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狗子相依为命》绮明诗

43、庙会(上)

　　“阿宁，好了没？我们再不出门去庙会就没地方坐了，素斋都要被吃完了。”赵川算好时间，安排好今天要处理的事，准备带常宁去庙会看看。

　　恰好今日天公作美，乌云散去，气温都升高了几分，看着倒是很有秋日的感觉。

　　常宁快速往头上绑好带子，头发在头上盘成宝塔的形状，戴上发冠，简单雅致。

　　赵川等在一边，一声声催着，常宁瞪了他一眼，慢慢悠悠的化妆：“这时间还早，我们是出去玩的，又不是去做事，这游玩啊，玩耍不是最紧要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想啊，若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我们急急忙忙赶去，是不是又受了累，又玩不好。

　　我们慢慢悠悠地去，就算人太多，路上的景色也足够赏玩。”

　　赵川哑然，挫败地看着常宁：“行行行，你说的对，我不该催你，是我错了，你慢慢来。”

　　藏青见怪不怪了，它得意的轻瞥赵川一眼，觉得他是在太不懂女人，常宁虽然从不迟到，但她也从不早到啊，每次和人约定时间，都是踩点，更何况昨日赵川还没和她约好时间。

　　今早急急忙忙的将人叫起，那可不得等常宁收拾妥当。

　　这可不是平日在家，素面朝天也无所谓，常宁斜了赵川一眼，眼里波光流转，顾盼生辉，赵川也不急了，带着一抹戏谑的神色，走到床边坐下，等着常宁梳妆完毕。

　　却见常宁娴熟的上妆，娥眉形如弯月，眼尾扫上淡红，眉间画上花钿，嘴唇带着淡红，妆容不是很艳丽，但很适合她。

　　赵川由一开始的急躁，到后来的好整以暇，再到现在的惊艳。

　　常宁很少画全妆，而此时的妆容形似盛唐，平日素面朝天已经足够清雅秀丽，盛装和平日又是全然不同的风采。

　　明媚灿烂如朝霞，盛如牡丹，艳若桃李，千秋绝色，悦目佳人。

　　赵川突然庆幸常宁出门爱戴帽檐、面纱，也很少画如此盛妆，不然他都担心自己护不住她。

　　常宁起身，理理衣裙，稍一旋身，裙角如水波般荡开，轻盈似蝶。

　　“好看吗？”常宁笑问，眉眼弯弯。

　　赵川沉着脸摇头，绕着常宁走了几圈，时不时叹息出声，常宁脸上的笑就敛了起来，急到：“哪里不好看了？我看她们都是这么画的，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赵川走到她面前，还是沉着脸：“我在想阿宁如此美丽，若是抢了别家娘子的风头，惹得别人生怒，我该怎么护着你。”

　　常宁一愣，气还没生出来，就换成了笑：“好啊你居然如此调笑我。”

　　“我哪儿敢呢，阿宁一会儿可得紧紧跟着我，不然庙会上人多，我们走散了可就不好找了。”赵川认真道，看着常宁问，“那我们就走吧？”

　　常宁往身上挂了个包，又穿上斗篷，才迫不及待道：“走吧走吧。”

　　赵川视线落到常宁腰间的挎包上，造型奇特，童趣可爱，他好像没见过，常宁什么时候有的。

　　见赵川注意到了自己的包，常宁得意的抬头：“我特意找张二娘子做的，花了我六十文钱呢。”

　　三十文的手工费，这还是看在常宁是东家娘子的面子上给的友情价，并且材料由常宁自己出。

　　“这是？”

　　常宁腰间的包是个小老虎形状的腰包，眼睛是现在穿不出去的衣服上取下来的扣子，棉花常宁没有找到，里面塞的是常宁去木工处找的废料，也是给了钱的，手脚处稍硬，做工却很接近现代，常宁很是喜欢，今天好不容易出门，她就拿出了才做好的老虎包。

　　“好看吗？”

　　常宁拎起包送到赵川眼下，脑袋边还有个玩偶，眼巴巴的看着赵川，等着他的夸赞。

　　赵川轻咳了声，似模似样的点评：“虽然形状怪异了些，不过称得上童稚可爱，阿宁若喜欢不妨放在家赏玩。”

