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Week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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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周末里，赤木和木暮约定一起吃个午餐。
街边，行人来来往往。木暮掏出翻盖手机，屏幕显示12点一刻，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过去十五分钟。赤木向来是最守时的人，这次怎么会来迟了？木暮却不着急，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想赤木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春日正午的阳光已带上了不容忽视的温度与明亮，木暮微微垂下头，眯起眼睛。忽然，手机的蓝色信号灯闪了闪，屏幕上浮出一条短信：
“木暮，不好意思，我刚才走错了，我马上就到。”
果然是……这个原因啊？木暮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从以前开始，赤木就容易在一个新的环境中迷路，所以有时难免让人放不下心。木暮合上屏幕，把手机握在手中，继续等待着下一条短信或是赤木本人的出现。
好在，他这次没有等太久。不到五分钟，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从前方朝自己小跑而来，木暮眼前一亮，向他挥了挥手。
“木暮，对不起！”立在木暮面前时，赤木似乎还喘着气。他一边用手解着衬衫领口的纽扣，一边说着：“下了电车后，我拐进了另一个路口，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我连忙折回来……但还是晚了很久，真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木暮望着赤木额头的薄汗，猜想他一定在正午阳光下焦灼地奔跑过，一边寻找方向，一边担心自己会久等……木暮心中不禁泛起爱怜，唇边的微笑也更添了几许柔软，“那，我们走吧。”
两人步行了大约600米，来到一家中华料理店门前。此时正是午餐时间，店内坐满了食客，所幸还剩最后一套空桌，两人便在此落座。服务生送上菜单，木暮接过并轻声道谢。
“赤木，你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吧？”他笑吟吟地看向对方，“其实我也是第二次来，上次是在公司的活动上。我觉得这里的食物很不错，所以想带你尝尝呢。”
“当然。”赤木端起送上的茶水，惬意地喝了一口，“木暮，那你来点餐吧，我相信你的品味。”
木暮点了一份烤鸡、两份主食和一叠甜点，把菜单还给服务生后，两人一边等待食物端上来，一边聊着天。
“赤木，最近在忙着给高中生们训练吧？”木暮掰着手指算了算日期，“长崎县的县内预选赛，应该就快开始了。”
“是啊，只剩下一个月了。”赤木点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这所学校很注重社团活动，是这样吗？”
“是的。”赤木再次点点头，“可能因为这是一所名校，总觉得，高中生们和我们当时很不一样。”
“哦？”木暮眨了眨眼睛，“他们的综合素质更强吗？”
“这确实是一方面，不过，我还觉得他们似乎有些……功利。他们参加社团活动的目的性很强，只有对升学考试有帮助的活动，才愿意参加，否则就视为浪费时间。到目前为止，我似乎还没见到仅仅因喜欢篮球而来的学生。”
“那……赤木会不会，有些失望呢？”
“这是工作啊。”赤木低声道。像是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担忧，他安慰似的补充道：“能够通过社团活动，帮助他们升入目标的大学，当然也很有意义。”
正说着，服务生把两人的饭菜端了过来。烤鸡和甜点摆在中央，两份主食分别放在两人面前。赤木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份，略微惊讶地开口：“这是……叉烧饭？”
“是啊。”木暮笑着点点头，“和我们平时吃的叉烧不太一样呢，赤木你尝尝看？”
赤木夹起一著，送进口中。“好像……味道更浓烈些，甜味和咸味都更明显，口感也更柔软多汁……真的不一样。”
见到赤木喜欢自己推荐的食物，木暮开心地笑起来。两人吃着饭，继续聊着。
“木暮，你好像出现黑眼圈了……最近还是很忙吗？”赤木问。
“嗯。”木暮无奈地笑笑，“分公司刚成立不久，人手很缺，各种制度也不完善，可是总部偏偏急着拓展九州这边的业务，所以只能把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用了……希望过段时间会好些吧。”
“……希望如此。”赤木望着他，认真道。
春日阳光融融，桌上的食物散发着芬芳的香气。木暮却一愣神，他想，赤木终于没再向自己道歉。他并不希望听到赤木说这样的话。
去年，赤木还是供职于神奈川某俱乐部的篮球运动员，那时的他怎会想到，今天的自己竟会远离家乡，成为了长崎市一所高中的篮球教练。
原本的他，正值运动员发展的黄金时期。而让一个运动员退出这一行业的原因也不多，无非是年龄、伤病、绯闻、丑闻——对于年轻、勤奋而自律的他，严重到无法从事职业篮球的伤，便成了唯一的原因。听到医生的判断后，赤木很平静，出院后便办理了离职手续——可他内心却有什么，无声地破碎了。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家中，只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交流，父母、妹妹、木暮。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沉默的青年究竟在想什么，于是更添几分担忧。
新年假期结束后，赤木对家人宣布：他要离开家乡，到其他地方工作。他知道长崎一所高中在招篮球教练，他决定前去应聘。
家人难免有些不解：为什么要选择如此遥远的城市？可是，低落了许久的长子终于重新打起精神，已让他们倍感宽慰。何况，他们也多少能够理解，他想换一个新的环境，舒缓下郁结的心情。
取得家人的理解后，赤木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另一个人，木暮。出乎他的意料，木暮竟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他说公司在长崎市成立了分部，需要从总部抽调一批人，现在上级正在商讨人员名单。“如果赤木要去长崎，那我就主动申请调动，我和赤木一起去！”木暮的脸颊激动得有些泛红。
“等等！”尽管第一感觉是欣喜的，可赤木明白，木暮不能草率做出影响职业发展的决定。“分公司的业务，和你现在相同吗？待遇怎么样？”
