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为她心动》枕风宿月

5、喜你

　　柏昱紫的话被风吹散，在空中留下一个飘荡的尾音。

　　沈莓捋了捋鬓边的发丝，大方地承认了这个问题：“是，我就是想调他的档案。”

　　她将一张名片塞到柏昱紫手上：“星期天有空吗？”

　　柏昱紫点了点头，沈莓便继续道：“下午两点，蓝山咖啡厅，到时候我联系你。”

　　柏昱紫看了一眼名片，莹灰的卡片底色，上面规整而秀气地排列着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银色的边纹在灯光下偶尔闪烁，一如沈莓这个人般，低调，矜贵，但又莫名充满骄气。

　　柏昱紫把名片收回包里：“好。”

　　两个人再回去的时，包间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见到她们进来，其他人跟无事发生般地该说说该笑笑，还有几个男女过来招呼她们一起玩。

　　柏昱紫本以为沈莓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悦，没想到等她转过头去，竟看到沈莓脸上挂着笑容，十分自如地融入了那群男女之中。

　　这个刚刚还对游戏不是很感兴趣的人，转头就和那群人上手玩了一把□□。

　　柏昱紫：......难道这就是有钱人们暗流汹涌的交友世界吗？

　　凌晨时，聚会结束，一群人在门口分别，沈莓回到家，没一会儿就收到柏昱紫发过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她头像干干净净，只顶了个手写的“紫”。

　　沈莓指尖滑动，点了通过。

　　两天后，两个人顺利在咖啡厅见面，为表诚意，柏昱紫先带来了霍天钧的入院记录。

　　她把档案袋推向沈莓：“你要不要先看看？”

　　沈莓从里面拿出文档，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霍天钧的入院记录看起来非常正常，唯一让沈莓感觉有些在意的就是他最初的入院时间。

　　七月二十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一分。

　　正是沈莓回来那天晚上的宴会结束后不久。

　　沈莓揉了揉额头，将文档重新塞回档案袋里。

　　柏昱紫端着咖啡瞄她：“不知道沈小姐具体想要的是哪方面的档案资料呢？”

　　“有关他病情分析的，越详细越好。”沈莓端起杯子，吹散上面的浮沫，“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柏昱紫想了想：“VIP病房的档案都是我爸副手单独看管的，要调出来不难，只是要想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调动出来的话，就需要......”

　　说到这里时，柏昱紫故意停顿了一下，语气之中充满暗示。

　　沈莓手肘一顿，微微偏过头来：“你想要什么？”

　　柏昱紫“噗嗤”一笑：“别紧张，我不要别的什么，只想沈小姐到时候帮我一个小忙就好。”

　　“我爸的副手有一个习惯，每周五的时候他都会点一份办公楼下西餐厅特供的鱼子酱熏和牛，一般六点十五的时候他助理会下楼拿餐，但下周，我会想办法让他自己下去拿餐，麻烦到时候沈小姐帮我多拖住他一会儿。”

　　这个请求看似简单，但是其中充满的变数却很大，沈莓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好。”

　　两个人将咖啡喝完，柏昱紫看看时间，提出了离开的请求：“沈小姐，我还有其他事，就不留下来继续陪你了，改天我们再约。”

　　沈莓不多做挽留：“好。”

　　柏昱紫离开后，沈莓也没有多待，付完款后直接驾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周五的事情固然值得放在心上，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加试。

　　沈莓在收到通知短信时，也同时收到了加试内容的主题——准备一段军人题材的采访视频。

　　沈莓把那则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从短信上来看，给出的加试试题要求很宽泛，没有限制情景、类型和主题，这给了面试者很大自我发挥的空间。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给了评委们很大自由评审的空间。

　　沈莓看到题目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雏形，因此，来见柏昱紫这天，她车子后备箱里备满了采访器材，在离开咖啡厅后毫不犹豫地开车直奔目的地。没一会儿，车子停在一个有些偏僻的老院外。

　　院门口有人执勤站岗，沈莓的车子被拦住，她打开车窗，趴在方向盘上打招呼：“叔，是我。”

　　值岗的士兵显然是认识沈莓的，见到是她的车，表情放松了些，挥手打开哨岗：“沈小姐，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沈莓抿起一个笑容，连带着眉眼也弯了几分，值岗的士兵是见着她长大的，几乎算她半个长辈：“我出国读书去了，才回来不久呢。”

