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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本来以为村里一个人不见了多少会闹出点动静来,没想到等了几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王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刘二赖子平日里总是喜欢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不着家是经常的事,说不定自个儿哪天就回来了,他家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得了这个消息,王妍唇角微勾,把这件事彻底放在了一边。

      房子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六完工了,也不枉费王妍拿出了那些鸡蛋和肉来给帮忙的工人们加餐,总算赶在新年之前建好了,多数的花费还是在建房的砖头和木材上了,虽然是暂时住的地方,但却也没打算亏待自己。王妍用围墙把院子都围了起来,否则她总觉得少点安全感。除了自己的卧室,这厕所花的心思最多,没有抽水马桶就算了,但是像别人家随便挖个坑搭两块木板是绝对不行的,所以特意画了图和师傅们比划着照着她的心意建,最后看着成品还过得去这才开心了点。

      动土搬家看黄历这事摆在这时候就是封建残余了,所以等到新居打扫干净的第二天,王妍就兴冲冲地从知青点里搬到了新家。以前没房子的时候觉得知青点破点就破点,忍忍也就能住下去了,但新屋子一建好,这破房子她就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总觉得看哪都觉得心烦。

      搬走之前的晚上,王妍准备请住在知青院里的所有知青吃顿饭,总觉得要就这么匆匆忙忙搬过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就当是离别时的宴席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句号。

      如今她的游戏空间可不大一样了,土地面积扩大了许多,商铺里售卖的商品种类繁多,高楼林立,真正就是一个热闹的小城镇,每日里的产出在仓库里都已经堆积如山了,如今渡口也开放了,四艘渡船出海每天都能给他带来新鲜的海鲜和水果,可惜的是这些好东西只能她偷偷吃,要分给别人吃的话她可没办法和别人解释这些都是打哪来的。

      不过这天晚上王妍还是从空间里抓了一只鸡和几斤猪肉出来,从附近村民的家里买了些时令的蔬菜凑了一桌的宴席,她本想拿些牛肉出来的,放点孜然别说有多香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缺点油水,怕还是肥肥的猪肉更让大家喜欢。

      有肉有蛋还有鸡汤喝,这样的席面也就只有王妍才舍得拿出来了,所以到了饭点,这院里的人是一个不少的都来了,不是很想来的人也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吃饭来的,真的就是觉得住在一起也是缘分,如今人家要搬走了,送别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吃饭只是顺带的,哎,这黄橙橙的鸡汤可真香啊……

      院子里的知青虽然不多,但也是人心复杂,嘴里吃着从王妍手里换回来的肉,心里却不喜她,觉得她明明是来支援农村建设的,应该保持艰苦朴素的态度,而不是三天两头就要吃肉的奢侈作风,怕不是什么资本家的后代?

      本来吃的好些就好些吧,谁让人家家里愿意补贴,没想到转身的功夫人家就在村里建房了,马上就能单独的过日子了,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都是从城里下乡的知青,怎么这日子就过成了云泥之别。农村的条件艰苦没有几个知青是过得惯的,大家一起挤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都是没办法的,但是让他们在这里建房落户也是不愿意的,即使到现在了也看不到回城的希望。

      有人不喜欢自己王妍也是心中有数,钱都不是人人都喜欢,更何况是她了,这一点她还得感谢这小院里女知青少,不是和她关系好就是相敬如宾,不必上演一出宫心计,男知青那边来往的少,不喜欢就让他们忍着好了。

      最后这餐饭也还是热热闹闹吃完了,最后知青们还叮嘱说即使搬出去了也不要断了往来,他们还要靠着王妍吃肉呢!

