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戚顾方无》念柯孔扬

46、全盘考虑

　　这日诸葛小花与无情回得六扇门，便叫了归京的铁手、追命、冷血等几人到了“瓜田李下阁”，一起商议御书房一事。
　　追命喝口酒葫芦里的纯酿，嘻嘻笑道：“怕不是顾惜朝和方应看都和太子抢过花姑娘，所以心里记恨吧？”他自己倒是曾和赵桓有这么一段纠葛，还差点因此被免去名捕之职。
　　几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都有几分好笑，这个追命，却是六扇门一宝，有他在，什么难题都会变作乐事。
　　诸葛小花故作生气瞪他一眼，终是不忍责骂，正正色说道：“我看是蔡京授意如此，只是不知为何？他今日在御书房说的几句话，也大有深意啊……”
　　无情斟酌了一番，试探着问道：“难道与太子和郓王的纠葛有关？今日蔡京说到治国需用大材，方应看又讽刺太子无才，是否……”
　　“大师兄是想说，是否蔡京已私下把宝押在了郓王身上？”铁手稳稳当当接过下半句。
　　无情颔首，续道：“可官家虽爱才，却向来器重太子，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心意，蔡京为何突作此想？”
　　诸葛小花捋捋白花花的胡子说道：“朝中支持郓王的势力虽多，但仍不足以与太子多年的威信抗衡，若说蔡京要为郓王而废太子，也并非易事。”
　　他抬头看了看四个平生最为得意的弟子，见冷血一人抱着薄剑直直站着，不由想听听他的意见——有时候，越是直的人越能窥破复杂事件背后的真相。
　　于是他问道：“冷血，你怎么看？”
　　冷血整个人都很冷，声音更冷，说出的话似要把这寒冬腊月再冻上一层：“蔡京必有更大的势力。”
　　一语既出，其余几人都静下来。这是最基本的思路，却不容易想到。聪明人如诸葛、如无情，想事情总喜欢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全了，反而会把最简单的猜测放到最后一个思考。
　　无情双手轻拍，笑道：“不错，蔡京这几月都未有什么大动作，他上台以来大约每半年便会有一宗大案——这是疑点一；顾惜朝自从投身于他幕下，仍未有甚大作为，以他的经世之才，不该只派了到扬州寻获花石纲这么个差事，此为疑点二；再便是戚少商对顾惜朝的态度，他曾说要劝服顾惜朝不为蔡京效力，扬州之时进行得并不顺利，可怪就怪在，这二人归京师以来却再也没有联系过，不知是顾惜朝为了避嫌或是戚少商已放下了劝他改邪归正的念头。”
　　追命听到这里哧笑了一声，说道：“我看戚大哥倒是开脱得很，大约已经忘了这么一回事了。他前天还叫风雨楼的小子来问我，之前去边关的时候有否到得一个破败酒肆，里面是不是有种叫炮打灯的酒呢。也只有戚大哥，这时候还惦记着喝酒……”
　　旁人不知道，无情却是知晓的。以前同戚少商共事之时，曾听他提过一次是和顾惜朝在边关的酒肆中结识，二人一同饮过那叫做炮打灯的烈酒，从而引为知音。
　　戚少商托人问边关酒肆的炮打灯，是说他仍未放弃顾惜朝？可若如此，为何入京那么久却不见动静？虽说风雨楼最近与六分半堂频频火拼，但几日前已经由戚少商出面维持了形势，到底不能再有什么大事阻着他去寻顾惜朝了才是……等等！几日前……
　　无情猛地抬头问铁手道：“二师弟，风雨楼和六分半堂交界处归你管，戚少商是何时与六分半堂停火的？”
　　铁手思量一下，答道：“是三天前。”
　　无情喃喃道：“三天前……是了，三天前郓王带了个人进宫面圣，想来便是顾惜朝了，怪不得今日官家对他诸多礼遇。而三天前风雨楼与六分半堂堪堪停火，戚少商必定要与顾惜朝碰面的，他那晚上可有出门？”他这么问着，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铁手点头回道：“那晚风雨楼看门的小弟曾见过戚少商出门，不过是单身一人。”
　　无情终于露出笑容道：“果然他并未放弃顾惜朝。这两人私下里已会过面，想是戚少商已明白了顾惜朝的意图，或知道他没有什么恶意，故而并未阻止他在蔡京手下。”
　　诸葛小花闻言点头，说道：“崖余推测的不错，可顾惜朝为何替蔡京做事仍是一个疑点，且花石纲一案，老夫尚有些看不透。”
　　众人正要说那花石纲，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时陈日月敲门进来，奉上一封书信，说是“神通侯请铜剑童子代为转交给盛大捕头”。
　　无情接过看了，不由蹙了蹙眉头，又把信递给了诸葛小花。
　　追命看他俩一脸莫测高深，忙追问道：“师傅，大师兄，到底那方应看写些什么？你们倒是说呀！”
　　诸葛小花了然一笑：“想来蔡京所谋者大，为郓王揽了不少势力，刑部老总朱月明竟也与他合作了。”
　　他起身至一旁案边摊开纸张，略微思索便挥笔写了一封书信，回头交予铁手道：“铁手，你和追命替老夫跑一趟刑部，且把这信交给朱老总，让他看在老夫薄面，找个日子一起商谈商谈。”
　　铁手拱手作礼，偕同追命去了。
　　无情却转动轮椅到了窗边，看窗外一片冬日肃杀，飘扬的雪花终于落了下来。
　　方应看，你究竟为何送这封信前来告知蔡京的行动？
　　无情不由想起了那年那月，他与他在汴京西郊东林寺前，第一次初初相见……

作者有话说

注1：“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是说“我有了高尚品德，便不需要用严厉的刑罚对待百姓”。
注2：这里的古诗指的是古代的《诗》，即《诗经》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