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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拍卖(4.4已大修) ...

  •   金有情的脚踝淤青一块,就算遮了粉底仍然可以看出一点痕迹。笔直的高跟让酸痛自下而上蔓延开来。

      以前拍戏吃苦,所以她极能忍痛,面色如常。

      但李岽煦似乎觉察到了她倚靠的重量越来越沉,他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语调极淡:“金理事的提议值得商榷,院线的战略布局从长计议。”

      富二代导演车慜植闻弦知意,拉着金焕基劝道:“金理事不必操之过切,今天这么轻松的氛围,来,我们碰一杯!”
      他忽视金焕基被打断后燃着怒气的眼神,旋即小眼睛滴溜溜转向二人若即若离的手,自以为窥破天机般,自作聪明将话题往唯一的女士身上引:“今日难得一见,李会长便携美出行如此重视,可见场内肯定有金小姐属意的画作。”

      一句话既讨了她的欢心,又明确表达了示好的心意,车慜植沾沾自喜。

      若不是他差点跪下求Hok娱乐当副部长的叔叔车相赫把名额让给自己,哪里有这个机会得见李会长一面?
      业界传闻坐拥半壁江南的人,却过分低调行事。今日拍卖展据说就是为了他,取消了传统的媒体采访。
      饶是自己从小圈子里长大,愣是没有见媒体泄露或者拍到一张照片来,今日一见,李砚会长那清冷深邃的矜贵面容竟让人过目难忘。只是,车慜植隐隐约约觉得他同数年前隐退的忠武路演员有点像——叫什么来着?

      很快,他便不想再分出精力思考。因为眼前人是更让人难以转移视线的女士,金小姐。

      姣好身材,明眸善睐,偏又带了些漠不关心周遭一切的冷淡,不知是不是演出来的毫不在意,也许李会长就好这一口呢?
      作为刚出道的新人导演,他甚至很有上前邀约自己最新剧作的冲动,但又碍于李砚的身份,只好旁敲侧击,看看是否能投其所好。

      李岽煦身上好闻的松木气息盈贯鼻间,金有情难得放松神思便被cue到,回过神来却见面前早已不止金焕基一人。

      车慜植,欲将她除之后快的顶头上司Hok娱乐部长车相赫的侄子,正带着讨好神色看向她。而车相赫,就是把她推向深渊的人之一。

      攥着手包的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熟悉的窒闷感像冒着热气的岩浆,沸腾灼烧着她的心脏,但也只有短暂两秒,心念辗转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她是熟悉情绪切换的顶级演员。

      金有情笑了笑,既然他开口攀谈,她便直截了当得连敷衍都懒得演:“车导说笑,我并不喜欢男人视角下的女性形象。”

      车慜植一怔,似乎根本没想过她会在这么多男士在场的情况下诚实吐露骇俗之言,驳了他的面子。这是在男人主导话语权的大韩民国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一瞬,他毫无预计地浮现出羞恼神色。
      他尴尬地望去,金焕基老辣得意的目光像钉子般把神色尴尬的他钉在了原地。
      而李岽煦则沉眸,眼里似乎多了丝兴味。

      不待他反应过来接话,方听见女人用干干净净的嗓音淡淡道:“阿德里安的这幅《失恋的女人》构图的荒诞、脆弱、沮丧的确惹眼,可是他并不知道——”

      金有情优雅抿了口香槟,雾蒙蒙的眼眸越过衣香鬓影,落在了走廊尽头的油画上。

      阿德里安.盖尼是罗马尼亚当代画家。曾有作品《1937年的向日葵》在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 3,177,000 英镑的价格售出,成为罗马尼亚人售出的最昂贵的画作。
      可以说,他是当下世界著名大拍卖行的“宠儿”。

      今夜拍卖的他的作品都有强烈的电影感,也有几分闹剧感。她倒是挺喜欢这种具象与抽象结合的写实作品——
      描绘20 世纪人物的肖像,与大规模苦难有关的人物,这些人物在他的作品中出现了被咬伤、被割伤、模糊和斑点的相貌。