      ***********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日,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炖羊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装香斗,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这些习俗自古流传至今,这种传统的热闹她还是在古代感受的最深,那是桂花婶还在世的时候,带着阿成、月儿一起过节的日子,虽说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暖暖的,王妍叹了口气,思绪从回忆里拉扯回来,有些人,有些时光只能停留在回忆里了。其实不是这个特殊的节日,她平时也很少想起这些人了,其实没有什么是能够念念不忘的。

      村民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些,但过年的气氛却依旧好,没有钱给孩子买糖果,那些晒好的红薯干也算是不错的零食,捧着一碗大米或者玉米,砰地一声就能炸出爆米花来,能吃上这些便已是心满意足了。大人们也是如此,即使有那吃不上肉的人家,年夜这餐饭也会尽量做的好些,新的一年里有了盼头总会越过越好的。

      没有亲人在身边,王妍便拉着和她处境相同的安柔一起过年了,本来屋子建好以后她便邀着安柔一起住,但安柔却一直不肯答应,王妍也能理解,大概还是非亲非故的原因,不过她还是给她留了一间房间,想着不能住过来,时不时能过来歇一晚也不错。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过节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了,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在一起好好吃一顿年夜饭了,这一次在自己的地盘王妍可不准备藏着掖着了。

      鸡鸭鱼肉不必说一定要有,王妍还提了一同活生生的龙虾出来,这可真是惊吓到了安柔小朋友,安柔也只是听说过这东西,还真没吃过小龙虾,忙问王妍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还分外鲜活的小东西的。朋友帮忙,是的,一直都是这个理由,也很让人信服的理由。

      安柔总觉得王妍很神奇,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东西王妍就一直没缺过,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出身,吃穿从来不愁,她就没见过比王妍活得更好的人了,有时候她也羡慕也会嫉妒,可是差距太大了只能仰望了。

      吃到小龙虾的时候王妍简直都快哭了,这可是隔了一辈子才吃的美味,古代那一世渡口解锁的时候她人都老成菜帮子了,辣口的都是禁忌,她可真是到现在才享受到这个服气,安柔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平日里很少吃重口的人这时候也有些停不下来,足可见小龙虾的魅力啊!

      吃到最后,一大盆的小龙虾就让两人给瓜分了干净,反倒是其他的菜还剩余下来不少,不过剩下来好,年年有余嘛!

      吃完了饭,王妍还端出了一盘新鲜的草莓出来,安柔捧着漂亮的草莓一时间都有些不舍得吃,最后见王妍毫无人性一口一个她也不能不舍得了,感觉要是比王妍少吃一个今天就亏了,多好吃的草莓啊!

      没有春节晚会,没有烟火爆竹,这个新年里只有两个小姑娘的围炉夜话。

      第九章

      四年的时间过的比王妍想象中的快许多,平静的日子竟让她觉得有些喜欢这个小村庄了,没有城市里灯红酒绿的喧嚣,有的只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怡然,当然这种心态只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王妍才会这样说了,时不时不上工也是常态了,这事村长也没办法,只能说其他人要有不愿意上工的也可以不来,只不过到年底分粮的时候也不要过来伸手就是了,这话一出,大家都老老实实干活了,毕竟谁也不像王妍这样不干活也不缺好吃的。其他的知青依旧还在地里忙活着挣着口粮钱,灯红酒绿的生活他们也只有在梦里回味回味了,梦醒之后还得苦哈哈干活去。

      王妍在院子里种了一株枇杷树,如今已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了,每到四五月份的时候树上就挂满了黄橙橙的果子,除了自己吃点,送点给安柔,其他的便都分给了村里的孩童,她对大人缺少宽容,但对这些尚显天真的孩子还是愿意照顾一下的,所以王妍虽然在村民中的评风算不上好,但孩子们多是喜欢这个经常分好吃的给他们的姐姐,对,虽然她现在已经二十三了,村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早就做了妈妈,王妍还是坚持让孩子们叫她姐姐,这是不能动摇的原则。

      城里的知青又来了两批,这知青点里简直是人挤人了,看到这种情况王妍十分庆幸自己做了建房这个决定,想想那种生活环境都让人觉得可怕,看到这种情况王妍又邀安柔住到她这里来,不过还是没答应,她只能感叹人活着要脸了就得辛苦点。这两批人加在一起又多了三个女知青,那俏生生的小脸估计几个月后就看不到了。

