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吻》松间月影

13、等他吻（13）

　　温倾垂眸看着握着她的脚踝为她穿鞋的男人，有瞬间的恍惚。
　　刚结婚时，林右臣也为她穿过鞋，虽然同样不爱笑，但绝不会给她冷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她眼底放空，想到那个雷雨天。
　　白天她在宴会上听到有人议论林右臣和苏念晴，心底堵得厉害，又被苏念晴陷害，就真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头淋了她一杯红酒。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程逸听说了这事怕她难过，特意过来安慰她。
　　那天晚上下了倾盆大雨，她枕着雨声睡去，却在半梦半醒间被林右臣摇醒。

　　他浑身湿透，雨珠不断从头发丝上滴落，她早上为他系好的领带被拽开了松松垮垮耷拉着，身上的西装外套也不知脱到哪里去。
　　她被他拽着手腕，在他冷鸷的眼神中浑身僵硬。
　　最后得他一句满是酒气的‘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一夜未眠，第二天从别人口中知道林右臣临时推了出差，去看被她泼了一声红酒的苏念晴。

　　温倾已经不太记得清当时的感受了，想必比现在绝望千百万倍。
　　他在婚礼上承诺过的，会一直对她好，会将她视若珍宝。

　　温倾垂眸，抓住林右臣的手道：“我不要离婚。”
　　她不久前才哭过一回，如今眼尾还是红的。
　　五个字，她说得很艰难，声音都在颤抖。

　　她白皙的五指紧紧抓住林右臣的手腕，与他麦色的肌肤格格不入。
　　林右臣垂眸看着两人相触的肌肤，沉默了一会儿，抓住她的手腕拉开她的手。
　　温倾犹如惊弓之鸟，立刻伸出另外一只手拽住他，怕松了手，两人岌岌可危的婚姻将化为泡影。

　　林右臣停了动作，躬身要把温倾抱起来，“先下去吃饭，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他不愿正面应对这个问题，温倾便拉着他的手不放。

　　她眼中的哀求几乎要溢满出来，林右臣看进她的眼底，看到了他从三年前便排斥无比的东西。
　　他将温倾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冷淡说道：“不离婚。”

　　她很爱他，看起来。

　　-

　　两人下楼时，慕遥已经离开了，她匆忙从画展赶过来，事情还没收尾，要回去一趟。
　　温倾觉得自己总让慕遥担心，明明两人中她才是年纪稍大的一方，却总是慕遥在照顾她。

　　她给慕遥发了消息，约她下次一起去写生，又给方助理打了电话，让她去订购K&Q的最新款包包。

　　吃饭时，林父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冷着一张脸，对林右臣完全没有好脸色。
　　父子俩的关系本就僵硬，饭桌上的氛围也压抑得让人咽不下饭。

　　林夫人和林父的关系也一般，说了几句暖场的话没什么效果，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一个固执，一个冷淡，说不得，劝不动。

　　温倾倒是想缓和两人间的关系，林父对她的态度很温和，但话题只要稍微往林右臣拐，便会重新变得尴尬而僵硬。

　　饭后，林父总算对着林右臣开了金口：“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点事要问你。”
　　他在家中总摆大家长的架子，林右臣从小到大没有忤逆过他，但几年前因为苏念晴，父子俩本来还算过得去的关系如玻璃碎裂，并且迅速恶化。

　　温倾偶尔会好奇，当年的苏念晴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林右臣不惜与家中决裂也要和她在一起。
　　但很快她又想到当初的自己，被苏念晴耍的团团转，还被她以自己的名义交男朋友。
　　想到那些暧昧的聊天记录，温倾瞬间皱眉，立刻把当年的事情抛开。

　　看着林右臣跟林父去了书房，温倾不太放心，从他嫁进来到现在，每次他们父子俩单独相处，最后都要吵起来。
　　也因此，她不喜欢和林右臣一起回老宅。

　　林夫人知道温倾的担忧，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他们父子俩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去折腾，咱们别管那么多。”
　　她看得开，除了因为苏念晴和林右臣大吵过一架外，几乎没对他红过脸，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子俩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下来。

