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一西

2、第二盏 行千里

　　“余溪，里屋那坛酒你要藏到什么时候？”老妖愤恨啊，看那坛酒的封口不知道酿了多久，眼馋地紧。
　　“为故人所留的酒，你动下试试？”
　　“那算了..”面对余溪拳头，老妖求生欲旺盛。
　　“掌柜的？这店里就姑娘一个人？”来者是一位衣着简朴的老妇人，虽说朴素但也干净整洁。
　　“我就是店主。”余溪盯着来人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随即从屋内拿出那坛酒尘封已久的酒。
　　余溪刚成为店主不久时接过一个客人，身披甲胄，袖间是抹不开战火灰烬。
　　“店家，可有酒？”士兵抹开脸上的污渍，嘴里咕哝着能在战前梦到个温暖舒适的酒馆也还算不错之类的话。
　　余溪没有戳穿他，毕竟走马灯的存在也确实和梦境差不了多少，彼时店里虽然只卖汤，但余溪私藏的好酒却也不少。
　　余溪挑了坛不常喝的烈酒，味浓却不低劣，这样的酒，就该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所准备的。
　　“好酒！”酒入喉对面的士兵立刻感受到，这和行军里那些浑浊的老醪糟不同，可他也不像那些文绉绉的诗人，肠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能直白地称赞上一句。
　　士兵提前酒坛给余溪也斟上了一碗，从未遇到过这种行为的余溪愣了一下，也是豪爽不推脱，碗一相碰便喝了起来。
　　“我的父亲也是军人，自随大军前往戍边后，我就再没能见到他”士兵叹了口气似松下了连日以来的戒备，“日落时，母亲就会捧着个板凳坐在篱笆前等啊等，日复一日，可我没在她脸上瞧见过失落。”
　　“仿佛明日，明日父亲就一定会回来，她就是带着这种期盼，一点点将我带大。”酒入愁肠，却半分不能解忧，“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是在我说要去参军的时候，她也是怕的，怕我一去不复返。”元历六年敌军压境，战事一触即发届时定会民不聊生，此为人祸非天灾，若要战唯有与之争上一场。
　　“临行前我向她拜别，”士兵自顾自斟满，“她问我若此次一去不回又如何，我骗她说，此乃不孝，我自当全身而退。”
　　这酒后劲足，红晕漫上脸颊倒显得他眉眼间多了几分豪气。“心系苍生，非位高权重者的权利，我虽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不晓得通天大道理，可懂无国则无家。接下来的路九死一生，虽负了誓言，若论忠义，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一将功成万骨枯，非英雄才配得上煮酒论之，像士兵一样成为时势下微弱尘埃也值得被铭记，非诸侯将相才配心系苍生，布衣走卒一笔一剑亦可为国效力守卫国民。
　　“我曾经招待过一位士兵..”余溪当日拿出的酒不单只有一坛，她将它藏了数十年，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结果等了数十年，才得以等来这位素未谋面的“故人”。
　　“他说，对自己的决定问心无愧。”余溪给老妇人斟酒，一如当初。“所以我在等，等着把他的故事告诉那位盼着他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