　　值岗的士兵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笑：“难怪这么久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爱过来玩了。”

　　“哪有。”沈莓朝院面张望，“叔，训练场上这会儿有人吗？”

　　士兵引着她的车朝里开：“有呢，刚才才进去了一批。”

　　那就好。沈莓微微舒了口气，她就担心来得不凑巧，训练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告别哨兵，沈莓将车子开进大院。

　　院里的道路还是多年前修的狭小窄道，沈莓把车速降低，慢慢往里开。

　　这栋院子已经修建有不少年头，自沈莓有记忆起，便就生活在里面。

　　那时除开她，院子里还有许许多多别家小朋友，只是后来，随着各种迁移变动，院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搬了出去。

　　沈莓长大后，父母成为家族里首个走上从商道路的直系，一家人在郊区购置了别墅，那之后，她便很少再回来这个院子了。

　　沈莓开过几条笔直的小道，每条小道旁都有一片空置的花坛，沈莓记忆中家家户户门前的花坛都被军嫂太太们精心打理，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如今时隔多年，大多数花坛里已只剩下一片枯草。

　　沈莓往前面拐几个弯，见到一栋独立的平房建筑，她动作熟练地将车子停到角落里，下车朝那栋平房建筑走去。

　　这栋低矮的平房是大院里很特殊的一栋建筑，它自建造之初，就只有一个目的——训练。

　　以前住在大院里的多为军人家庭，四周值班站岗的也多为军队哨兵，很多人一年四季都待在大院之中，为了解决他们的日常训练问题，国家特意拨款修建了这样一栋专门的训练场所，甚至还运了几台在那个年代颇为珍惜的俄罗斯体能机过来。后来大院的人走的走，离开的离开，这栋建筑却还一直发挥着自己的使命。

　　沈莓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阵拳头碰撞到□□上的声音。

　　她打开门，门口正对着的擂台上，一个穿白色工T的小伙正将另外一个赤膊小伙摔到地上，赤膊小伙肉/身砸到塑胶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听着就叫人浑身一疼。

　　沈莓挑挑眉，在门口站定，没过一会儿，那个白色工T小伙就看到了门口的沈莓，他愣了一会儿才惊喜地叫起来：“莓莓！”

　　白色工T小伙名叫齐放，是沈莓小时候的玩伴之一，他也是当初大院里军人出身的一群孩子之一，早些年就进了部队，后来因公受伤，便退出军队做了个基层公务员，只是闲暇时期仍会经常到大院里训练。

　　现在经常在大院里训练的这一批也大多是跟齐放一样的情况，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已经没有待在军队里，但是日常仍会时不时地前来训练自己。

　　齐放见到沈莓，三两步跨到她面前，不顾自己一身的灰尘与汗水，张手就要给她一个熊抱：“好久不见，莓莓！”

　　沈莓有些嫌弃地朝后移了移，避开了他这个拥抱：“好脏。”

　　齐放性格直爽，就算被嫌弃，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听到沈莓的话，他笑着挠了挠脑袋：“是有点脏哈哈，刚才光顾训练了，没注意身上。”

　　训练场里的训练不止体能训练，里面的人还会经常聚在一起互相练习格斗，格斗过程中免不了会时常摔在地上，齐放的一身白T也在格斗中变成了半个黑T。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着，齐放怕沈莓嫌地面脏，干脆把白T脱下将地板擦了擦。

　　擦完齐放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前段时间听说你回来了，胡妁也叫我过去聚聚，不过那时有些事情，就没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沈莓点点头：“我知道，胡妁给我说过。我这次过来是想拍些素材，录点采访什么的。”

　　“来的路上我就一直想找个人当我采访的主线，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合适的，正好遇见你。”提起采访，沈莓眼中的光芒亮了些，她身子前倾，朝齐放那边靠近了几分，“齐哥，你来当我视频里的主线吧，好不好？”

　　“啊？主线？”齐放还有点懵，“我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采访呢？”

　　沈莓把自己的思路大致给他说了一下，齐放听完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我不能答应。”

　　“？”像是没想到齐放居然会拒绝，沈莓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齐哥？”

　　齐放连连摆手：“我不是别的意思，莓莓，我觉得你这个构思的主线有更合适的人选。”

　　“更合适的人选？”沈莓有些不解。

　　“莓莓，你有没有考虑过......”齐放有些犹豫地指着训练场的另一边，沈莓进来见到齐放之后便就没怎么注意过其他人，此时随着齐放的视线看过去，训练场的另一边约是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一群人正聚在一起打篮球，沈莓能听到因为进球而不断响起的欢呼。