      对了,原先和王妍住在同一屋的沉默女知青结婚了,嫁给了村里一户条件还不错的农户家里,她结婚的时候王妍还去观礼了,不过回来后王妍还在感叹,坚持了这些年最后还是放弃了,大概是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回城的日子还漫漫无期,女知青觉得自己等不起了吧,不过王妍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也不知道多年以后高考重开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后来她又遇见过这位女知青一次,那时她怀着身孕丈夫走在一旁扶着她,感情还不错的样子,之后再也没有偶然遇到了。

      男知青里也有结婚的,和同院的女知青看对了眼,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是种安慰,当然男知青里也有娇气不愿意干活的,不能吃苦的也不见得都是女知青,结了婚靠着岳家日子确实也轻松了些,只是不知道回城那天会不会又是一场人生闹剧,王妍都有些庆幸村长家和支书家没有正当婚龄的小姑娘家,否则小说里的那些事分分钟就能变成现实。

      老五那边这几年也一直没有断,合作了几次王妍大概便知道了这人还算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先前的几次摸不清楚合作人的底细,王妍给他的都是约定好的数目,等到熟了些,她给出去的量就翻了一倍,四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成了个万元户,不过钱多了也就这样,这偏僻的小县城里她也找不到花钱的地方。老五也有旁敲侧击过她货源的出处,王妍当然不会告诉他,不过她暗暗猜测怕是这人早就调查过了找不到痕迹,这才当面问的她,撇开这点小龃龉,其他的时候两人还是合作的很愉快的。

      前段日子下了场大雨冲刷了几处山路,有一处便是王妍埋尸的地方,这可真是太巧了,王妍都不知道这时不时老天故意的了。被暴雨冲刷出来的尸体留在了路边,被来往的村民发现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找了过来,封锁了那一片的山区,只是那尸体埋了四年现在都成了骷髅架子了,警察好不容易循着尸体上残留的衣物碎片发现了这具尸体的身份,其他的就很难进行下去了,毕竟这人死的太久了,就是有蛛丝马迹也被这场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许久都未能找到凶手迹象这桩案子也就被搁在了一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早些年刚刚建国,地方上都还乱的很,死了不少的人,好多最后压着压着都成了无头公案,这一次的估计也不会例外了。

      警察去刘二赖家走访的时候,顺便也就查问了一下村里的村民,王妍也被问了几句,多数的时候更加关注的还是村里的成年男人,警察倒没怀疑上王妍,一来虽然是同村但基本没什么交集,没有杀人的动机,而来刘二赖子生前也是个壮实的男人,王妍一个弱女子如何制服并加以杀害呢?怎么看都是同村和刘二赖产生过矛盾的男子有可能些,不过以刘二赖的为人,这嫌疑人的范围就广了,总之这都是在毫无证据下的揣测而已。

      警察的到来让这个往日平静的小山村热闹了起来,村里的人虽然惊讶刘二赖被害却没半点伤心,毕竟这小子从小到大也算是好事不做坏事做尽了,有这一天不奇怪只有几分唏嘘而已,回到家里了就教训儿子孙子要听话懂事,不然以后也会和刘二赖一个下场。这件事也就被村里人当作谈资聊了几天之后又被新的谈资取代了,可能再过些年就没几个对他有印象的人了。

      最伤心的莫过于最疼小儿子的刘母了,惯子如杀子,这一刻她真的后悔当初没有好好教她的小儿子了,小儿子一直没回家她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只是这些年心里一直还留着希望,总想着这没良心的孩子在外面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不愿意回家而已,当警察把小儿子的尸骨送回来的时候她才真正清醒的认识到她的小儿子真的不在了,警察一直说要找凶手,可是总没有消息,夜深人静的时候,刘母睡不着抱着儿子生前的衣物不住落泪,她的小儿子啊,太可怜了……

      至于其他的兄弟亲人听到这种消息,震惊伤心的情绪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能说高兴这个总给家里惹麻烦找家里要钱的小弟死了,不过心里却真真实实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除了心里还惦记着找到杀害小儿子凶手的刘母时不时去到镇上问情况,村里的人慢慢就不再提起这个曾经是二流子的人了,所以有时候人死了,就真正的是什么都没了,世界会遗忘你,友邻朋友会遗忘你,连你的血缘亲人也会慢慢遗忘你。

      这一切都在王妍的意料之中,如果人刚死尸体被人发现了,她说不定还有些危险,毕竟她有杀人的时间,可是四年过去了,很多的证据早已经湮没在时光里,可见老天不会原谅作恶多端的人,只是有一件事大大出乎王妍的意料。

      还记得那天二丫突然跑到她的院子里问她。

      “人是你杀的对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觉得人就是你杀的。”

      ““你觉得”有用吗?你有证据吗?”

