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一本》冬倦生

3、003

　　泫，猫公馆唯一的猫大人。

　　地位崇高八百年不动摇，老板裴宁唯二的心尖宠，为何说唯二，咳咳……先不提。总之，如何容许一只脏不拉叽的小丑猫在自己头上撒野？不存在的。不过泫大人猫美心善，不同这些个不懂规矩的小崽儿计较，“磨蹭什么？快点。”泫站在台阶上矜贵地甩了甩尾巴尖。

　　师希：“……”

　　师希也是有脾气的人，不，猫。

　　之前被嘲笑两句也就认了，反正他脏他丑是事实，可“动爪”就不能忍了。这事说小了是恶作剧，说大了就是“犯罪未遂”，如果刚刚不是他反应及时尾巴铁定遭殃。奈何十八年的良好教育，让他没法也不会恶言相向，只得自己生闷气。偏偏某个可恶的大猫团子还来撩拨他，“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没有！”崽儿超凶的。

　　泫像发现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冰蓝色的猫瞳里兴致盎然。不过作为合格的捕猎者，他也懂得见好就收，反正小崽子已经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能跑不成？想罢他不再逗师希，直径穿过大厅往楼上走。

　　师希能不跟吗？当然不，能。

　　更气噢！

　　猫公馆内整体走得是民国小资风。结合中式的古朴大气、西式的华丽新颖，笔彩浓艳却不失庄重。复古墨绿色的墙纸，鲜活明艳的猫壁画，深棕色的木地板，教堂风的彩色玻璃，中西碰撞的火花造就了那个年代独特的魅力。而现在晚上未打灯光，家具内饰也还未完全入场便如此夺目，不难想象正式开业时是何等的光景。

　　“真好看呐！”师希由衷地感叹。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稀罕，没发现某大猫团子一直在不远处耐心地等他。转眼踏上三楼。三楼面积比楼下两层小，是个阁楼。斜塔的屋顶和天窗，延续主题民国风，但整体偏温馨居家。穿过一个小客厅，有两间并排的房间，左边的房门挂着个俏皮的小牌子，上面手绘着穿猫咪衬衫的貌美青年，还用艺术体写着“裴裴的寝室”的字样，俨然是老板裴宁的房间。

　　这么可爱，肯定是个好人吧？

　　师希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他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下意识看向目前唯一的熟猫问道：“那个，你说老板，会收我吗？”

　　泫故作惊讶道：“刚刚自信爆棚的是谁？这会犯怂的又是谁？现在的小猫崽子，啧。”一个“啧”字那叫一意味深长，听得师希恨不得“新仇旧恨”加一块挠死他，这个时候说声“不会”会死吗？

　　师希呲牙道：“谁怂谁小狗！”说罢一扭头，顶着泫看好戏的目光，用爪子轻轻拍了下门，深吸了口气道，“老板，您在吗？我是来应聘的猫。”这郑重其事的模样俨然忘了现在自己是一只猫，和狗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至于自我介绍？在不明真相的人类耳中一串“喵喵喵”而已。

　　泫别过头：“……噗！”没忍住。

　　索性师希的“努力”也不是白费。此时已近六点，不过冬天天亮得晚，瞧着还灰蒙蒙的模样。裴宁有晨练的习惯，平时也差不多这时醒，他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口两猫跟说相声似的，想偷个懒继续睡都难。

　　等等，哪来的两只猫？

　　门“唰”一下打开。

　　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犯蠢，正极力挽尊和大猫团子据理力争的师希：“……！！！”

　　两人一猫，六只卡姿兰大眼睛，除了泫早听见脚步声外，裴宁和师希面面相觑不敢动，同时内心一声“卧槽”。此情此景如果拍成视频，配上那段“没有一丝丝防备，你就这样出现”的旋律毫无违和。唔……大概还得循环七八遍那种，因为一人一猫跟定格似的谁都不敢先动。

　　泫嘲道：“玩木头人呢你们？”

　　师希眨了眨眼表示无辜，裴宁也咳嗽了声表示尴尬，谁想好悬不悬的一人一猫视线又撞到了一起，这下好了，跟诈尸似的都蹦跶起来了。当然，裴宁是惊喜，师希却是实实在在的惊吓了。

　　突然是真突然不提。师希头一次实实在在以猫的视角看人类，才真正意识到物种的差距。当人时觉得小动物很萌很可爱，当猫时……人类是真大真可怕。而对于比自己大了数十倍的东西，不管什么物种都会下意识产生畏惧心理。总而言之，瑟瑟发抖。出于本能，师希躲到现在自己唯一的同类，也更熟悉的泫身后寻求安全感。只是，他太慌张了，中途脚打了个滑，就非常偶像剧的，扑到，泫，怀里，去了。

　　霎时，泫雪银白渐变色的华丽大毛领就被染成了黑灰色！某种程度上而言，对于极爱干净的大猫，师希也算报了刚刚“一门”之仇。

　　他特无辜的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这婊气的模样，和便宜舅舅大白简直如出一辙，“……我那个，真不是故意的。”

