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旧友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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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大厅，池砚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正在直播一场盛大的颁奖礼。
陈夏为他办好登机手续后，看着他苦大仇深，欲言又止。
池砚头也不抬，“啧”了一声，“觉得不好说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陈夏一听说他要去找方子道后就恨不得天天在他面前说这说那，就为了让他打消这个想法。
知道的人知道他回去是去找方子道谈恋爱，你侬我侬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为了去寻仇。
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宣布中国原创文学榜年度冠军的得主了。
“……不知道我们的方神能否实现第五届的蝉联……”
颁奖人的声音还在继续，镜头已经从台上移向台下的方子道。
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量身定制的西装将他匀称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明明是奖项候选人，却冷漠、淡然，像游离在外的局外人。
池砚含笑看着屏幕。
早在高中的时候，方子道就已经是这样了，成天板着个脸，喜欢他的人称赞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讨厌他的人则是瘪着嘴说他是个面瘫。
高兴的时候没有人分享，难过的时候显露出来的悲痛是别人伤害他的武器，就会习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恭喜方神、方子道！”
“恭喜。”池砚看着屏幕上的方子道无声说道，“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几天后。
一辆商务车平稳地停在方子道的屋前。
车上，助理赵媛在和方子道交代最后的行程安排。
司机突然出声，“老板你的门口有一个人。”
方子道下意识往门口看了过去。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但是明亮的灯光将黑暗都驱逐到了角落，可以清晰地看清蜷成一团蹲在门口的那个年轻的男人。
他的碎发搭在额前，穿着鹅黄的纯色卫衣，看起来就像刚刚离开大学的学生。
此时他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朝着看过来，面容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下。
方子道不由有些恍惚，这八年仿佛只是一场虚梦，此时才终于触及了真实。
方子砚怔怔地看着池砚，世事变迁对于池砚仿佛只是一缕清风从他的身畔徐徐拂过，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干净得如不经世事的赤子。
明亮的眸光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清澈通明，犹如雪山上的寒潭，但又并非如冰山寒潭那样，不带一点温度。
久别多年，故人重逢，池砚朝着方子道露出一个笑，好似冬日暖阳。
方子道心想：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他偏过头，不想再看见池砚。一个如春日朝阳，一个却似沉潭朽木，倒衬得他太过狼狈。
“老板，是你认识的人？”赵媛的话将他惊醒。
方子道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是。”
一位久别多年，了无音讯的故人。
方子道和池砚一起走过的时光不长，左右不过两年，但无论是池砚还是方子道都未曾想过，只是短短两年，他们却是至今都放不下、忘不了。像一杯澄清的茶，简单地一眼看得见底，却不管是苦涩还是甘醇都印刻进了魂魄。
他生来便活在阴冷腐臭的泥泞中，无意间看见了光，被美好迷了眼，便妄想着能够走进阳光之下。
可笑他满身伤口后才醒悟过来没人能够成为另一个人的光。人总归是孤单地来，孤单地去。
池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方子道，看着他从车上下来，这些年他看见过不少方子道的视频，但屏幕上的他哪里足够消除池砚心底一年又一年累积下来的思念和渴望。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像春风掠过繁华，还是原来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
池砚努力压抑着心里汹涌的情感。
只有他知道，从看见方子道的那一刻起，他的道德和自制力就像风浪中的孤舟，摇摇欲坠。
最美的星空都无法和方子道的抬眸相提并论。想要把他关进笼子里，爱也好、恨也罢，让他日日夜夜只能看着自己。