      “没有……”

      二丫沉默了片刻后又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人就是你杀的”

      直觉?真是有意思的答案,怎么就能这么笃定呢,王妍笑了,很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丫道。

      “那你就去找警察解释你的直觉好了”

      后来二丫没去找警察,王妍也知道她不会去找警察,有些答案其实彼此已经心知肚明了,只剩下那一层膜没有捅破而已。

      而为这个早就死了的人就更没有必要了。

      ************

      二丫如今也是十七岁芳龄的小姑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村里的人都说这丫头长得巧,专门挑的父母的优点长的。这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女孩子总是喜欢自己长得好看些,不过当她偶然知道家里那些人正打她婚事的主意以后,这份高兴就变成了慌张和庆幸,慌张她要谈婚论嫁的事实,也庆幸这张脸长得好,家里的那些“吸血鬼”才会待价而沽,不会轻易把她许人。

      但她怎么愿意嫁人呢?她更不会听从家里那个老巫婆和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安排的婚事,她相信只要男方给的彩礼让他们满意,他们才不会在乎对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而强逼她嫁过去,她不能落到这个地步,最后她再一次向王妍求助了,对,再一次,她想了很久,这里除了王妍,再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帮她了。

      她一直都在嫉妒这个人的际遇比她好,人家明显是女主的标配,而她恐怕只是个路人甲的炮灰了,这种复杂的心情在看到别人越过越好以后就变成了苦涩,你看,你自己因为嫉妒而变得这么丑陋,而那人依旧高高在上,你从来就没有入人家的眼,你看这是多么自作多情的一幕啊!等二丫明白这些,她终于会平静的看王妍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情应该被封锁在心底,再多的不甘和羡慕在现实面前都没有意义。

      王妍是能帮她的那个人,只要她愿意,这一刻二丫突然就对当年的冲动很是后悔,要是不捅破对方的身份就好了,那么她的身份也不会被猜到,一个可怜的农村丫头向她求助有些怜悯心的人都会愿意出手的,又或者即便身份被揭露了,她也应该向对方表达善意抱人家大腿才是,就是嫉妒也应该放心里才是,二丫忍不住想时不时她生活的环境拉低了她的智商。

      不过最后二丫还是感谢王妍没多问就决定帮她,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于当时的她来说这份帮助无疑是溺水的人渴望的浮木。二丫没有接收王妍直接给她的钱财,她好手好脚的怎么能白拿别人的钱,她要自己去赚,如今她没有学历也没有技能,只能想办法做买卖了,即使她知道很危险。她向王妍提出了合作,帮她卖东西,赚其中的差价,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二丫也能笃定王妍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些市场上难买的物资她一定能拿出来,最后还真的如她所想了。

      两年来就靠着王妍给她的货确实挣了不少,不过这些钱都被她小心藏了起来,和王妍的关系也不像最初那般的尴尬了,只是那天她不该去问的。

      只是为什么要问呢?因为她怕啊,她怕王妍真的杀了人,即使被杀的不是个好人,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这无疑是在犯法啊!

      王妍没承认,可她也承认了,二丫在王妍的眼神里知道了答案,对方无意瞒她,对方太坦然了,坦然的让她有些害怕了。

      第十章

      王妍想不到她的“直白”吓到了人家小姑娘,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她怕是也不会在意,就连从前的那些故人她在意的也有限,而这点有限的在意在茫茫的时光长河里,也渐渐不会去在意了,这一世又一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场的旅行,她所遇见的人经历过的事,不过就是沿途的风景而已。

      而这一路的风景也不总是赏心悦目,难免遇上些烦恼的问题。

      “王知青,我跟你说啊,我家那侄子长得是一表人才,人品也好,要不要找时间你俩见见?”