　　温倾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她行动不便，要是真吵起架来她怕是拉人都拉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书房的门开了又被重重甩上，巨大的响声吓得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温倾顾不得脚踝处的抽疼，看见林右臣额前破了个口子，鲜血留下来，覆盖了他半张脸，极其可怖。

　　林夫人也没想到林父还动上了手，连忙对着身边要走动的温倾道：“你坐着你坐着，妈妈去看看。”
　　她哪里坐得住？林右臣已经冷着一张脸下了楼。

　　温倾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么可怕的表情，如同海上酝酿风暴的浪涛，随时有可能将一切破坏殆尽。
　　她一瘸一拐朝他走过去，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在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来之时，柔声道：“我和你一起。”

　　林右臣的神情有一瞬间停顿，温倾怕他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告诉他自己的决心。
　　她很感激林父和林夫人的照顾，但林右臣是她的丈夫，如果在双方发生矛盾时，她不能站在林右臣身边，他的确也不该娶她。

　　林右臣也不是会无缘无故和林父吵起来的人。
　　温倾多半能猜到林父发怒的原因，他怕是知道了之前的热搜，当时或许想要发作，可林右臣和她都没有回来，怒火便一直堆积到现在。

　　这些年来林右臣从未向林父妥协过，这一次多半也是如此，他这才会担心两人又吵起来。
　　没想到不仅是吵起来，林父还动了手，也不知道两人在书房里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他生那么大的气。

　　林右臣对上温倾满是担忧的双眼，抹一把流到眼皮上的鲜血，把她拦腰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在旁边担忧着不敢上前的林夫人见两人一起离开，稍稍松了口气，连忙上楼。

　　-

　　回到车里，温倾拉着林右臣坐到后座上，给司机去了电话，这才一瘸一拐去开后备箱取出里面备用的医药箱。
　　从她开始动作，林右臣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慢慢挪着把医药箱提回来，才垂下眼眸，仿佛从未看过她。

　　温倾一心挂念着他额头上的伤，也没注意其他，司机没这么快来，她便先将他额前的鲜血擦掉。
　　等看到凹陷下去的伤口，她心疼得直眨眼，刚刚退下去的泪意似乎又要上来了。

　　“去医院！”她着急道，想去开车脚又受了伤。
　　林右臣拉住她再要给司机去电话的手，声音依旧清冷：“一点小伤而已，不用——”

　　温倾第一次狠狠瞪了他，声音也有些失控：“什么叫小伤？这么大的伤口，还在流血！”
　　被砸中的还是脑袋，绝不能忽视。
　　林右臣难得失语，车中一时陷入安静。

　　温倾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但又不想林右臣不顾自己的身体，声音柔软下来道：“去医院看看，伤口也需要处理。”
　　林右臣这次没再说惹她生气的话，顺从的点了点头。
　　正巧这时司机过来了，温倾连忙拿纱布捂着他的伤口，防止鲜血再流出来。

　　她温热的指腹贴在林右臣的额头上，两人的体温交汇，相互传递，无言之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谁都没有再开口，车中一片静默，直到再次停下。

　　温倾傍晚就是在这家医院看的扭伤，已经九点多了，出入医院的人不多。
　　她想跟着林右臣一起进医院，手中的纱布却被接走了，紧接着听到他说：“你不好走动，乖乖呆在车里，我处理好伤口就回来。”
　　林右臣说完便开门下车，根本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温倾连忙让司机跟过去，自己则坐在车中看着林右臣走进医院。
　　她的手上还沾着林右臣的血，些许已经干了，用纸也擦不干净。

　　看着指尖斑驳的血痕，再想到林右臣刚刚抱她出老宅的情形，她忽然笑了笑。
　　她反复想着他稍有软化的态度，嘴角往上翘，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窗外，等着林右臣包扎好伤口出来。

　　漆黑的夜色下，车中也安静的不像话。
　　静谧中，她在一个侧眼后看见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匆匆忙忙从车上下来，拎着包往里走，身后跟着好几个保镖。

　　女人捂得很严实，温倾却一眼认出来了。
　　是苏念晴。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温倾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不自觉捏紧了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