      但并不包括这幅《失恋的女人》。

      “他并不知道,女人失去安全感的时候,必须克服恐惧、依赖和失望。一点点的长出自己的铠甲,开始爱惜自己的羽翼。开始醒悟,开始去对生活拥有掌控感。戒掉情绪,没有眼泪,再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是他们看到的,永远只有他们想看到的。那些无助、痛苦、扭曲……以及刻板的颓废样貌。”

      她像是在形容画中面容憔悴挣扎的女性,又像意有所指的嘲讽。
      金色香槟微甜入喉,金有情收回视线,望着眼前愣神的车慜植。

      草包。
      她嗤得笑了,刻意轻轻捂嘴,作出不经意的样子:“哎呀,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语毕自然仰头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双眸。李岽煦并未言语,但那副从容姿态像极了纵惯她的金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金有情想起不太美好的记忆——

      那日她正在背台词,sns上关于李佂宰和SS集团太子妃林诗铃的车内暧昧照片被d社爆了。
      她看了一眼就继续背,具体那天是怎么过来的她忘记了,但是她到现在还记得那页台本,看了两个小时的那三五句话。

      仿佛一瞬间才明白,卑微却野蛮生长的藤蔓终有一天会被炬火烧尽。
      她永远无法不计前嫌去包容抛弃过自己的人,她需要漫长的过程才能重新振作/爱上生活。

      金有情别过脸去,却听得李岽煦沉朗平静的声音响起:“尹志,那副金小姐不喜欢的画拍下来,送给车导留作纪念。”

      闻言,在场几位看戏的富商财阀交换了下目光,都有些错愕。
      且不说阿德里安随随便便一幅画便上百万美金,就凭这位年轻的小姐不喜欢,李岽煦便可一掷千金将这幅画送走,这不是霉车慜植嘛?

      车慜植更是后背冷汗涔涔,方才的无语凝噎此刻化作战战兢兢、欲哭无泪:他到底哪里惹到金有情了?这是要提醒他别随意搭话?金有情不喜欢的东西便随意拍了送人,这不是意味着自己碍着她眼了?
      他焦急地吸了口气,额头渗出汗珠。

      金有情将在座的反应尽收眼底,笑得意味深长。

      旁人或许误会以为李岽煦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至此,而她只依据方才交际时听见的信息就能猜测得到——GBC需要Hok娱乐识相让路了。

      借她打压车相赫罢了。
      不知名女伴的兴趣爱好都能压制车慜植的脸面,更别提在座的财阀二代三代了。

      但她乐见其成。
      李岽煦都带她来了这个名利场,不报答说不过去,毕竟互相利用比单方面被金主认领更让她快活。

      金有情仰头一饮而尽,先前腕骨上的疼痛皆数化作演技。轻轻柔柔拢住李岽煦的臂弯,她借题发挥,笑得明媚:“车副部长如今可捧李蒽熙前辈了,我看中的小成本电影都不放我去呢。所以连带着车导也不认可我的审美吧。”趁着微醺,再带点埋怨的撒娇。

      今夜之后他们便再无交集,金有情丝毫不介意演一戏。

      她只觉得那双淡漠的黑眸似乎望穿了她的小把戏,却依然配合般扫视过去。

      眼前的车慜植已然抖了抖,摆着手道:“哪有的事!叔叔一定是认为金小姐值得等待一部大制作。”

      金有情眯了眯眼,手指无意识般拨弄着李岽煦的领结,小声嘟囔道:“可是我很喜欢那部《容卢》的。”趁机要点好处应该问题不大吧。

      下一秒,游走的细若无骨的手指被冰凉的掌心拢住,李岽煦清冷的声音带着压迫感传来:“车导认为,要等多久呢?”