      “婶子谢谢您嘞,我以后肯定是要回城里的,没打算在这里找对象”

      一大早村里的刘大婶就堵在了门口,进了门开口就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吓得王妍差点就跪了,怎么感觉不管到哪里总能遇见催她相亲结婚的人呢?想起过去的那些经历,王妍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这上下五千年的大妈婶子是不是就爱催年轻小朋友结婚,也不见她们的婚姻生活多幸福啊,也不懂是什么心态。

      任刘婶好说歹说王妍也没答应相看这件事,敷衍着把人给送走了,她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结束了,没想到隔了几日,刘婶又来了,身边还跟着个瘦瘦高高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一个笑意盈盈,一个略显拘谨,两个人就这么堵在她门口了。

      我嘞个去!王妍心里暗骂,脸上没忘记带着礼貌的笑容,没想到还带强制相亲的,这波操作炸懵了她。

      刘婶性格有些执拗,就是想干什么事就一定要干成这种人,上次没说通她觉得一定是王知青没见过她家这个侄子才会拒绝她,见了人说不定这主意就会改了。

      要刘婶说,这十里八乡就没有比她侄子更优秀的男娃了,相貌好,对家里也孝顺,如今在军队里也是个团长了,算得上是前途光明,这么好的孩子自然得找一个相配的媳妇,这不,她就看上了村里的王知青。

      要说这城里来的王知青长得标志,还是高中学历,性子也不差,虽说有点娇气了些,比不上村里的女娃娃能吃苦,但人家家里条件好啊,没必要吃这些苦,以后亲家家里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下两个孩子,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相配的很。

      随便找了个理由,刘婶匆匆就溜走了,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小年轻人,这一番赶鸭子上架也是让王妍无奈的很,索性她也不是第一次相亲了,第一世的时候她妈就安排过不少的相亲局,放下心里那口气以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这时候也没有咖啡厅和奶茶店让两人坐下来慢慢聊,只要沿着村里的那条小河转了一圈,一路上东拉西扯最后又走了回来。

      刘余庆也是休假的时候被姑姑拉过来相亲的,因为一直忙着军营里的训练,到现在二十五了也没结婚,一家人都在操心他的婚事,他也觉得是时候结婚生孩子了,所以姑姑让他过来他也没拒绝,看见王妍的时候也觉得眼前一亮,姑姑介绍的这位女知青果然像她说的一样长得很好看,眼缘有了,心里就有了更多的期待。

      不过陪着王妍这一圈走下来,心里那点子期待感就落的七七八八了,这一路上这位王知青都是极有礼貌的,不过态度里透出来的冷淡已经暗示了这场相亲的答案,他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他,刘余庆虽然觉得遗憾却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好意思,我目前是没有这个心思的,今天让你白来一趟了”

      “没关系,总归是缘分不到,我姑姑心眼有些直,还希望你不会介意”

      两个人在王妍的家门口分道扬镳,看着对方的背影,王妍还在想,人是不错,可惜遇见的人是她。

      她有时候也会迷茫,走过三段人生,见过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很好,也只是很好而已,并不足以让她停下脚步。

      不过总算相亲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过了几天也不见刘婶那边再有动静,她这才将心放下来。

      晚上的时候,她邀了安柔过来吃饭,院里的西瓜正好熟了,她准备了一大盆的小龙虾,这时候没有啤酒配,切上几瓤西瓜也是美滋滋的享受。西瓜在水井里冰镇了一整天,拿出来的时候还泛着丝丝的凉气,院子里的水井是在建房的时候就挖好的,去外面抬水即辛苦还麻烦,有个水井也方便些,何况她爱干净的很,总觉得一天不洗澡身上就不干净的很,住在知青点的时候不方便,只能自己忍耐着,直到搬出来以后才恢复了自己的习惯。

      桌子就摆在了院子的庭院里,抬起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空,这样的景色几十年以后或许就很难看到了,重重的雾霾会遮挡住这片无垠的星空,也只有在晴朗的日子里还能见到稀疏的几颗,山间的林风习习吹过院子,丛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两个人用过饭躺在摇椅上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当下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许多年后王妍还能会想起这一幕来。

      王妍准备把她今天意外相了个亲说给安柔听,不过还没等话说出来,安柔这边突然开了口。

      “我要结婚了”

      好了,王妍想说的那些话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甚至都有些想不起她要说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了安柔要结婚了这句话。

      “我想我现在可能吃龙虾吃上头了,你刚说的那些话我好像没听清楚,你是说你要结婚了?!”

