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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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没了头的女尸伸出两只手，慢慢的摸索着，然后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头颅，她抱着自己的头站起来，将头放到了脖子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狐狸问她。
“瞧你哭得这么伤心，”那女尸的语气全然不似刚才那么缓慢嘶哑，而是变得柔和而清晰：“有什么好伤心的？那又不是阿枚。”
我的心脏一抽，这个声音的主人，我刚刚才见过。
正是那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幸川。
女尸的身上突然发出幽绿的荧光，然后瘫倒了下去，荧光化成了刚才在屋里的看到的，幸川的模样，只是没有戴那副宽大的墨镜。
即使只是魂体，也可以看到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大而明亮，神采飞扬，难怪谢兆枚喜欢她。
“你……”我想说的话很多，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不是阿枚，”她冷冷地道：“他是兆洋。”
她的灵魂看上去并不像我之前见到的那样温情，而是相当冷漠。
“那谢兆枚呢？”
她幽幽地长叹一声，然后道：“他跟我一样。”
跟她一样的意思，即是谢兆枚亦已经死了。
“院子的百合……”
“我喜欢，他就买来送我，”幸川柔声道。
狐狸瞄了一眼谢兆洋僵硬的尸体，问：“为什么他要装成谢兆枚？”
“因为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幸川道：“他这个人，实在是很无聊。”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幻，幸川消失不见了。烟雾弥漫，一切看得恍恍惚惚。
“这是我的回忆。”
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传来的声音，悠悠荡荡。
我跟狐狸身处迷雾之中，却看得十分清楚。
最开始遇见了幸川的是谢兆洋，后来跟幸川相爱的却是谢兆枚，两兄弟的争执，被恼怒的兄长恶意推下了楼梯的弟弟，以及在旁边想要阻拦却阻拦不了，跟谢兆洋在拉扯间不小心失脚从楼梯口跌下去的幸川。
他们倒在一起，幸川的白裙子上都是血，有她自己的，也有谢兆枚的。
“为什么……”为什么谢兆洋明明知道幸川已经死了，还要到那里去找她？甚至还要扮成弟弟的样子？
四周的景物消失，我们又站到了仿似五遍的黑暗之中，幸川四周的光像极了萤火虫般，冷冽而幽怨。
“你问为什么？”幸川的眼睛里流出红色的液体，一个死去的灵魂是没有眼泪的，能流的只有血罢了，她道：“那是因为，他也不想啊，他哪里是爱我？他只在乎他自己。”
我一瞬间明白。
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优势地位的谢兆洋，一直热衷于跟弟弟争夺女友的谢兆洋，他的不甘心，他的悔恨。因为如此，所以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在他那些虚假的记忆里，他是被幸川喜欢的谢兆枚‘只是偶尔他又会因为别人的话语而察觉自己其实是谢兆洋。
多么可怜……又可恨的人。
狐狸道：“豆沙，你不会同情这种人吧？”他的语气十分嫌恶。
我摇头。
“那……这个怎么办？”他指着幸川。
幸川是魂魄，做了恶事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何况对方还是恶有恶报，所谓天理自有轮回，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头疼，突然又听到耳边似乎有铃铛声。
对了，铃铛。
在幸川的身上并没有这样的装饰，那是谁发出来的声音？
狐狸也已经听到了，他防备地四处张望：“谁？”
那人的脚步声，似乎是刻意落脚很重，让我们都可以听到，那声音穿破了黑暗而来，越来越近。
脚步声最终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黑暗消失，路灯的光亮重新出现。
“绉容！！！”
狐狸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问我：“这不是跟你相亲的那个人类么？”
他要是普通人类才有鬼，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很蹊跷，他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露出白皙的颈项——那上面果然系了一条红绳，红绳上还挂着一枚小小的铃铛，上面似乎还刻了什么东西，材质非金非玉，相当奇特。
“窦小姐，好久不见。”他走近我们，站到了幸川的旁边。
幸川朝他微微一笑，他亦微笑致意。
“你们……是认识的？”我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绉容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倒也不隐瞒：“确实如此。”
我怒：“她是你故意放出来的是不是？她明明是女尸还能装成人类，也是你干的好事？”那天听见铃铛的响声之后，他突然在台阶上出现，之前毫无声息，然后让我瞧见跑走的女尸，再将责任推到跟我同去的苏米身上。
绉容微笑：“我只是需要一个见证人罢了，她已经死了不少日子，我也只能帮她伪装了那么一点时间罢了。”然后微笑着看我：“其实你早就该发现了。”那语气好像在说，是你自己笨，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气得想指挥狐狸冲上去咬他，但是又有一种这家伙很不简单就连狐狸也未必是他对手的感觉。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脖颈间的铃铛，幸川便消失不见了。
狐狸不可思议地问：“豆沙，你确定他是人类？”
我现在还真的不能确定。
绉容笑道：“我当然是。”
狐狸沉默，我也一时无言以对，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简直胡闹。”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使得绉容面色一变，狐狸屏息凝神；我又惊又喜，抬头向前张望。果然，不远处，栎元迈着又轻又缓的步子朝我们走来，姿态优雅地像一只有着高贵血统的猫。
许久不见的栎元，容貌依旧十年如一日。
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其实并不年轻了——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他脸上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褶子；事实上他的皮肤光滑细腻，是一种健康的浅麦色；面上的五官宛如刀刻般深邃，像极了传说中那些俊秀的神祗；他的身形修长，那样沉郁优雅的气质，无法在任何一个年轻的人类身上找到。
我离开家一个多月，他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
我小跑了几步站到他面前：“栎元。”
如果以人类的观点来看，栎元绝对是我长辈，但是栎元似乎自认不是，他让我直呼他的名字。他说话的音调低沉而缓慢，并不像常人般时常高低起伏，所以总是与人一种冷漠的印象。
栎元停住脚，抿起唇淡淡一笑，举起手，用极轻的力道抚摩过我的头发，然后唤：“小包子。”
当着其他人的面被他这样的称呼让我有些面红，我都可以听到狐狸在我身后发出响亮的的抽气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