关系，至于醒来后是什么样，暂时不好判断。

　　顾晗与封医生做了交接，也具体了解了一下池亦温的身体状况。池亦温属于天生体弱，心脏也有问题，小时候做过心脏手术，但并没有让他完全摆脱心脏问题的困扰，只是无碍性命而已。肠胃弱，加上工作压力大，池亦温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休养，如果休养得当，以后身体也会有所改善，但池亦温好像并不怎么爱惜身体，否则也不会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医生不怕疑难杂症，最怕不愿意配合的病人，即便还没跟池亦温沟通过，顾晗已经将他划进不听话的病人的行列了。

　　池邺檀去给池亦温办了住院手续，回来时池亦温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需要请护工吗？”顾晗问。

　　康姨忙摇摇手：“不用不用，家里会轮流来人照顾的，别人照顾，亦温可能不习惯。”

　　顾晗点头，家里有安排就行。

　　康姨拉着顾晗的手：“谢谢你啊，亦温就交给你了。”

　　“阿姨客气了，救治病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我给您留个电话，有什么事您也可以随时与我沟通。”顾晗说。

　　“好，好。”池亦温没有大碍，康姨也放松下来。

　　“康姨，一会儿我送你回家。”池邺檀说。

　　康姨心疼地看了一眼床上还没醒的池亦温，说：“不用，我通知了司机来接我，顺便把小胡接过来照顾亦温。”

　　顾晗不是太了解现在池邺檀家里的情况，只知道池邺檀家里条件还不错，也不便插话。

　　池邺檀点头：“也好。”

　　康姨眉眼带上了一点笑意：“明天早上我来给亦温送饭，你就不用操心了。”

　　不多会儿，司机和小胡来了，还带了些日用品。

　　送走了康姨，池邺檀又叮嘱了小胡几句，才离开病房。

　　顾晗在护士站跟护士交代多注意一下池亦温，新来的患者在前期都是要多关注一下的。

　　池邺檀站在走廊上考虑了一会儿，等顾晗忙完了转头看到他，池邺檀才走过去：“我请你吃饭吧。”

　　顾晗忙前忙后地帮了这么多，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理应请顾晗吃顿饭。

　　顾晗眨了眨眼，笑道：“好啊。”

　　也没挑什么讲究的地方，顾晗说去吃火锅，池邺檀没有意见，搜了一下离这边近且评价高的店，就带顾晗去了。

　　停好车子，顾晗一下车，并没有往火锅店的方向走，而是走向另一边卖小吃的门店。

　　池邺檀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价目表，店里的招牌是现做的铜锣烧和鲷鱼烧，另外还有大福、章鱼丸子、关东煮之类的小吃。

　　池邺檀没跟过去，只站在车边等。

　　没多会儿，顾晗拿着两个纸袋回来：“好久没吃了，现在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了。”

　　顾晗买了两个铜锣烧，这东西在他们高中的时候风靡一时，现在这种现做的基本已经不见踪迹了。高三那会儿上晚自习前，顾晗和池邺檀会像很多同学一样到校外吃晚饭，回校的路上，池邺檀会在一个推车卖铜锣烧的小姐姐那儿买两个，顾晗一个，他自己一个。那个时候他们正长身体，学习压力也大，每天吃多少都不见胖，吃点甜的也成了缓解压力的一种手段。

　　“味道还不错。”顾晗评价道，还是高中时的味道，只是略甜了。

　　池邺檀也尝了，没有做评价，味道还是那个味道，感觉却已经不是那种感觉了。

　　进了火锅店，顾晗没有客气地点了一桌菜，火锅这种东西比较容易吃很多。

　　顾晗先往锅里下了耐煮的东西，池邺檀也没光让顾晗动手，自己也帮着下了些，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把顾晗喜欢的放到靠顾晗那边，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居然还记得顾晗的喜好。

　　“你应该多劝劝你哥，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熬身体。”顾晗从池亦温那找话题，也是真心想提醒池邺檀，池亦温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因为工作太累而晕倒，就池亦温这状况，晕倒都算好的了，若再出别的事，后悔都来不及。

