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游戏[无限]》向曦行

3、第 3 章

　　除了上班，这是罗皓辰第一次在七点以前醒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在床上滚了滚，跃身而起。即便整夜半梦半醒，身体疲惫到不如不睡。要是以往，他能在床上赖到天荒地老，抱着笔电在峡谷所向披靡，饿了渴了就叫外卖。现在，他捧着凉水往脸上泼，还能再睡个安稳的好觉么？

　　含着口香糖也不舍得嚼，昨晚那包方便面早早消化了，罗皓辰猫在阳台上，看楼下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他们步履缓慢，身体时不时抽搐，乍看上去像是患了某种疾病的人，如果不是微信群里那些惨烈到不忍直视的图片、短视频，罗皓辰甚至会觉得他们没有攻击性也不具备伤人的实力。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变成这样。罗皓辰痛苦地挠头，饥饿使他不能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等最后一只漫步在楼下的丧尸晃悠着身子慢慢走远时，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罗皓辰揉了个纸团扔到裘一的窗台上，这是他们昨晚约定好的行动信号。

　　早就收拾利索在窗台边等着的裘一看到纸团，拎起自制的武器——她拆了家里鞋架的钢管，用胶布紧密缠绕在一起。先是附耳在门上，耐心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确定外头没有丧尸在守株待兔，才轻轻拧动把手，身子抵在门后，将门开出一条缝后，探头看向进出的那扇玻璃门。幸运的是，这一回，她没和丧尸来个眼对眼。玻璃门外空无一人，昨天密密匝匝贴在玻璃门上的那些丧尸似乎是散开了。她也看见了一小块黑色，看形状应该是车顶盖。

　　确认完之后，裘一锁上门，轻轻地拉开窗，用衣架勾着吊下来的哑铃拽了拽，示意罗皓辰，她能看见的地方，目前也没有丧尸。

　　罗皓辰出门前，往身上套了件又膨又鼓长到膝盖的连帽羽绒服，大几千块不是白花的，上身就觉得泡在热水里，短短几步，就热得受不了，他只好把拉到一半的拉链又拉下去，敞开散散热。开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喀嚓的轻微声响平日里听起来不觉得有什么，落在一片死寂的楼道里听起来却觉得格外大声。罗皓辰倚着门朝外看，触目所及，是糊在地板上、木门上干涸的血，至于那些红红白白形状不明的物体，罗皓辰不愿去猜测具体是人身体里的什么脏器。两户邻居家的门都是半开着，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但看着这半开的门，不好的预感上浮。

　　喉咙涌上一阵呕吐感，罗皓辰忙含了粒口香糖，唾弃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这就想吐了，待会要是丧尸跳出来咬人，你还怎么保护裘同学，吐丧尸一脸么？他转出身来锁门，再一转过头，准备狂奔下楼的脚步硬生生卡住。他对门邻居也从房里走出来了，只是完全变了模样，平日里和他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出去吃夜宵吹牛比的哥们，看见他时，脸上不是露出以往招牌性的憨笑，而是咧开一张嘴嘶吼着扑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啊，罗皓辰要疯了，张口就要吐出三字经，尚存的理智制止了他。他在阳台上观察了那么久，发现丧尸们对声音格外敏感。楼梯口在哥们身后，要下楼只能越过这哥们。幸好这哥们变成了丧尸，动作看上去激烈，速度算不上快，像是瘸子般一颠一颠地朝他扑来。情急之下，罗皓辰脱了身上的羽绒服，抡圆了膀子朝前甩去，裹着风的羽绒服蒙头罩了丧尸一脸，惹来后者愤怒的抓挠，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掀开。趁此机会，罗皓辰从丧尸身边越过，飞奔下楼，瞧见掩在门缝里的裘一，立即招呼她，“走走走。”

　　被蒙住头的丧尸明明失去了视野，竟凭着直觉追了上来，下楼时一步踏空，咕噜噜滚了下来，反而加速了，偏巧滚到迈出来的裘一面前。裘一刚随手拧上门，就看见愤怒的丧尸双臂一挣，将羽绒服从中间破开，充血的瞳孔印上裘一的倒影，后背还挨着地，从羽绒服中挣出的双臂已奋力向上抓挠，差一点点便碰到了裘一的膝盖。

　　跑在前面两三步的罗皓辰回头看，大惊失色，贴在玻璃门开关的手指没按下去，嚎了一嗓子，“裘一。”几近破音，要朝裘一跑来。

　　没等丧尸从地上蹦起，拎着钢棒的裘一有了反应，身子弹开，用尽全身力气一钢棒当头砸下，顾不上看丧尸被砸成什么样，边跑边喊，“快走。”