　　这哪家二十多的娘子出门还得带上布老虎的，他倒是无所谓，就怕常宁被人指点会生气。

　　“不要，做出来就是为了带出去的，不然我做它干什么呢？”常宁撇了赵川一眼。

　　“那出去了被人笑了，可不要找我哭鼻子。”赵川慎重提醒，他可不想为被人背锅。

　　常宁揪着赵川衣袖，一起跨出门，正巧遇到隔壁徐丑一家子，拖儿带女，看起来又热闹又狼狈。

　　“蓉娘今日也去庙会？”常宁客气寒暄，腰间的玩偶包展露人前，陶蓉和她家三个小孩一眼就看见了。

　　“我们不去庙会，那里人太多了，直接带着三个皮猴子去赶集。”陶蓉看着盛装打扮的常宁，调侃道，“阿宁果然天姿国色，哪像我，这不打扮还好，一打扮就个老妖怪，出门都怕吓着孩子。”

　　“赵叔叔，常嬢嬢。嬢嬢，你的布偶是在哪里做的，我也想要。”陶蓉最小的孩子一下松开他爹的手，猴似的蹿到常宁身边，伸手想抓她的布偶包，满是喜爱之色。

　　常宁微微蹙眉，小退了半步，她去陶蓉家很少见到这三个孩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她退的不明显，赵川注意到了，身子微动，刚好挡住那小孩，陶蓉把他抓回来：“你们这是要去庙会？”

　　“是啊，阿宁还没见过庙会呢，我今天就带她去看看，随便逛逛。”赵川答到，“这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先走了，你们慢来。”

　　双方道别后，各自出发。

　　常宁看着那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围着他们父母叽叽喳喳地说话，活似麻雀转世，常宁赶紧转回脑袋，安慰似的拍拍胸口：“小孩好烦。”

　　“你不喜欢孩子？”赵川身形微顿，状似无意的问。

　　“那倒不是，我喜欢乖巧、听话、有礼貌、不用我管的孩子。”常宁没意识到什么，继续揪着赵川的袖子，把自己露出来的手指藏在赵川袖子布料里。

　　“不过孩子是需要教的，我见过的孩子都不乖，我不喜欢。”常宁嫌恶道，她很讨厌熊孩子，不讲理，以自我为中心，谁不是被宠着长大的了？

　　“而且养孩子很费钱啊，每个月都要有新衣服，尿布，还有小床，推车，还有照顾他的保姆，等他大了一点，还要上学，普通的知识就算了，乐器总得会几门吧，语言也得学一门外语，强身健体的武术也不能少，还有宅子总得再给他准备一套吧。”常宁说着说着就摇头，“四脚吞金兽，名不虚传。”

　　“不是，其他的就算了，宅子怎么还得预备一套呢？”赵川摸不着头脑，他从没听过有人是这么养孩子的，小孩不是落地就长的吗？

　　常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对赵川的不开窍很是无奈：“娶妻或者嫁女都得准备宅子啊，儿子和儿媳住他们自己的，女儿有宅子和丈夫吵架也有底气啊。”

　　路上人多，屋檐滴滴答答化着霜，惹得一路泥泞，赵川带着常宁避过水洼，听了常宁的话，忍不住苦笑，这可能就是大家小姐养孩子的方法吧。

　　这样看来，他不得多挣钱是不行的，常宁花钱本就毫无节制，照她的话养孩子，是她不用养孩子，等着人把孩子养大，她有时间就去看看，没时间就算了。

　　赵川一直觉得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可现在看来，常宁确实很节俭了，她从不奢侈，偶有花销比较大的开支，都是用她自己赚的钱。

　　赵川曾经对此颇有微词，现在看来这倒是常宁的体贴了，她已经极力降低自己的消费等级，免得赵川为此背上难以承受的负担。

　　“我们这养孩子不是这样养的。”赵川忍不住出言反驳，他们随便养养小孩也长的健健康康的。

　　“所以你们只是养，你们没有教。”常宁认真道，“你和赵修走的这么慢，这么艰难，就是因为你们没有学到什么，你们要想知道什么得自己去拼，自己去抢，你爹娘教不了你这些，不是他们不想教，而是他们不懂，他们只能把你们养大。

　　除了这条命，他们什么都给不了你，当然，这也非常伟大，但是我希望我的孩子有更好的未来。”

　　赵川恍然，他又不是傻子，常宁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以往只是看见周围的人都这么养小孩，所以赵川才会这样认为。

　　现在常宁的说法很直白，精英教育，赵川或许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但他绝对能体会其中的道理。

　　为什么贵族、豪族的孩子更容易出人才，不是他们天生贵胄，不是他们天生脑子就聪明，而是他们接受了太多的教育，太多的资源，每日耳濡目染的东西是底层人民需要花费无数时间和精力才能琢磨透彻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比他们聪明，只要脑子不笨，都能被教成人才，更别说古代识字率并不高，民众根本没多少分辨信息的能力。

