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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旧人相交不相识4 ...

  •   次日的凌晨一点多,阿玊披星戴月的回到了骨斋。只是原本打死都说要等她的儿荼还是没有抵挡得了梦乡的诱惑,在阿玊回来之前便沉沉的睡了。而诛曦一直躲在房间不知是睡是醒,完全一副不予理会的状态。
      悄悄地放下行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后,阿玊从厨房最隐蔽的犄角旮旯提出来一瓶酒,伴着月上枝头,月白如霜的景色,独自一人坐在中庭的石桌上喝起了酒。
      骨斋的中庭就位于骨斋面向街道那排房屋的后侧。整个中庭被面向四个方向的歇山顶屋子围着,而在这些歇山顶屋子前还纵横交错的修着四条回字形长廊,屋子、回廊将整个中庭妥妥的圈成了一个规则的正方形天井。
      在中庭不大的那方天井里,种着一颗枝干粗壮的老槐树。那槐树虽老但枝干均是褐金色,那繁茂的叶子也比普通槐树的叶子要浅上许多。在老槐树下放着一方四方的青色石桌,石桌下的地上一片翠色,偶尔点缀一些星星点点若隐若现的色彩却也给整个中庭增添了一抹天真。
      阿玊就坐在这老槐树下的石桌前,用手支着脑袋,仰望着天边的明月默默品着手中的美酒。偶尔有几缕清风会卷着初夏的凉风转进院子,带起老槐树枝头那些茂密的叶子沙沙作响,但这些都不足以让阿玊移开那望向如墨天空的眼睛。
      几杯薄酒下肚,阿玊突然放下酒杯,淡淡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喝一杯吧。”
      随着这淡漠如水的声音渐渐散入那无边的黑暗,自院子的回廊后无声无息的走出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极瘦极高,身型挺拔,从轮廓来看应该是一个男人。
      阿玊:“上好的梨花白,尝尝。”
      随手往石桌上又放了一个杯子并提起酒壶斟满,阿玊眼睛望向那黑影,手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黑影:“你,记得。”
      听到那人首次发声,说的不是什么“谢谢”确是这似是而非,无头无尾的话,阿玊有些扫兴的收回了手,端起她那杯已斟满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阿玊:“哎……这酒是好酒。原本还想请你品品的,可不成想你竟然这么无趣。真不知玊家曾经那些位是如何与你相处的。”
      阿玊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了那杯为黑影而准备的酒起身向他那里走去。
      才走了两步,阿玊就听那人有些犹豫的道:“……玊家……”
      没等他把话说完,阿玊就抢道:“玊家已亡,如今这世上再没有什么玊家。”
      到了黑影身前,阿玊抬头望着那黑影隐没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面孔,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他。
      阿玊:“玊家没了,那御神之术自然也就没了。天峫,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但你是自由的。”
      接过阿玊手中的那杯酒,天峫低头看了一眼那杯酒,但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阿玊望着天峫手中指尖捏着的那杯酒,无奈的叹了口气,待再次望向天峫时,她语气坚定的道:“所以,就算你偶然间遇到了我,也应该装作不曾相识。”
      听到这话的瞬间,阿玊感觉在天峫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片刻的恍惚。于是她继续道:“命运由天不由人,这道理你比我懂。既然你曾经想方设法的离开了玊家,那么无论何时都不应该与他们,不,是我们再有任何牵扯。虽然在我这一世与你并不相识,但我想那些与你相识过的玊汝如今若站在我这个角度,应该也都会同意我这个建议的。所以,天峫,不管曾经如何,我们就此别过吧。“
      阿玊说着伸手将天峫手中攥紧的酒杯取回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很随便的丢掉了酒杯,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被布仔细包裹着的玉佩。
      那玉佩温润如脂,莹润如光,俨然就是天峫曾经与她交换的那块刻着天禄神兽的玉佩。
      阿玊:“给,这么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微微低头望着阿玊手里的那块玉佩,天峫的眼神似乎有些发直。
      天峫:“这玉我给你了就不会再拿回来。”
      天峫说完便作势要走,而阿玊怕他故技重施便将事先想好的话送出了口。
      阿玊:“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这桌宴席的嘉宾是你失散多年的故人。这种机会难得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见天峫真的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阿玊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我知道崔浣纱是你的亡妻,如今你既然已经寻回了她的魂魄就应该好好的安顿她。”