　　玻璃门进来时需要输入密码，出去时只需要按动墙上的开关。门一打开，罗皓辰已遥控解了车锁，两人飞速上车，甩上车门。裘一坐着大喘气，还不忘透过车窗查看外面，被她甩了一钢棒的丧尸扑到玻璃门上，居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口，感受不到疼痛般DuangDuang撞着玻璃门。裘一左手顺着自己右手腕一路往上捏，平时不注重锻炼的懒宅连如何发力都不知道，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九。而更令裘一濒临崩溃的是，丧尸真的没有痛觉怎么办？那他们岂不是不死不灭，难道只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用木仓爆头？

　　周围游荡的丧尸如同雷达般探测到了动静，纷纷朝车子的方向移动。他们究竟是如何感知到我们的出现？又为什么会对人类的血□□有如此强大的渴望？

　　罗皓辰见裘一低着头不做声，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丧尸是自己引来的，差点就害死了裘一，他愧疚得心里发堵，“对不起……你别怕，”再要往下说，却发现词穷，能说什么呢？我会保护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现在的局势，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无力，他欲言又止地根本说不出话。

　　车里的气氛如陷沼泽，沉闷窒息，裘一扭头看他，“我不怕，只是在想为什么。”她没看到罗皓辰在原著中的出场，不知道罗皓辰在原著中的重要程度，但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至少会比她这个穿书的多吧。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丧尸，总有个根源在，丧尸文里最常见的原因就是病毒爆发，《末世求生》这本文会不会也是这样？她突然理解了某个作者曾经写的，落笔成世界，这不是一本网文，而是她真实经历着的人生。生与死就在一瞬间，她刚才跑得慢一点，或者之后稍一不慎，她就会被咬死，变成失去理智盲目捕食人类的丧尸。

　　是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罗皓辰苦笑，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暴出青筋。没出事的时候，他在网络上经常会看见一些末世言论，似乎世界混乱失序，能将他们从碌碌无为心力交瘁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可是现实又不是热血动漫，没谁具备超能力，更没谁真的无畏无惧，勇于面对苦难而不绝望颓废。“手机没断网的时候，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新型传染病、基因异变、生化武器……都是张口就来的胡说，没有确切权威的定论。而且人突然丧尸化不是只发生在我们这个城市。我翻墙去了外网，发现别的国家也爆发了。”

　　裘一震惊，《末世求生》的作者这么敢写？居然将范围扩大到全球。见罗皓辰丧出一脸苦相，她看向前方，“开车吧，先去找吃的。”

　　车子经过改装，本身优越的性能得到加强，罗皓辰控制着方向盘，缓慢行驶。透过车窗，可见小区里晃荡的丧尸不在少数，被移动的车辆吸引，拖着步子跟车。

　　小区居住的人多，分布着五六家便利店。坐在车里的两人一番巡视比较，将车停在距离丧尸最远的便利店。店门半扇开着，另半扇关到一半，罗皓辰将车倒进去，车尾正对着店门。为了不引起丧尸的注意，两人从前座移到后排，打开后备箱，缩头缩脑地跳了下去。

　　不大不小的便利店立着三排货架，两三眼就看完了，没有人，也没有丧尸，至于地上糊着的血迹，两人下意识移开眼，不愿去想象当时的情景。店内的商品以零食、饮料为主，零星配有方便面、面条、油盐酱醋等佐料。走在前面一步的罗皓辰确认安全后，从柜台旁边扯下大的塑料袋往里装能饱腹的东西。

　　一排货架扫过去，裘一突然听见一声猫叫，紧接着，又有一声细小的“嘘”。她本就提高警惕注意着周围，瞬时寒毛炸起，看向发声的地方——从不到一人高的红木门后传来，木门上糊着斑驳鲜红的掌印。

　　没出事之前，罗皓辰是这家便利店的常客，知道这门后是个小的储物室，经常看见店主从里头腾东西。他也听见了声音，因为柔嫩的猫叫声又响起了，而连连“嘘”声像是在哄猫咪。

　　“要打开看看么？”听着是人发出的声音，罗皓辰问裘一，钥匙就掉落在红木门前面一点，两人低头就能看见，也看见了那串钥匙上凝固的红黑血渍。

　　裘一从货架上找出个炒菜的长柄钢铲，举在手上，“一个人开门，一个人看着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开门，怎么样？”很明显，开门的人比较危险。即便门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人的发声，不是那些只会嘶吼呼嚎的丧尸。

　　罗皓辰捡起钥匙，看着裘一笑了笑，“我来开门，我感觉你比我镇定多了。”裘一没和他做无意义的争执，还浪费时间,只叮嘱，“门拧动了，就拿脚踹，人闪开。”

　　套了个塑料袋在手上，隔开那些黑红黑红的血渍，罗皓辰一把把钥匙试过去，试到第四把，门锁被拧动了。踹开门的刹那，两人皆朝后闪出距离，同时看清了门内的情况。

　　橘黄色灯光笼罩的小储物间里，一个看上去才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怀里搂着乱动的白猫，被踹门的声音吓得小身板一抖，瞅见他们，黑亮的大眼睛盈满泪水，小嘴巴委屈地上撅，登时哭了出来，“呜哇……奶奶说不许哭，不许说话……是雪球不乖，总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