      王妍拍着脑袋,一脸的不可置信,是龙虾不好吃,还是星星不好看,怎么就想不开要结婚呢?

      安柔被王妍的话逗笑了,不过笑过之后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是的,我要结婚了”

      平静下来的王妍只能接受小伙伴快要结婚的事实,只不过小伙伴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恐怕这不是一场因爱而结合的婚姻。

      为什么人人称颂着爱情,到最后多数人选择的却是无爱的婚姻呢?

      “为什么突然就做了这个决定?”

      “可能是因为觉得等不到希望出现了吧”

      安柔的眼里泪光闪闪,下乡之后她以为只要忍耐些总会等到回城的这天,可这一等,四年都过去了,以后还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才能等来这一天,她今年也已经二十四了啊。

      乡下的日子太难熬了,原本只是用来写字的双手也早就布满了老茧,因着王妍时不时还能带她吃些好的,她才咬着牙撑过了四年,可是以后还有多少个四年呢?

      “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再多忍两三年,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回城了”

      王妍无法告诉她七七年高考就会恢复,他们很快就会回到家人身边了,只能这般劝着,不过性格从来都安静温柔的人此刻却尤为的固执,她倔强地看着王妍摇了摇头。

      两三年……那时候她都多大了,没有工作,没有爱人,就是回去了也是一无所有。

      “我从来没和你说过吧,我家里其实只是很普通的工人家庭……”

      “我是家里最大的女儿,底下还有一对弟弟妹妹的……”

      “四年了,我有点想她们了,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都特别调皮……”

      安柔这一晚说了很多她家里的事情,最后她说了一句,

      “就是回去了,没有工作,家里的父母也帮不上忙,到时候我又能怎样呢?你家境比我好太多了,我们走的路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王妍想告诉她,她也来自普通的家庭,她们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她也只能沉默的回望过去。安柔,她的小伙伴,最后还是和许多来下乡的女知青一样,选择了一条相似的路,这条路到底是曲折还是平坦也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其实王妍能明白她们的害怕,青春、容颜、热情和豪情壮志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劳作里消耗殆尽,熟悉的亲人在多年的分割之后也变得分外陌生,最后想求的只剩下了一份安安稳稳而已。

      “你在这里结婚了,要是以后能回城了怎么办?”

      “那到时候带着丈夫和我一起回去看父母好了,说不定还能带上孩子呢”

      “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就不再劝你了,只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那天”

      “放心吧,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

      安柔的对象是村里人帮着介绍的,从相亲到订婚,再到结婚流程走的很快,大概是两人年纪都不小了的缘故吧。结婚那天艳阳高照,王妍坚持认为这一定是个好兆头,两人不管最初是什么样子,到最后一定会幸福快乐。第一次瞧见新郎的时候她还特意多瞅了几眼,幸好长得不算丑,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看着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她只希望自己没瞧错人。私下里王妍偷偷塞了一根金簪给安柔做结婚礼物,可把安柔感动哭了,安柔的亲人没办法来参加婚礼,她这个勉强算得上娘家人的小姊妹总要给她添点底气。

      一天里她都忙着婚礼的事,回到家里静下心来,她才终于意识到她的朋友今天已经结婚嫁人了。

      真好,朋友,一定要幸福啊!

