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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离与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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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心裂肺、心如刀绞,全身如万虫啃噬一般。这是阿玊找回一丝清明后,醒来的第一感觉。
顾不得了解自身处境,她只觉得眼前这一片染着淡黄色滤镜的黑暗在汹涌的往自己身上钻。全身从上到下仿佛刚刚经历过地狱酷刑般的洗礼。清清楚楚的感受着那些疼痛她甚至有种如果她稍微动作大些可能真的会一命呜呼的错觉。
“你终于醒了。”
勉强寻着声音望去,阿玊看到在一片黑暗中,一支只有不到10厘米的蜡烛照亮了斜靠在墙角的长安。
阿玊:“长安!”
在看清长安脸的那一刻,阿玊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长安的异样。那副如同木偶般僵硬的靠着墙的姿势,那种中气不足的说话方式,不管从哪里看长安的情况都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阿玊:“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比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这里到底是哪里,阿玊似乎更想知道长安在此的原因。细细想想,阿玊自上次影视城长安失踪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她不知道长安因何消失,在失踪的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此时为什么又会跟她在一起。
长安:“比起你自己,更加担心我吗!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长安说着苦涩的勾了勾嘴角,勉强对着阿玊挤了个笑容。但如此难看的笑容也没有保持多久,他便默默低下了头。
长安:“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会的。”
由于光线昏暗,即便阿玊勉强抬头看过去,也看不清此时长安的表情,只是听着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阿玊:“我……”
长安:“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最好的朋友。可我并不是那么想的。以前我被算计你搭上自己的命来救我,上次你也是……对我的事,你从来都不计后果。可我看着这样的你却总是无能为力……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长安说完,默了默,她原本觉得阿玊一定会开口反驳,可事实上,阿玊却什么都没有说。
长安:“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初能勇敢一些,答应了父亲向玊家提亲的事情,如今会不会有所不同。”
阿玊:“错了!若真有如果,你最该做的就是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视而不见。”
阿玊说着,双臂发力似乎是准备撑起身体,让自己坐起来。可她如今四肢根本不听使唤,折腾了半天完全就是白折腾。长安见她如此,勉强起身挪着小步子走到了她面前,按住了她瞎折腾的手臂。
阿玊:“你还不明白吗,你这一生的厄运都因我而起。我对你好,只是为了向你赎罪。”
这或许是长安最不愿听到阿玊说的话了。因为他从一开始便已经察觉,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自我欺骗。
长安:“你不欠我!当初救你是我自愿的,就算是厄运也是我自己选的。”
阿玊:“你怎么……”
松开阿玊已经安静下来的手臂,长安一脸的不快。只见他转身从床边的座子上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阿玊手边,然后在阿玊欲言又止后抚上她的肩膀将她半抱着扶了起来。
长安:“你胸口的伤没有留多少血,我也没敢替你包扎,你看看那箱子里什么能用先凑合一下吧。”
长安说着便转过了身,背对着阿玊。
阿玊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口,又看了看箱子里不多的绷带便没有动它,而是勉强整理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状似轻松的道:“不碍事!那种普通的匕首根本伤不了我,过几天这伤就自己好了。”
阿玊原本说的无比轻松,可长安听了却觉得万分诧异,诧异到他甚至面露震惊的神色扭头望向了阿玊。
阿玊:“怎么了?”
这一刻,阿玊的心莫名顿了顿。
长安:“那把匕首,可散魂夺魄。你难道还没有察觉到吗!”
长安这话确实说到了地方。阿玊此时只能感觉到全身无时无刻传递的疼痛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的魂魄早已被那匕首捅的七零八落。如今长安这么一说,阿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但她所察觉到的并非长安所担心的她自己的情况,而是那个在无形之中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天峫。
此时,纵然是一向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阿玊也实在再难保持面上的笑容。第一时间,她摒除身体疼痛带来的杂念,认真将意识沉入身体之中,开始在她那烂的如同碎棉花一般的魂魄之中搜寻那一点点天峫的碎魂。
曾经,她在自己不太齐全的魂魄里偶然间发现了那点有别于她魂魄的魂力。那魂力不同于人类的魂魄,它清清淡淡、似有若无,当她想要触碰的时候它会突然间消散,但当她就那么看着它时,它又会重新聚拢藏匿于她的魂魄之中。
阿玊当时很意外,直到天峫第一次出现在她身边,她才恍然间明白了那点魂力的出处。
可如今,不管她如何探寻,她魂魄之中那一点犹如星星之火的魂力却始终不见踪迹。
难道,真的……阿玊忍不住这么想。
长安:“你是在哭吗?”