　　她视线转过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起跳着将篮球投入篮筐，他身上灰色的体能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哐！”篮球顺利投进篮筐，一个漂亮的三分球，随着重力的下移，投球人的正脸逐渐显露在沈莓的视野里，随之一起的，还有齐放的声音：“......霍天钧？”

　　“嘭——”又是一阵投球声响起，沈莓有些恍惚地收回视线：“霍天钧？他怎么在这儿？”

　　齐放笑了笑：“他最近不是从军队出来修整一段时间吗？没事的时候经常看见他过来训练。”

　　沈莓抱住膝盖，有些沉默：“我想想。”

　　“我知道你跟霍天钧关系不好，但是我觉得你这次的构思真的很适合他。霍天钧从小就经常待在军队里，现在又刚刚从军队里出来没多久，哪是我这个退役好几年的人能比的呢？”齐放劝她，“更何况，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做记者就是要选用最合适的素材吗？”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触动到了沈莓，她眼珠转了转：“我怕他不答应。”

　　齐放笑着拍了拍胸膛：“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要是叫不动他，我帮你说！”

　　“好吧。”沈莓抹了把脸，之前她的确没有考虑过霍天钧，但一旦思考后就发现，霍天钧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沈莓走到篮球场那边去，霍天钧还在场子上没有下来，她便干脆站在一旁看他打球。

　　沈莓这一辈的小辈普遍都长得比较高，霍天钧在其中尤其出挑，身高的优势造就了他在篮球场上的优势，再加上他优秀的技术，他这一队几乎压着对面打，将比分打了个大逆差。

　　终止哨吹响时，霍天钧正扬手投进最后一个篮，场内爆发出一阵欢呼，都在为他喝彩。

　　队友递给他一条毛巾，霍天钧一边擦汗一边往下走，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场外的沈莓。

　　训练场里都是男人，沈莓一个女的站在里面分外显眼，再加上她的视线十分直白，任谁都知道她看的是霍天钧，因此霍天钧下场的时候身旁的队友要么朝他挤眉弄要么故意过来撞他肩膀，目光活像发现了奸情的吃瓜群众。

　　霍天钧：“......能不能把你们嘴角奇怪的笑容收一收。”

　　队友：“唉唉唉，同样都是刚从部队出来的，我怎么没有漂亮妹子来找呢？”

　　霍天钧回看一眼：“我跟她不熟。”

　　队友明显不信，跟他打赌：“她一会儿绝对会来找你。”

　　霍天钧不置可否，弯腰去拿放在场外的矿泉水，手指还没接触到瓶身，面前就出现了一只纤细的手掌。

　　沈莓拿着一瓶运动饮料，递到他面前：“我们聊聊？”

　　霍天钧动作不变，没有接过她手中的饮料，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我们很熟吗？”

　　听到他这样说，沈莓也没任何不高兴，霍天钧朝外走，她就收回手跟在霍天钧身后和他闲聊：“你病好些了吗？前几天不是还吐血，这么快又能训练了？”

　　路过一个垃圾桶，霍天钧随手把喝完矿泉水瓶子丢进桶里：“我没事你很失望？”

　　沈莓露出一口漂亮牙齿：“哪有，霍少爷想多了。”

　　她跟在霍天钧身后亦步亦趋：“好吧，不兜圈子了，其实是我有个军人主题的主题视频，想要采访你一下。”

　　霍天钧不为所动：“这儿这么多军人，犯不着来找我。”

　　沈莓理直气壮：“可只有你最合适啊。”

　　霍天钧没回她，收拾东西一幅打算离开的样子，沈莓这下有点着急了，开始打感情牌：“唉，别走啊霍少爷，我们这么多年交情，谁跟谁了，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这打小定了娃娃亲的关系还不值个千八百年的，霍少，千八百年都不值一段采访镜头吗？”

　　她拉长了嗓音：“霍少，千八百年啊——”

　　霍天钧冷冷地回头看她一眼：“千八百年的冤债吗？”

　　沈莓卡了一下，小小声嘀咕道：“冤债也是缘，千八百年的缘就这么没有分量吗？”

　　霍天钧嘴角微扬，干脆利落道：“对。”

　　沈莓作出一幅心痛不已的模样，试图挽救：“你看，霍......霍大哥，就只是采访而已，又不会要你掉块肉，上次你能帮我一把，现在就能有第二把对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只要这次你愿意帮我，我之后......”