      第十章

      安柔结婚以后,王妍觉得她住着的房子都仿佛空荡了一些,明明对方也不长来她这里,但是以后也很少再有机会在一起谈天说地分享美食了,虽然早知道人生就是这样一个不断相遇再不断分别的过程,但这一刻王妍的心里还是多了几分寂寥。这种低落的心绪王妍在家里躺了几天以后就消失的差不多了,没有这份适应能力她早在古代的那一世就会崩溃了,人是最会调节自己去适应环境的生物了。

      虽说王妍在这个世界呆了四年的时间,但这四年里除了和安柔来往的频繁些,其他的人在她看来都是相当陌生的,大家都忙着养家糊口确实没那么多心思时间交朋友,只有知青时不时会上门来和她买肉吃,她倒还认识几个,不过其他的人她也只有个眼熟的份了,也不怪村里人说她姿态高,相亲的事情虽没个结果,但私底下村民们都在说,那般好的后生都瞧不上眼,果真是看不起他们这穷地儿,怕是一门心思都想回城里呢,所以大家都眼热王妍的家底,也很有眼色的不会上门说亲了,现在酸话虽然多了些,也确实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如今王妍就真的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了,这些日子游戏空间正好解锁了几家餐厅,现在她连做饭的功夫都省去了,每天海鲜大餐吃着,她都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了,直到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了她这里。

      二丫要订婚了!订婚的对象还是她的前相亲对象刘余庆,据说这些日子赵刘两家还因为彩礼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赵家狮子大张口,刘家也不傻,娶啥样的媳妇拿多少聘礼心里各自都有数,在这上面拉拉扯扯的让村里的人可是看了不少的热闹。还有人特意登了王妍家的门就为了说这件事,大抵也是想瞧瞧作为男方前相亲对象的热闹,不过都被王妍不咸不淡的挡了回来,自讨了个没趣。

      比起对方选择的结婚对象,王妍对二丫做出结婚这个决定更惊讶一些,她原本以为那丫头这么努力赚钱是为了有资本从那个水深火热的家庭里逃走,原本以为那天会是高考重开的时候,着实没料到这丫头竟然选择了结婚这条路,与其评判这条路好不好走,王妍私心觉得这命运啊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这一边王妍在为二丫的命运而担忧,另一边二丫对自己做的选择又何尝不忐忑呢。

      出于许多不能言之于外的原因,这些年除了她自己,二丫最关注的也就是王妍的事了,所以一听到王妍相亲的事情,二丫便立刻赶过去看情况了,只是最后的结果是王妍的相亲没成,二丫却起了心思。

      能被拉来和王妍相亲,这刘余庆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在这片小地方来就是如此,看惯了这东河村庸碌的村民,二丫对相貌颇为俊朗的刘余庆可不就眼前一亮了,算不上爱,好感还是有一些的,但这些还不足够让二丫选择这个人。回到家里,面对破旧狭窄的房子,她都已经十七岁了还要和弟弟妹妹挤在一间房里,条件艰苦不用说,还要面对家里自私懦弱的父母,尖酸刻薄的伯叔母,更可恶还有那总也不死的奶奶,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想要逃离这里的推动力。

      可现在距离高考还有近三年的时间啊,二丫已经熬过了过去的十七年,但剩下的这三年却更加难熬了起来,尤其是在她想到她还可以选择一条更快的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她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天都过得窒息了起来,是的,二丫知道她心急了,可她没办法不心急啊,大姐已经被他们卖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的,二丫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大姐的,可是她今年已经十七了,这个年纪在这个小地方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要不是家里难拿捏上她,她早就被家里那些人卖个好价钱了,拿不到户籍她逃不了,不逃下场也绝对不会好,三年的时间里可以出现的变数太多了。

      但如果她选择嫁人就不一样了,她就能早些摆脱这个家,刘家的条件不错,刘余庆还是个军人足够养家了,再加上二丫自己手里也有钱,这以后的日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三年后高考再开,也不耽误她去考试,这诸般的好处才终于让她做出了选择。

      或许这里面还有隐隐的一点小心思,那刘余庆条件不错,还是个军人,听说这般年岁已经是团长级别了,这种人物设定岂不是像极了军婚文里的男主,说不得未来还真的会有一片锦绣前程呢,命好些的话下一个将军夫人说不准就是自己了,二丫心里隐约是有这种期待的,不过她也告诉自己,即使那些期待实现不了,但是如今这般也已经是不错了,就算是她将来上了大学出来,也未必再能找一个这样好的对象了。

