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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策划节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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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利维特先生是学校唯一聘请的外籍老师,是一个严肃的魁梧大汉,五十岁上下,无儿无女,是蔡先生早年留学俄国认识的音乐老师。
据说此人牛逼至极,是第一个整理前人经验,开创和声学的老师。听说俄国国内也不太平,因为领导者的错误决定,年轻人参加了一场必输的战役,全国年轻人死伤过半,拜利维特先生的弟弟也在那场战争中不幸牺牲,战后赔偿不但没有,家中家产也以莫须有罪名被收缴。心灰意冷下来了这里,打算从此定居于此。
这些都是龚劲从孟金玉那个小话痨那里得知的。
一上午的课都是拜利维特先生在讲和声学的发现和规律,对龚劲来说早已烂熟于心。但是对于新入学的小萌新来说就是听得云里雾里,尽管拜利维特先生的中文除了个别发音问题外,基本还算流利,语法也严谨,但还是让课堂上众人抓瞎。
主要是和声学这玩意儿一般学乐器的也不怎么专门学,都是学音乐学或者音乐分析的人要学。
更何况是在西洋乐还算稀奇,钢琴独属于上流社会的乐子的时代,和声学比钢琴还冷门,他们班总共才九个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钢琴。
所以整堂课就只见拜利维特教授在点龚劲的名,邱子文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邱子文请你来回答那个问题。
而且因着后世知识的更新与先进,摒弃了很多陈旧的知识点,龚劲的回答在拜利维特先生眼里可谓是大胆精辟,简洁有力。
尽管某些知识点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瑕不掩瑜,在先生眼里是颗好苗子。
整堂课基本上变成了两人一问一答的知识探讨会,拜利维特看龚劲的眼光越发的温和。
底下的同学都已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孟金玉更是恨不得贴在他身上,要知道新生入学会的拜利维特先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因为他同时还是宿舍监管,大家都怕他,龚劲晚了一个礼拜入学,是直接上课的所以不知道。
拜利维特先生在人手极度缺乏的新学校,身兼数职,同学们每天不可避免地要和他见面。甚至有时候蔡先生不在,基本就是他代管学校所有事务。
“想什么呢,先生都走了。” 随着铃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先生腋下夹着书本走出教室,大家都开始活泛起来。龚劲面前的人挥挥手,歪着头问他,“青江君校在郊区,咱们去肯定会安排住宿。到时候能不能咱们俩挨在一起呀。”
“唉我说小玉啊,你这是这有了新人忘旧人啊。”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瘦弱男同学走到孟金玉和龚劲的桌前玩笑道,“上个礼拜新生同学会你还跟我一起上厕所呢,咱俩还住同寝室,你说你这是什么,你这是身在曹营…”
“心在汉!”
一个同学话还没接完,大家伙都齐声接了一嘴。
说完倍感有趣,刚好这个瘦弱的同学就姓曹,大家互相对视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去,边儿去。讨厌鬼。”孟金玉可不怵这些公子哥儿,班上这些人大多数他都认得,特别是这个曹世勋,市政府副厅长的小儿子,他爹经常来秦家,但总归没有他秦大哥家里有气派。这些人都是些口花花没有个正行的浪荡公子哥,他秦大哥从小就这么教导他,让他不要理睬他们。
想起了他在青江君校读书的秦大哥和他的妹妹主家大小姐,想起下个礼拜就要去那边住几天,孟金玉又开始焦虑了起来,他得想办法避开秦大哥,最近大哥变得好可怕,而大小姐,大小姐还是那副冷冰冰不待见他的模样。
这次去君校龚劲同学是最好的同伴,人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肯定讲卫生,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稍显女气的举止从未表露过多疑。从小要不是秦大哥护着他,不知道要被欺负多少回,然而总也有顾不到的时候。
班上这些讨厌鬼都是怕他秦大哥和秦大哥家里才不敢多表露什么,但龚劲同学就不一样,第一次见就觉得他与众不同。长得也一表人才。
临下课前拜利维特先生通知了下个礼拜一要去城郊外的青江君校建立友好联合友谊活动,最好大家出点节目出来。
笑过之后,大家都开始发愁了起来。
“咱们新入学能出什么节目啊。”
“是啊,听说青江君校没有钢琴,咱们学校只有一台都是蔡先生自己掏钱的,那么重肯定没法搬来搬去。再者我们当中会钢琴者寥寥无几,拿什么表演?”