　　沈莓咬咬牙：“......我之后就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

　　霍天钧的脚步停住了，他掀起眼皮看沈莓：“任何一个要求？听起来倒是不错。”

　　见到有戏，沈莓赶紧趁热打铁：“哪怕你叫我像超人那样内裤外穿在小区里奔跑一百圈，边跑边叫霍天钧我爱你都行。”

　　“哦——”霍天钧面无表情地退后了一步，“听起来倒是挺诱人的，不过——”

　　“——我为什么要你承诺的一个要求呢？你内裤外穿跑一百圈对我很有吸引力吗？”

　　“你是什么绝世珍宝或者对我很重要的人么？我要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要求，浪费我几个小时的时间？”

　　霍天钧懒懒抬眸：“更别说口说无凭，沈小姐看着可不像是个会认真遵守诺言的人。”

　　沈莓：“......”哎呀，被看穿了。

　　“不好意思，沈小姐，”霍天钧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莓，像是在思考着合适的措辞，“我觉得回去陪visa更加有意义，至于你的采访，我觉得在梦里完成可能要比较现实一点。”

　　“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采访——现在，过去，以及，将来。”

　　霍天钧一连串说完，沈莓的笑容已经从“和平”变为了“核平”，她在心里飚完一段优美的中国话后，盯着霍天钧英俊的正脸想：那奇怪的病症怎么还不叫他血流如注，立马晕倒呢？搁这里活蹦乱跳屁事没有的，真是作孽。

　　沈莓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也没真想要霍天钧出什么事情，但没想到，就在霍天钧说完这段话后的下一分钟，他便忽然表情隐忍地捂住胸口，开始艰难地大口喘气。

　　沈莓：？？？！！！

　　不是吧，她的想法成真了？

　　“那个，要不要帮你叫个救护车？”沈莓尝伸手扶住他，开口建议道，“身体没好还是别出来训练了吧，省得旧疾复发。”

　　霍天钧挥开她的手：“我没病。”

　　？？？这人？？？

　　沈莓一脑门问号和竖井，都吐血了还没病？依她看霍天钧不仅得去好好检查检查身体，还得好好检查检查脑子。

　　“既然这样，霍少爷多加保重。”沈莓深吸一口气，收回双手，往后退几步，露出标准微笑。

　　霍天钧缓了缓，打算迈步朝外走，就在这时，他脚步一停，全身站立不住地朝后倒来，沈莓站在他身后，幸运地扶住他的身躯，这才免去了霍天钧直接摔到在地的场景。

　　“好重.......”沈莓艰难地搂住霍天钧后背，“霍少爷，我觉得你这......似乎不叫医生不行啊。”

　　沈莓双手发软，几乎支撑不住霍天钧的身体，好在霍天钧只是短暂地失去了几秒钟意识，很快便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说了不用......”霍天钧上一秒开口拒绝，下一秒便忍不住捂住了嘴角。

　　他顿了顿：“我不......”再次捂住了嘴角。

　　霍天钧神情变了又变，最后咬牙道：“......行，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霍天钧的脸色神奇地变好了许多。

　　噫？？？

　　沈莓盯着他，眼睛眨呀眨，半晌后，慢吞吞道：“啊，我忽然想起，既然叫了救护车，作为报答，霍少爷好转后就顺便把我的采访视频录了吧。”

　　“绝不可......”

　　“想都不......”

　　“你不......”

　　霍天钧开口了几次，都没能把拒绝的话语完整地说出来，等在一旁的沈莓眉眼弯弯：“既然霍少爷不拒绝的话，那我就当是默认了。”

　　霍天钧一脸晦色，沈莓打电话叫完救护车后拍拍霍天钧的肩膀：“不用担心，救护车马上就到，保证能给霍少最舒适的救助体验。霍少也不用为自己答应接受我的采访而感到懊恼，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怪嘛。”

　　沈莓义正言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霍天钧一字一顿：“我、谢、谢、您、嘞。”

　　“不用不用。”沈莓一边挥手一边跨出训练室的大门，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她愉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霍天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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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要你承诺的一个要求呢？你内裤外穿跑一百圈对我很有吸引力吗？”
但是边跑边叫霍天钧我爱你还挺有吸引力的——霍天钧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