      然后事情就像二丫期待的那样进行了,二丫长得好,性子看着也没什么问题,虽说家里麻烦,也没什么学问,但她有一点是别人没有的,二丫从现代来,有现代人冷漠自私的特性,也有着现代人开朗自信的心性,她展现出来的思想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女性思维的,这种吸引力是强烈的,无数的清穿文证明了这一点,再加上一点点撩人的手段,挑起一个二十来岁没多少恋爱经历的小青年的好感绝对是容易的,再加上这个小青年假期还很短,没有时间去分辨这个人是否真就如他所想象出来的一般无二,所以刘余庆选择了二丫做他未来的妻子。

      虽说这桩婚事在彩礼的事情上起了波折,但二丫觉得这个问题总能解决的,她可以收拾好包袱转身嫁了,让那赵家人捞不着一星半点,只是这么做容易让夫家人看轻,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愿意那般做的,何况她想着刘家送来的彩礼肯定沾不到半点,倒不妨用这份彩礼钱买断和赵家最后的这点情分,只是这份彩礼她不能让赵家狮子大张口的要,二丫自己身上有钱,但这些钱轻易是不能拿出来的,她解释不了这笔钱的来源,也怕外人打上这些钱的主意徒生风波,所以还是想些办法让家里人态度放聪明些才好。

      所以王妍再听到关于他们婚事的消息时,已经是他们要办喜宴的时候了。这次是二丫亲自登门告知王妍的,顺便还邀请王妍参加他们的婚宴,不过王妍拒绝了。

      没了最初知道订婚这消息时的惊讶,再知道他们要办婚宴的时候王妍就很平静了,虽说来历相仿,但也着实不是一路人,连接触都很有限,这婚宴王妍还真不觉得有去的必要,不过她心里还是祝福着这段婚姻的,毕竟那丫头从小就过的惨,以后结婚了日子过好了也挺让人欣慰的。

      村里人一直都挺瞧不起那姓赵的一大家子人的,老的蛮横,小的糊涂,都等着看这一大家子人的笑话,不料想这赵家还出了个有出息的姑娘,嫁的对象比村里所有的姑娘都好,婚礼办的也气派,让村里那些爱说人闲话的大婶大娘们可眼红了,直骂自家孩子不争气让人比了去。

      逃离了原生家庭,二丫婚后的日子可以说是相当滋润了,刘父刘母都是厚道人家,虽说这小儿媳出身差了些,但人长得不错干活也麻利,这二丫还得感谢她自己在赵家历炼出来了,否则就刚穿过来时啥也不会干那可就讨人嫌了,所以原本两家说亲时因为彩礼这点事积攒的那些不悦也就放下了,谁让小儿子就看上人家了呢。刘母有两子一女,刘余庆是家里最小的,这些年一直在部队里也没顾得上娶亲,刘母心里可一直惦记着这事,现在好了,媳妇娶进门了,就等着来年抱大孙子了。

      公婆人不错,丈夫也很宠爱自己,私下商量好等到假期结束她就可以去丈夫的驻地里随军了,到时候就是两个人自由自在过日子了,二丫才觉得这一场穿越到今天才算是苦尽甘来了。

      时光荏苒,多少艰难的过往也在日复一日里等到了花开的时候,1977年的夏末,停摆了十一年的高考如今终于恢复了,尽管那时,自上而下谁也没准备好,而历史发生时,往往波澜不惊。

      消息传到东河村的时候,王妍正躺在院子的枇杷树下吃西瓜乘凉,隔着老远她仿佛还能听见知青院里传来的哭笑声经久不息,他们一直盼着这一天到来,可这一天真来的时候他们却无比害怕这只是一场将醒时的美梦,一睁眼他们还得继续熬下去,比起她这个历史的过客而言,那些人真的是等久了,等苦了,等绝望了,才等来这一天的柳暗花明。

      王妍翘着小脚,嘴里哼着小曲,心里念叨着她的好日子也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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