　　泫差点没爆粗口：“……！”

　　裴宁照顾了泫三个多月，已经很了解自家猫主子的洁癖程度，别人家的猫恨不得一辈子不洗澡，他家是恨不得天天泡浴缸里。就，说出来都是泪，日常羡慕“别人家的猫”系列啦。裴宁默默吐槽也不过一瞬，他趁着两猫没留神儿，飞快地回房间拿了条毯子，又飞快地往小崽子身上一盖，一抱，齐活。

　　师希连挣扎都没机会，就一脸懵逼得被抱起来带进房间。大抵是怕他挣扎挠人，老板把他裹成一个春卷，只把头露出来了，但力度松紧控制的很好，既不会让他挣脱，也不会让他窒息难受。别说，还挺暖和舒服的。师希稍微放松下来，从这点细节看老板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感觉到小猫的乖顺，裴宁挺意外。他空出来一只手，试探性地点了点师希的鼻子，触手不同健康猫咪的湿润而是十分干涩还略有异物，他心下大概有了判断，轻声哄道：“饿了吧？哥哥给你去泡奶喝，你乖乖呆着别动好吗？”

　　这模样跟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让曾经十八岁的大龄儿童师希不禁“老脸”一红，“喵。”好的。声音嫩嫩软软还害羞，奶猫杀威力无敌，当下裴宁资深猫奴本性暴露无遗，“天呐，也太可爱了吧。”

　　泫嗤之以鼻：“你眼瞎了？”

　　奈何人类喜新厌旧的死性不改，裴宁沉浸在“纳新宠”的喜悦中，压根没分半点注意力在自家大猫身上。师希倒是听见了，那肯定当没听见，他也是很记仇的好伐！“喵咪～”师希挑衅般瞄了大猫团子一眼，叫得那是一个甜腻齁人，惹得裴宁直舍不得放开手。

　　然而，大团子却没有想象中炸毛，反而冲他古怪的笑了下，怪慎得慌。师希正毛毛的，就被裴宁连猫带毯子放到屋内懒人沙发上。裴宁似乎想了想终于想起自家猫主子，一脸讨好地把大猫团子抱起来放到旁边的猫爬架上，“泫好棒噢，给店里招到新猫啦。这可帮了我个大忙，回头给你加餐噢。不过现在呢，我要下去先给小猫弄吃的，你介不介意再帮我个小忙？”

　　呵，现在想起我？泫实力拒绝。

　　可树要皮，人却不要脸。某铲屎官直接耍起了无赖，“不管不管，小猫是你带回来的，你要负责陪着。不然，嘿嘿，等会洗澡可没门噢。泫你不会想想脏脏的吧？”说罢完全不顾泫一副“震惊！你肿么可以这样！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小猫猫了吗？”的表情，愉悦地下楼去当冲奶工了。

　　哎呀，小猫来了，泫也活泼了。

　　师希差点没忍住笑出鹅声，该你！苍天绕过谁噢，哈哈哈。不行不行，得忍住！大猫团子幼稚又记仇，要是被发现少不得又被作弄，可是……哈哈哈，他现在自闭的模样活活一个表情包，也太好笑了叭！可未免重生一天就死于非命，师希赶紧转移注意力打量起房间来。

　　这一打量可了不得。

　　老板应该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房间是套中套面积不小，粗略估计就占了阁楼一半，以百猫嬉戏图的刺绣屏风为界，分为客厅和卧室。客厅如何以师希目前的视角瞧不大清，但就卧室而言，那叫一个真会享受。奢华闪耀的水晶灯，华丽的欧式宫廷风大床，铺满整间的手工织花地毯，精致漂亮到可以当工艺品的整面墙猫爬架。

　　这这这，家里肯定有矿吧？

　　不过好奇归好奇，羡慕归羡慕，师希没有仇富心理，有钱是人家的本事，就算靠父母那会投胎也是本事，没必要酸不提。至于现在，嘻嘻嘻！有福不享是王八蛋。师希整只猫都瘫在懒人沙发里，舒服地骨头都软了。偷偷瞄了眼大猫团子，见他还在一脸高贵冷艳的怀疑猫生，便悄咪咪地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哪想这一滚可就乐极生悲了。

　　泫心里正不爽着，懒得搭理师希。他自幼五感异常灵敏，怎么可能没看见师希的小动作？也因此，瞬间发现了师希的不对劲儿。他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迟疑道：“你怎么了。”师希却已经虚弱地叫不出来了。

　　天旋地转。

　　那些之前被师希刻意压下去的病痛瞬间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头晕腹痛全身乏力，师希喉咙上涌一酸，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哇”地呕出一小滩青黄色的液体，接着整只猫就瘫了下去，把泫吓得一蹦八米远。

　　“喂？搞什么啊？别死这里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