　　“跟他说了很多次，他心思重，不肯放弃。”池邺檀也是无奈，他没有哥哥那份执念，所以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为此，他也和哥哥吵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你哥是做什么的？”顾晗用纸巾擦着罐装可乐开口处。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家是做生意的。”这个池邺檀记得清清楚楚，他和顾晗提过的。

　　顾晗点头，等他下文。

　　“我哥继承了家里的生意。”

　　顾晗将可乐打开，他大哥也继承了家里的产业，也的确是挺忙的，他倒能理解：“你父母呢？让你哥接手生意不是说不好，但也要适当安排工作吧？”

　　说到这儿，顾晗想到今天池家父母倒是没来，儿子住院这么大的事，至少应该打个电话问问吧？

　　池邺檀接过可乐，面无表情地道：“我大学毕业后，我父母就因病相继过世了。”

　　“抱歉……”顾晗敛了笑意。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记得池邺檀说过父母特别恩爱，估计是有一方先走了，另一方伤心过度，负面情绪积压得太厉害，没走出来，就跟着去了。顾晗在医院待的时间久了，对生命非常看重，但同时也非常看淡，他尊重生命，却并不能左右生命，这也是医生的无奈之处。

　　“没关系，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父母走的那会儿，他已经出名了，哥哥也早在家里的公司工作了，想来父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对我父母的事业没兴趣，比起那个，我更喜欢写作。但我哥却很有执念，他希望把我父母留下的事业打理好，完成他们的心愿，让公司有更好的发展。”

　　顾晗表示明白：“身为人子，难免会有执念。你没想过去帮他吗？”

　　池邺檀毫不虚伪地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和擅长的方向，经营管理明显不是我的强项，我去帮忙不仅可能帮的会是倒忙，而且我哥也未必能真的放下，结果都是一样的。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我哥放下公司，过他应该过的生活。”

　　无论池邺檀跟池亦温吵过多少次，那都是他哥哥，他们兄弟从小感情并不差，比起一份产业，他更希望哥哥能正真地开心。这些话他没和别人说过，兴许是因为今天受到惊吓，又和顾晗的关系有所缓和，所以他才愿意多说几句。

　　池邺檀的家事，顾晗不便发表意见：“慢慢来吧，或许让你哥谈个恋爱，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会跟工作死磕了。”

　　这不算什么好办法，但爱情这东西有的时候非常神奇，会让人变得更好，也会让人愿意享受生活。

　　池邺檀无奈地耸耸肩：“我哥自己不找，难道指望我给他介绍？”

　　锅已经开了，下进去的羊肉片也煮好了，顾晗先捞了一漏勺给池邺檀，自己又捞了一漏勺，动作非常自然。两个人先吃东西，刚才的铜锣烧只吃了半个，顶不了饱，连垫底都困难。

　　吃完肉，顾晗才道：“我看过你的采访，你提到你还单身。既然你单着，说明你身边靠谱的人不多，给你哥介绍对象肯定指望不上你。不过你可以让康姨帮忙问问。”

　　赶上池邺檀出书或者电视剧、电影上档的时候，他的新闻就会特别多，顾晗刷微博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池邺檀听顾晗说看过他的采访，心里亮堂起来，脸上却还是酷酷的：“我只是没空而已。”

　　他不会说自己在等下一次的一见钟情，只能说工作忙。

　　顾晗重新露出笑容：“没想到你会走上写作这条路，但你有这样的成绩，我很为你高兴。”

　　池邺檀压住心里的小高兴，佯装不在乎地又下了一盘肉。放在半个月前，他都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跟顾晗这样平静地吃饭、聊天，他心里觉得很安宁，虽然与高中时情窦初开的感觉不一样，但他并不觉得不好。不过他依旧生气顾晗当初的没有挽回，可此刻再回想当初的分手，他自己就没有一点不对吗？也不见得吧。他还不是谈都没谈，就直接给了顾晗一个分手的结果？这些年，他没再遇到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恐怕也是因为当初的一见钟情对他的影响太深了。就算有下一次的一见钟情，他可能也不会再有年少时的疯狂了，他不掺杂任何物质条件的、最纯粹的爱情，都给了顾晗。

　　他得承认，他生气，却不恨，恨不起来，也不忍心，所以说顾晗恐怕生下来就是治他的，简直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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