一语惊醒,阿玊面目呆滞的回头看向身边的长安。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但她确认一点,她真的哭了。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她选择自尽那天就留干了,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
长安:“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伤成这样吗?”
突然之间,长安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可阿玊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她满心担忧的都是天峫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事情。只是,虽然阿玊将视线从长安身上移开,无言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可长安却似乎并不打算理会。
他自顾自的道:“要说我这伤还得从他们制造皮裳时说起。你听说过‘四方鹿’吗?那也是一样传世至宝,没人见过那宝贝到底长什么样子,传说里只说得到它便可得天神之力。说来也巧,当时他们用我制造皮裳,就在关键的一步却发现少了一个引子,那时,不知谁从哪里弄来了四方鹿,便大方的用四方鹿其中一份做了引子,而那样东西从此也就融进了皮裳之中。”
长安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阿玊,继续道:“这事是个不传之秘,没几个人知道。可几天前,白石村里出现的那个人却易如反掌的从我身体里将那四分之一的四方鹿抽走了。”
这次重生,长安本以为自己不再是个文弱书生,多少可以独当一面了,可现实终究事与愿违。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长安:“皮裳的厉害七分在那四分之一的四方鹿。可你知那四方鹿的出处是哪里吗?”
扶了扶墙,长安将身体重心靠在了墙上,以此支撑自己有些不计的体力。
长安:“天峫!四方鹿中的鹿其实乃是天禄的禄,之所以叫四方鹿,原因是因为它乃是天禄神兽身上的四分神力。”
不知何时,阿玊回头看向了长安。那一脸略显震惊的神色,看的长安莫名有几分嫉妒。
长安:“四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如今,那个人手上怕是已经得了天峫身上的十分神力了吧。”
回望向阿玊,长安略显疲惫的眼神暗了暗,在阿玊颤抖的双唇准备开口时,斩钉截铁道:“你想的不错,天峫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我手上的。就连影视城中刺杀他的黑衣人也是我。”
在听清楚长安那些话的一瞬间,阿玊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脸狰狞的长安竟显得分外落寞。
阿玊:“他叫什么?那个夺走你神力的人叫什么名字?”
长安万万没想到在阿玊听到自己干了如此低略的事情后竟然没有谴责他、怨恨他,反而是十分冷静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长安:“他说他叫玊玹。”
“玊玹”这个名字对于阿玊并不陌生。作为一名玊家人,这个名字便是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在此听到,阿玊却觉得头痛欲裂。
玊玹,乃是玊家一族的首位族长。是他带着玊家一点点强大到不可动摇。可几百几千年前的人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只是单纯的名字相同!阿玊觉得不太可能。
长安:“你干什么!”
突然间阿玊掀开了被子,做出了准备下床的姿势,长安再也顾不得身上的无力,一步迈过去便抓住了她的手。
阿玊:“我要去确认一下这个玊玹到底是……”
阿玊这种操作长安是万万没想到。所以在事态还没有发展的太过分的情况下,长安毫不手软的在阿玊脖颈后来了一下,让她暂时陷入了昏睡。
“四方鹿”这个名字,天峫曾经听说过。但他向来对这种神兵密器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认真了解过那是什么东西。可自从那日与长安一战后,他才恍然,原来所谓的“四方鹿”正是玊家当年从他身体中剥离的那四分神力。
作为一位天神却被凡人剥离神力,这种事情实为可笑。天峫不可能不想夺回它。只是此时此地,他脑中回荡的全部是阿玊死亡的消息以及逐渐感知到的因阿玊的死而不断消减的神力。
良久,玊敏见天峫对他手中的“四方鹿”都不为所动,于是便将手中的黑瓶子放到了天峫手边,毫无预兆的道:“她说,那块玉给你就算是她一直陪在你身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天峫因玊敏的这句转述回过了神,愣愣的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一直贴身保管的玉佩。
也不知看了多久,天峫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放好,拿起手边的黑瓶子,一口将瓶子里的“四方鹿”一饮而尽。
玊敏再一旁看着,心中是万分欣喜。可还没等她开心多久,天峫脸上就显出了一片黑气,然后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