“班长,你也别净说丧气话,咱们不是还有龚劲同学么。”说话的是刚才那个打趣孟金玉的曹世勋同学,刚才课前龚劲在琴房的表演他是见识过的,钢琴弹奏是他见过的国内最牛的,歌曲演唱是他见过的最新颖的形式。
“龚劲同学,你能者多劳,帮帮忙吧。”
“是啊是啊”
“咱们都听从你安排。”
“行吧,我试试看。”龚劲架不住众人请求,“你们把各自擅长的告诉我,说学逗唱都可以,我们尽量丰富一点。”
“我会唱点儿意大利歌剧。”
“我我,我会吹箫。”
大家都很积极,毕竟事关学校脸面和班级荣誉。
“好的,慢慢来,我一个一个记下来。”
“会吃行吗?”一个矮矮胖胖的同学憨憨地试探道。
“行啊。”怎么不行,现场美食解说,现代那么多美食主播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吃这玩意,永远是刚需。不过这需要剧本,不然容易临时犯尴尬。
他这边还记了有同学会梵婀玲,也就是现代的小提琴。龚劲多嘴地问了一下,果然学乐器的朋友都是扎堆认识的,隔壁班也有学西洋弦乐的,到时候直接给他们组个四重奏,一首改编版的金蛇狂舞喜庆吉祥。拉点维瓦尔第的皇家焰火系列烘托一下气氛,主要是够简单。今天星期一,到下周一,五六天应该能练出来,那个会拉小提的同学听说会拉帕格尼尼的曲子,有自信说这话的应该技术不差。
再说了改编曲子是他的专业,往简单里改,只要效果出来了就行,谁让时间紧迫呢。
他龚劲以前最不屑搞这种临时拼凑抢时间的事情了,娱乐圈也没混出个名堂,还弄得一身脏,他发誓不再与娱乐沾边。没想到现在还是得出卖节操,他怎么还感觉不错呢,难道人类的本质就是不断地犯贱搞事?要命了,他可能不小心悟出了什么真谛呢。
现在唯一可能还缺的是报幕的或者最好是主持人。
这么丰富,都可以办一台小型春晚了。
“对啊,诶?为什么不呢。”龚劲脑子一想到策划节目,瞬间启动,可能是现代创业的应激反应。
正好下周是元宵节,可以先搞个慰问节目。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人数就太少了,一个班总共九个人。看来还是得团结众人啊,现场那么多需要调度配合的地方,音响设备什么的都不清楚有没有,看来校长办公室他得再去一趟了。
唉,他真是闲不下来,看来在哪儿他都喜欢揽事儿,仿佛这才能证明他自己,至于证明什么,他从来不敢去深想。
回到大杂院,院里众人都在天井里搭做桌子准备吃饭。
“哟,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回来啦。”秦姨第一个看见他,“去帮忙拿筷子,摆碗。”
冯母在屋里听见龚劲回来的声音,连忙把大儿子招呼出来帮他。“不用了,大哥。你去照顾母亲吧。”现在他以及很容易地叫出口了,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很有觉悟的。
吃完饭也没什么娱乐节目,龚劲早早地准备入睡。冯母坚持要让小儿子睡雕花木大床,她自己卷缩在竹编躺椅上将就,平时睡藤椅的大儿子则睡门板。因为院里人多,穷人也没那么多将就,大多数都是一家人睡一间屋子。他们娘仨睡一间屋子,二月份的天气,阴冷无比。逼仄的房间常常能听见冯母翻身□□的痛苦声和大儿子抱着被子的哆嗦声。就这样睡了不到二十分钟,龚劲实在过不去良心那一关,假装冷着脸,把冯母拉上大床,给她掖好被子,他则自己缩在藤椅上听着冯母压抑的叹息声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早期院子里五点钟天麻麻亮就有人咿咿呀呀吊嗓子,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常常不隔音,各种咳嗽起夜清嗓子半夜撞桌角的声音,而且,现在他入学了,偶尔还能在午休时补补眠。以前通宵搞头脑风暴的时候,经常白天补瞌睡。
不过今天他不能午休了,上完拜利维特先生的课就直直地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乙、丙、丁班可以帮忙,这次是我们学校和其他学校的第一次联谊活动,子文同学你的想法很好。”蔡萧很欣赏面前的人,“不过新学校钢琴是早年故人赠送,不好随意搬弄。附近有家天主教堂的怀特神父人倒是挺慈善,钢琴可以从他处去寻。”
行啊,校长,想法很别致啊,自家学校的不舍的搬来搬去,就坑洋人。龚劲觉得蔡校长是个角色,他开学校那会怎么就没遇上这种人物呢,尽是些坑货,专坑老板。不然也不至于赔个精光。
“那些音响话筒,这样吧,我给你个地址,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就说我要借。”
接过来一看,哟,淮河路古九路37弄,宝来金歌舞厅。
想不到校长不但别致而且蔫坏。抢人家吃饭的家伙,这家老板认识校长也算是倒大霉了。
看校长这架势有点儿不想还啊,话说他要不要多借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