池砚在舌尖上咬了一口，堪堪唤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特意找人打听过方子道的行程，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差错，本来该下午回家的方子道直到半夜才回家。
方子道从思绪中回过神，他紧抿着唇，连空气都快要被他染上寒意。
最初的惊喜已经散去，本已经忘记的记忆被池砚的出现唤醒，化作了一把利刃直直捅进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一个人自以为是的爱情、被抛弃后不甘的等待、终于承认现实后的愤恨和心如死寂后的刻意忘却。
本已痊愈的疤痕，被人再次撕开。
他的目光如千年寒冰，冷得刺骨，像高高在上的神祇，无情地审视着脚下的叛徒。
池砚却并不胆怯。胆大妄为的信徒放肆又贪婪地直视他的神祇。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灯光下，本就犹如刀刻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他曾经差点就能彻底地拥有他的神祇。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让他和方子道被迫分离。
池砚从地上站了起来，蹲得太久，脚有些发麻，不自觉地一个踉跄，却还在分心惋惜着这些年他错过了太多，不知不觉少年已经带上了不怒而威的威严。
方子道不自觉脚步快了几分，直到快要走到他的面前时，才犹如惊醒一般突然再次放缓了脚步，在池砚身前站定。
分别多年的两个人终于重新相逢。
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方子道问出口，池砚先一把抱住了方子道。
他将头靠在方子道的肩上，就像曾经在假期以后两个人再次重逢时那样，“嗨。老方，好久不见。”
方子道的双手悬在空中，顿了顿，最后才握住了池砚的手腕，一把将他的手从身上拉开。
“你怎么在这里？”
池砚任着方子道握着自己的手腕，眼眸微弯，闪着光，“来投靠你呀。”
方子道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投靠？”
“对呀。”池砚认真地点了点头，目光一寸一寸从方子道的面孔上扫过。认真地甚至带上了些偏执，“你可是我唯一的指望。”
过去池砚还没突然转学离开前，总是和他爸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夜色沉沉下，换洗的衣服随便拿上两套，在半夜敲响方子道的家门。
当方子道打开门后，毫不意外地看着门外背着包来找他的池砚，“你怎么在这里？”
池砚眼眸微弯，其中仿佛有星光闪动，“来投靠你呀。”
“投靠？”
池砚说得煞有其事，“对，你可是我唯一的指望。”
相同的对话再次重演，但是说话的人却都已不复当年模样。
以往方子道什么也不会说，只是一个侧身将池砚放进去，而现在……
他长腿一迈，将池砚挡在了门外，“小区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酒店，那里才是你的指望。”
接着徒自进了屋，向后一推，就要将门关上。他不知道池砚怎么能够做到把这些年当做不存在一样。
见方子道真要关门，池砚连忙一个屈膝，从方子道的手臂下钻进了屋里。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池砚早有准备。
在方子道赶他出去前他飞快地掏出来钱包，只见里面红色钞票寥寥三张。
凄凉。
又打开了手机银行，余额一共三位数一开头。
悲惨。
最后打开话费余额：12.80
萧条无助。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所以酒店、宾馆，就连钟点房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方子道漠然看着池砚的表演，身体一移，阻断了池砚探头探脑打量房间的目光，“我好像并没有答应让你进来。”
池砚双手合十，讨好地看着方子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
“晚饭都还没吃。”池砚扒着门可怜巴巴的。
方子道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不要让我叫保安。”他眼中一片冷淡下有淡淡烦躁浮现。
见着方子道态度坚决，池砚也只能退到门外，“孤身一人，潦倒落魄，无依无靠。那个……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别那么绝情嘛……”
不等他话说完，门“啪”的一声，被重重合上。
池砚叹出口气，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抬头看向天上的星空，小声嘟囔道：“真是无情。”
今晚的夜空没有被云雾遮挡，繁星密布，汇集成一道灿烂的银河。
他和方子道曾经约好了时间一起去看星星，可惜他失约了。
二楼的阳台上，方子道看着门口的池砚，眼中情绪翻滚。
八年前，池砚不辞而别，这些年里再没有联系过他一次。
他不知道当时池砚抛下他是为了什么，但既然是抛弃他都要去走的路，那又怎么敢活成了样子？
毫无价值地背叛，让他们都变得可笑。
“看来明天天气不错。”他的手放在腰腹上，衣服下掩盖着一道狰狞蜿蜒的刀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旧友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