      画廊的中心,再度寂静无声。

      金有情弯了弯眉眼。
      这个行走的印钞机不仅默许了她演出的小作精行为,还过分善解人意了啊。
      她忍不住唇角的弧度。

      其实金有情重生时的落水事故,细究下来,和经纪公司不作为有直接关系。他们并不在乎小演员的一条命,何况她出道前拒绝签署了潜/规则协议——白纸黑字,自愿为高层献/祭身体。
      而她的直属高层领导,正是对她觊觎很久的车相赫。

      春寒料峭,一次次下水被往死里整她都忍下来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最后仍把恶劣的dp交易栽赃自己身上。

      车慜植讷讷无言的蠢样,让她觉得,尽管今夜的一切都是那么糟糕,唯独此刻如此美妙。

      车相赫贪婪的面容在她眼前被一把火烧尽,灰都不剩。有了李岽煦这句质问,明朝醒来桥归桥路归路,她也能好走许多。

      李岽煦不是李佂宰,她在绝望境地中也没有试图诱惑过他。
      他们之间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她的心脏突然生出密密层层的奇怪的感受。
      这应该就是高兴的一种,意外之喜,她要牢牢记住。

      觥筹交错,敬酒赔礼,都再与她无关。微薄的果酒气息让她醉得舒畅。

      射灯下,《失恋的女人》望着她,被肆意涂抹的表情古怪。

      其实,方才金有情并未说全。

      她出神地望着,既觉得这女人为了男人堕落、悔恨着实愚蠢,但其实她又有点羡慕。

      她有些羡慕这些拥有共情能力的普通人。
      不像情感缺失的自己,需要每天要对着镜子复习每一种情绪的表情,再努力回忆生病前的情绪感知状态,系统学习表演方法,最后才能展现出人物的合理状态。

      她也曾羡慕那些天赋型的演员,或是什么体验派。因为她的表演,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这真令人沮丧。
      沮丧的表情该是怎样?皱眉,微微嘟嘴,垂下眼睫?
      她的思绪越来越难以扯回。

      最后记得的一句,是李岽煦清清淡淡的三个字——
      “你醉了。”

      她想,这人真有意思,好像对什么都万分笃定。

      —

      “传言GBC会长当夜最终以最高四百万美金一口价在佳士得春拍上拍得了阿德里安《失恋的女人》这幅画作,过了手续后三天内画作便在重重保护下被送去了绫罗山。

      “传言GBC会长当夜身边有一位美人相伴,只是无人知道她的来头。

      “传言……”

      金有情醒来,听着南宝拉机器人般面无表情读娱乐新闻,还有些宿醉的头疼。这具身体太过年轻,昨夜第一次饮酒,便醉得干脆。

      南宝拉合上三流小报,气得指关节弹在她的额头:“你知道昨天深夜没回我多担心啊,多和查寝的阿姨演一秒我都要露馅……还有,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金有情吃痛按了按眉心,思路倒是清晰,哑着嗓子直切要害道:“没被包养你放心,是他替我拦住了那些要债的。”

      “他?”南宝拉倒是被她的坦诚噎住,深吸一口气才道,“重点当然也不在这里。”

      ?
      金有情抬起酸痛的手臂,发现那些细小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好了,几大块医用创口贴将擦伤遮挡不见,她的记忆混混沌沌地就回到那个雨夜。

      布加迪宽敞的后座,她似乎不太安分,被李岽煦捞进怀里上药,仍哼哼唧唧。
      于是他便命尹志将碘酒特意换成了双氧水,痛得她眼泪直往下掉。

      嘶。
      她有些无语,捂住脸。

      怎么总是这么狼狈啊。
      还好,大抵不会再见了。

      南宝拉不再逗她,闭口不提昨夜豪车美人带来的震惊,倒是认真道:“姨母私下告诉我,你可以去试镜了,听说是今早部门会议上你的经纪人自己提出的。”

      金有情闭了闭眼,轻轻拥住了这位未来超模轻薄的背,唇瓣有些颤。

      “宝拉,支持我走到现在的不是什么人定胜天的鸡汤,是我的嫉妒、恨意和不甘心。我就是这样的人,一定要成为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存在。”

      然后,亲手将他们撕碎。

      没有人会帮助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她必须好好锻造自己。就算跌入谷底,也要有与他人交换的筹码。这是强者定律。

  • 作者有话要说:  ——
    好喜欢坏女人啊!
    金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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