      就势将手中的玉佩往前送了送,阿玊眼看着天峫依然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两人就这么着僵持不下,天峫不动,阿玊也绝不收回手。两人站在这朦朦月色下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都融入黑暗,不留一丝痕迹。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天峫微微叹了口气,道:“这玉从一开始便是你的,所以并不存在将这玉还给我一说。你想与我断绝往来我没有意见,但请你收好你的东西。”
      天峫说着,将阿玊探向自己的那只手往回推了推示意她赶紧收好玉佩。岂料,阿玊不但没有就势收起手中的玉佩还眼疾手快的擒住了天峫的一只手,将那玉佩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阿玊:“既然是我的,那就更好办了。这玉作为上次帮我夺得皮裳的谢礼,我把它送给你。”
      此话一出,天峫握着那玉佩的手收也不是,送也不是。那两道始终望着阿玊的眼睛有一瞬间竟流露出了一丝丝愤怒的神色。
      就在此时,只听阿玊道:“天下诸事合合分分。你我命中虽各有牵扯但终究只是两个陌路人。虽然你能在千百人中识的我,但我生来却并不识你。这么多年过去了,玊家俨然已经消失,所以,我觉得在如今的这个天下,你我更不该相识。所以,天峫,你走吧。从此以后咱们依然是陌路人。”
      说完这一番话后,阿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中庭,独留天峫一人僵在那里不知是何心情。
      回到自己的房间,阿玊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摊在床上便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眼神发直的盯着天花板不知在看什么,那副模样跟前不久在中庭里夜会天峫时那副决绝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没事吧。”
      突然,从她房间的一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有些拘谨的声音。那声音阿玊极其的熟悉,以至于当她听到他话里的第一个字时就双眼放光,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
      阿玊:“长安!你醒了!”
      随着阿玊不假思索的叫出这个名字,一个有些消瘦,皮肤惨白,但模样却很隽秀的男人从墙角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长安:“昨天下午醒的,但因为你不在,所以我一直在装睡。”
      拉着长安一起坐到床上,阿玊扒拉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那模样简直像在检修机器一样。
      阿玊:“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这个身体哪里不太好。要是有赶紧说,我明天再调整一下。”
      长安:“没什么问题,挺好的。”
      粗鲁的检查了一番后,阿玊觉得长安应该是对她说的实话,所以,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她又仿佛一个废人一般瘫了下去。
      长安:“我记得你以前一直都很想见这位天峫,如今见了,为什么又要说那种话去赶走他。”
      阿玊:“你听到了!”
      眼神一瞬间略带审视的望了望长安的脸,阿玊脸上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将眼神从长安脸上移到了别处,嘴里却悠悠地回答道:“以前还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就不能再不懂事了。”
      从阿玊这简简单单的话里,长安听出了很多无法言喻的东西。那些似乎是他不在阿玊身边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但又似乎是阿玊心里某些无法言喻的感情或其他。
      长安:“你变了。”
      深深地望着阿玊那张从来都没有变过的侧脸,长安发自肺腑的觉得阿玊似乎比以前更加坚强了。但换个角度想想,这对她来说似乎又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如果一个人变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曾经遇到过一些对她来说伤害极大或帮助极大的事。至于阿玊曾经到底遇到了什么,长安不得而知,但隐隐之中他觉得那些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回头望向长安,阿玊脸上摆出一个甜甜地笑来,语气有些调侃的回道:“你也变了。”
      听到阿玊这么说,长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也浮出了笑意。阿玊说的没错,他确实变了。但历经如此之长的岁月,又有谁不会变呢。且不说真心,单单他这从人化做皮裳再化作妖魔的变化就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
      月下枝头,天空露白,一个不怎么平静的夜晚就这样在阿玊与长安的笑语声中悄悄地过去了。清晨时分,当所有虫鱼鸟兽都安然入眠之时,诛曦不知从何处归来。只见他步伐轻轻的踏进中庭,将那被阿玊丢弃在花草间的酒杯拾了起来,低头随便看了看然后有些随意的又搁在了老槐树下那四方的石桌之上。
      做完了这一气呵成又潇洒随意的一连串动作后,诛曦抬脚走出了中庭,穿过回廊,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当他彻底消失在那条通往后院的回廊尽头时,被他放在中庭石桌上的那只酒杯竟然神奇的突然消失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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