“业务和现在有区别，是我不太熟悉的内容……待遇和现在差不多，不过会有补贴。”
“这么说，分公司几乎没什么优势啊。”赤木理性地做出了分析，“木暮，不要去申请。你的同事们，大概没有人愿意去吧？”
“可是，我要和你一起去。”木暮的声音轻而坚定，“……除非，赤木不想在其他城市见到我。”
“当然不是这样。”赤木的额角渗出了汗。他从各方面对木暮阐述，这并非一个好的选择，可木暮却似乎打定了主意，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忽然，赤木想起，从12岁时开始，木暮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
“木暮，你……你不必，一直跟着我。”最后，赤木这样说。
木暮眼里的光亮渐渐沉静下去，却仿佛蕴含了某种更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他轻声答道：“这是我的选择。赤木，你也不必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责任。”
早樱绽放时，两人终于还是一同来到了这个国家的最南端。一切都是新而陌生的，只有彼此带着熟悉的、家乡的气息。篮球教练的工作和赤木的设想有所不同，他多少有些不适应，可他仍然决定坚持下去，不愿向自己、向生活认输。只是，每次与木暮见面时，他都看到对方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这让赤木倍感痛心与愧疚。他不止一次向木暮道歉，而木暮也总会温和地制止赤木，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吃过饭，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地散步。天色似乎阴沉了些，太阳躲进云彩之后，凉风轻拂，送来初绽花朵的清芬。走到一家书店旁，木暮说想进去逛逛，赤木自然点头，和他一起走进门内。在书架间选了好一会儿，木暮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硬皮精装书——《战争与和平》。
“木暮，你想买这本书吗？”赤木问。
“嗯，我一直都想读这本书，今天准备买一本回去。”木暮答。
“这本书很厚啊，你平时的工作那么忙，会有时间看书吗？”
“应该会渐渐变得轻松些吧？”木暮笑了笑，“在那之前，我慢慢看就好了。”
付过款，走出书店，赤木提出帮木暮拿着这本厚重的小说，木暮向他道谢。两人继续散着步，赤木不经意般问道，木暮之前对他提过的相亲，进展得如何。
“自从我说要来长崎，就没有后续了。”木暮摊开双手，“本来，我也不想参加什么相亲，是我的家人一定要我参加的。”
“……那，你的家人会不会责怪你？”赤木低声道。
“那倒没有。”木暮轻松地笑了笑，“我对他们说，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对方对我也没兴趣，即使我还在神奈川，也是同样的结果。”
赤木心中掠过一丝安心与窃喜——太好了，木暮暂时还不会属于其他人。可负罪感又随即击中了他的心：木暮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没能坚决阻止他跟自己来长崎，自己已经足够自私，怎么能为了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继续把木暮束缚在自己身边……可一想到木暮将会爱上别人、与别人组建家庭，他的心就空了一大片，酸涩、失落、难过得无以复加。这种种思绪让赤木一时没了言语，只是沉默地行走着。
见赤木不答，木暮望着他的侧脸，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心竟也悄悄沉了下去。他想，自己和赤木的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挚友，这样一直跟着他，到底像什么样子。赤木是否会认为，自己是对人生毫无规划的人？他是否希望自己尽快组建家庭？思及这里，木暮的心焦灼地抽痛了，那种冲动再次涌上胸膛，让他当即想要直视赤木的眼睛，表明自己的心。可是……现在似乎还太急了。
……我的人生规划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和你在一起啊。木暮略微哀伤地想。
又走了一会儿，风似乎愈发凉了，春天总是这般乍暖还寒。两人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商场，他们都要采购下周的食材。目前，赤木租住在学校附近，而木暮住在公司提供的单人公寓。
“今天的牛肉很新鲜啊，用来做寿喜烧一定很合适。”木暮说着，把成盒的牛肉放进购物篮中。他忽然有些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赤木，今晚来我住的地方吃饭吧？我们一起做寿喜烧。”
“哦？”赤木一愣，“当然……好啊。”他原本以为他们再过一会儿就要分别，可这样一来，和木暮在一起的时光还能延续到更晚，赤木打从内心非常乐意。
“太好了！”木暮的眼睛笑得弯弯，“反正明天也不用工作。赤木，我们去选一些蔬菜吧。”
赤木跟上了他。望着木暮的身影，赤木忽然想，一起在商场选购食物的他们，多像一对真正的爱人。如果，相见的时光并非仅限于短暂的周末，他们能够一同生活、一同感受岁月悠长的点滴，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木暮的笑脸，该有多好。
……所以，我怎能不承担起关于你的责任。
而当木暮说出那个提议时，他同样想延长这个周末。木暮确实是为赤木而来到这里的，他每天都想见到赤木，舍不得两人就这样分别。与赤木的相见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可以将他的迷茫与疲惫一扫而净，让他感到喜悦、满足与幸福，感到一切付出均是值得。他多希望，未来某天，他们能够把自己的全部人生托付到彼此手中。
……所以，我怎能不始终陪伴在你左右。
提着装满食材的购物袋走出商场时，天色已然向晚。清新而湿润的风带着些微凉意，吹进两人的衣襟。
“刚才下雨了啊。”赤木低头看向道路上的水渍，“怪不得，下午就起风了。”
他却没听到木暮的回答。正当他转过头寻觅对方时，一双闪闪生辉的眸子闯入了他的眼帘。
“赤木，你看，出现彩虹了！”木暮指向天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赤木也抬起头。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异常纯净，一道淡淡的华彩在天边涂抹而过，也映在木暮清澈的眼眸中。他面朝自己，舒心而柔和地笑着，美得无与伦比。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Week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