　　“还是阿宁聪慧。”赵川此刻暗暗决定以后教育还是让常宁来，对于自己的短处，赵川从不避讳，但这点他似乎没必要特地去学。

　　“现在知道小孩不是这么好养的了吧。”常宁得意道，忍不住就开始念叨起来，“那还只是最基本的，长大了，你还得去带他四处转转，开拓眼界，我以前十四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哥去非洲看动物去了。

　　你还别说，狮子这些野生的，我第一次看见吓了我一大跳，我腿都在抖，还得忍着，不能让我哥看出来，不然他就得笑我了。”

　　“非洲？狮子？”赵川惊道，“你还见过狮子？！”

　　赵川本就没低估过常宁的家世，可现在还是被惊到了，即便在大安，狮子也只是皇帝专有，当然你得皇帝喜爱赏赐给你的话，那另当别论。

　　这说明常宁家世不凡，比他先前猜的还不凡。

　　“怎么啦？我见过啊，吓死我了，虽然知道它咬不着我，可我还是很害怕，不过多看几次就好了。”常宁不解的看着赵川，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随即她眼睛一亮，“你也想看对不对？可是我的相机遗失在沙尘暴里了，不然我回去画给你看，不过画出来还是比不上实体。”

　　常宁没想过在赵川面前掩饰，最开始老底都被掀翻了，后来再掩饰也没用，抱着这种念头，常宁破罐子破摔了，一路放飞自我。

　　她没发现，赵川其实不相信她的话，比如她说什么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赵川一直以为常宁是不好说明自己的来历，才会想出这样的谎话。

　　他一直体贴的没戳穿，直到今天，两人都不知道自己对对方有了极大的误解。

　　“……你还做过什么？”赵川咽了咽口水，想知道自己到底委屈了常宁多少。

　　“其他的就很普通了，冲浪、滑雪、跳伞、翼装飞行、开飞机，这些我都会。”常宁沉思道，“喔，我还会骑马，说起来，我赛马还得过冠军呢，虽然是业余组的。”

　　常宁说的，赵川都不太懂，唯独最后一个，他明白了。

　　“跳伞、翼装飞行、开飞机，我不能带你体会了，不过冲浪和滑雪，努力努力应该可以，这个只要木板合适就可以吧？”常宁不确定道。

　　一路说着，两人到了扣门关山脚，常宁抬头看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谈性一下子就消失了，扣门关是座山，山路铺着石板，一阶一阶往上爬就是了，不必走的满脚黄泥。

　　“好高啊。”常宁望而生叹，又摸了摸肚子，“我还没吃饭。”

　　“我也没有。”赵川含笑，轻声道。

　　“早知道就听你的早些来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

　　赵川笑而不语，看常宁颓唐的样子，还是轻声安慰：“这山不高的，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爬完。”

　　不远处其实有挑夫，专程挑人上山的，只是赵川要带着常宁求条平安绳，自己爬上去要有诚意些。

　　常宁望了望隔壁的挑夫，很想打退堂鼓，又想着赵川好像很期待这次行程的样子，好歹咬牙忍住了。

　　“你知道我什么乐器学的最糟糕吗？”常宁严肃道。

　　赵川摇头，他怎么会知道，他连常宁一首曲子都没听过。

　　常宁一字一句道：“我学的最糟糕的是退堂鼓。我今天一定能爬上去。”

　　赵川哭笑不得，周围听见的人也忍俊不禁，抬头看了过来，想知道是哪家娘子说话如此逗趣。

　　“我拉着你上去，这样行了吧。”赵川忍不住退了一步。

　　常宁快速点头。

　　山路崎岖，中途还有个土地庙，不时有人供奉香火。

　　爬山是个体力活，一路并不冷清，周围来来往往的总有人，看着赵川和常宁总忍不住露出暧昧的笑容。

　　实在是常宁走的慢，赵川只好拉着她的手，一路把人往上拉。

　　“再走几步就到了。”

　　“前几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常宁不满抬头，看见前方一座寺庙映入眼帘，惊喜的笑了，只觉得浑身疲惫尽去，充满了干劲。

　　“走走走！”只几步就超过了赵川，大步走向前。

　　寺庙确实人很多，挤得满满当当，四周满是香火气，常宁有些傻眼：“这人也太多了？”

　　“早就跟你说了，你还不信。”赵川说着风凉话。

　　常宁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哪里没人的，并且有的人抢菜抢的唾沫横飞，常宁顿时嫌恶地皱眉，她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