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星辰月如钩》罗扇扑萤

26、第 26 章

　　洛珠斜歪着头打量着我道：“你又是谁？为何替一个罪人说话？”
　　“你，难道和她是一伙的？”
　　暗眸梳了高高的马尾髻上去，散落肩上的青丝如墨，在含着微微凉意的风里拂动。
　　“苌歌，你知道你骗了我。”
　　鎏金冠簪在他高高的发髻上，一颗深邃的暗紫色宝石稳稳的镶嵌在金冠中央。
　　纶藤粉末……
　　“是……臣有罪。”
　　“欺君之罪！”洛珠尖锐的叫声划破令人胆颤的宁静：“应当处死！”
　　“为何骗我？”
　　暗眸低沉的声音在喉咙里闷响，微微皱着的眉头露出几分怒意。
　　“你既然知道是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他蓦地向那笼子处忽瞥一眼，绿色瞳仁愈发显得妖魅，暗红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欺君罔上，罪无可恕。”
　　修长的手指‘嗒嗒’敲打着雕刻着的金蛇，两只尖锐狰狞的牙齿肆无忌惮的显露着，仿佛刹那间便要咬破喉咙，浸染猩红。
　　欺君罔上……是死罪……
　　“你现在都自身难保，怎么还敢替她求情？”
　　你……怎么会杀我？！
　　“求陛下……饶命。”
　　“饶命？！”
　　啪！暗眸手中的金色蛇头瞬间被捻做金色粉末，赤红色的仙力在他掌心噼里啪啦的闪着。
　　他从白玉台上飞身而下，皂色长袍似一朵黑色蔷薇般在空中绽开，稳稳停在我的身前。
　　“在你心里，你觉得我会杀了你？！你为她求情，你为何不念及我，死的是我亲弟弟，是我的手足！”
　　“他从小受尽磨难，痛不欲生，我许诺一定要让他安安稳稳，高高在上地活着；我许诺一定要亲手给他酿最好的佳酿；我许诺一定要给他栽满山遍野的杏树……可这一切他都没好好尝到！”
　　他狠狠揪住我的衣领，抬手指着那个周围满是噼里啪啦的闪电的笼子：“就是她！九重天的少司命，他砍了我的手足，杀了他！”
　　洛珠从未看见过妖帝如此生气，便吓得浑身颤栗起来，‘扑通’跪倒在暗眸身前。
　　“陛下……”
　　那足足三丈高的玄铁笼子里，竟关着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披散着脏乱的头发，沾着些许泥土的白色囚衣已经浸染斑斑血迹，她正拼命的摇晃着束缚她的笼子，时不时会碰到那胆战心惊的闪电，双手已然被闪电伤的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会的，这不会是少司命……”
　　我一步步走上前去，神兽狴犴似乎不大高兴，冲我喷了几口滚烫的热气，刺痛烧灼感在我身上停留不去。
　　我靠近那笼子，那白衣女子蓦地向我扑来，一头装在玄铁笼子上，鲜血如梅花般盛开在她的额头。
　　“救我……救我！啊！”
　　她将脸埋于乱蓬蓬的头发下，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撕心裂肺的吼声穿破喉咙。
　　她蓦地抬头，一双眼睛直盯着我……这眼睛，这眼睛！
　　少司命！
　　听竹呆呆地望着我，蓦地咧嘴大笑：“娘亲……娘亲……”
　　她又向我这儿扑过来，再一次撞到那玄铁笼子，额上的皮肉撞裂了，鲜血汩汩流出……
　　她还是望着我，傻笑的可爱，再一次扑过来，再一次撞地鲜血淋漓……
　　“听竹！”
　　我跪坐在地，红色的尘土浸染着我的衣裳，噼里啪啦的闪电在我面前尽显它的威力。
　　“小心！”
　　暗眸一把将我从笼子前拉开，我回身抓住他下裳的一角，一朵金色的五瓣小花被我牢牢攥在手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疯了。”
　　暗眸面色阴沉的可怕，睫毛帘子在他雪白的面颊上撒下一片灰黑色的影：“她在凡间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不可能！她是神仙，怎么会在凡间疯掉？”
　　妖帝缓缓蹲下，一双异色瞳看着我的眼睛道：“她已经是这个样子，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你何苦为她求情呢？”
　　“哈哈哈哈哈~”
　　听竹的笑声愈发尖利刺耳，她破裂的嘴唇咧作一道极其诡异的弧度，她笑得愈发狰狞，愈发惊悚，愈发使人心惊肉跳。
　　蓦地，她双眼泛红，血泪从她的眼眶中缓缓淌出，两道可怖的血泪痕留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你们……”
　　“你们都逃不掉……统统得死……”
　　“没有人能逃掉的……”
　　暗眸眉头愈发紧皱：“她已然疯成这样，不如死了痛快。”
　　“别，别，陛下，饶她一命吧。她真的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声音沙哑的可怕。
　　“你一定要她活着吗？生不如死的活着？”
　　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像这般疯地过完余生，我精通药理，我会治好她的，我会软磨硬泡，耐心照顾她的，就像她教我古史课那般……
　　我瘫倒在地，左手死死地抓住暗眸的衣角：“要……”
　　暗眸合上双眸，面色如厚云般阴沉，嘴角紧紧抿着，思忖了半晌，道：“好。”
　　洛珠惊异地抬眸，细声细语道：“陛下……”
　　“我答应你。”他缓缓起身，修长的影子映在夕阳的余晖下：“可你也得答应我件事。”
　　“我要你每日都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已无暇顾及那么多，便是要我吃了一盘毒蜘蛛也认了，便频频点头道：“好，好。”
　　他扶我起来，结实的臂膀将我搂在他怀里，朵朵金花贴着我的脸，脸颊觉得愈发滚烫。
　　神兽狴犴怒火中烧，站立起来，咆哮着向整个刑场喷出浓浓的火气。
　　“放肆！”暗眸手中的赤红色仙力化作一柱细细的刺眼红光，像那神兽射去，它便又如刚才一般立刻乖乖跪坐在刑场中央。
　　“我们走吧。”
　　我与暗眸走出刑场的那一刹那，便听到了一个低沉可怖的声音从银甲士兵中冒出：
　　“这场屠戮，才刚刚开始。”
　　若我当时在意了那人说的话，或许之后的一些事，便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