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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长笛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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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一曲奏毕,心情大好,正和卫翌风并排坐着埋头点菜,店里的伙计轻叩门进来笑道:“两位公子好,顶楼的贵人邀两位公子到楼上坐。”卫翌风情知是瑞王原熙泰,只是他此时却也不想去应付他,便笑着对伙计道:“请小二代为禀告,卫翌风与友人只是在此小酌,就不打扰贵人了。”
雅间内,原熙泰听了回话,冷笑道:“卫翌风真是好风骨,昨日父皇刚下旨指的婚,他今日便携美同游,毫不避忌,如今本王相邀,他竟不肯移一步,他真当堂堂京都是他靖南府么。”他看原熙冽只拿着杯子沉吟不语,心中便有些急:“他如此跋扈,皇兄竟真舍得将熙妍嫁他,朝廷的事何至于要牺牲熙妍的幸福。”
原熙冽闻言将手中的杯子重重一顿:“他是熙妍自己选的人。”他瞪着原熙泰,眉头深锁:“你也该懂事些了,如今父皇的痹症已然病入膏肓,今日不知明日事,你身为皇子竟没个担待,本宫将进京藩王的起居事宜都交给你,你便成日领着人声色犬马,吃喝玩乐,搞得乌烟瘴气。”
原熙泰嘟噜着:“若不是今儿来这里,只怕你真要以为你给熙妍结了门好亲事。”
“你不要成日拿熙妍说事,我看她倒是比你更明白些事理。熙泰,父皇的日子不多了,如今不是乱的时候。熙妍的事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她受委屈。”原熙冽说到这里,抬眼可了下,侍候在边上的冯辅国道:“你亲自去请他二人。”
冯辅国唱了声诺,领命而去。
卫翌风一看到冯辅国,便笑道:“太子殿下在这里么,翌风方才忒是鲁莽。”
冯辅国笑道:“都是底下的人不会当差,太子殿下请二位到楼上同坐。”
卫翌风起身道:“自当到太子殿下面前谢罪。”
叶落却满心不情愿:“刚才妙音夫人的侍女不是说夫人一会便来么。”
冯辅国看着叶落陪笑道:“太子殿下已请了妙音夫人到席前助兴,叶姑娘可到楼上相见。”
叶落无语,只好怏怏不乐的随着卫翌风到了顶楼雅间。
雅间内,紫檀雕花的八仙桌前只坐着太子原熙冽和瑞王原熙泰两人,桌前另有一矮几,一身着皎月色衫裙的妇人背向着门,双手抚琴端坐在案几前,那妇人听得背后动静,便转身扭头看过来。
叶落看那妇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容貌清丽秀雅,眉眼间瞧着似乎有些熟悉。
那妇人一见叶落,便长身而起,只凝视着叶落,双眼散发着异样的光芒,脸上似笑非笑,神色如痴如狂:“公子便是今日吹笛之人么。”
叶落上前一步,拱手道:“正是在下。”
卫翌风看那妇人神色异样,便也上次一步,护在叶落身旁,向着原熙冽便是一拜:“臣卫翌风参见太子殿下。”
原熙冽笑道:“卫卿何必多礼。”
那妇人见此情景,方才醒悟过来,转身亦向原熙冽施了一礼道:“民女失仪,还请殿下宽恕。”
原熙冽笑道:“夫人也是性情中人,不必多礼。”
那妇人道:“今日公子笛声相和,一曲梅花三弄,惊才绝艳,人说知音难求,民女新谱得一曲,愿请公子一顾,也请太子殿下赏鉴。”
原熙冽看着叶落笑道:“今日能听得妙音夫人的新曲倒全是托了叶姑娘的福。”
叶落低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便随卫翌风在下首坐了。
那妇人嘴角含笑,低声絮语道:“叶姑娘….”,指下一拨,琴音便潺潺流淌。
卫翌风听那琴音轻缓飘逸,隐隐有山林流水之声,令人身心轻松;须臾则听着音韵玎玲,似是泉水叮咚,又似飞鸟轻啼;渐渐曲音肆意华美,似林中一重一重花开似锦,迷迭无尽;继而那琴音丝丝扣扣,似羽毛轻撩人心,在最不堪受那一触之后,渐有靡靡之音,那山花一重一重褪开之后,竟有一佳人长发地迤,正轻解罗衫。卫翌风霍然警醒,抬眼看去,太子原熙冽和瑞王原熙泰都在侧耳聆听,俱是脸色潮红,如痴如醉。
卫翌风身形欲起,却见侍候在太子身后的冯辅国目光如炬,似鹰鹫般紧盯着妙音,双手紧握成拳。卫翌风心中一动,便缓缓放松身体,跌坐在椅上,侧耳故作听曲状,偷眼去瞧叶落,却见她闭目蹙眉,面上红晕,一手紧握玉笛,玉雪般的肌肤下细细的血脉清晰可见,卫翌风正欲助她一臂之力,却见她忽将手中笛子,横发在唇边,清凉如水的笛音便忽然而至,似是春日的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洗尽了尘埃,带来了草木的清香。那琴声转而高亢,似裂石惊雷,令人惊心动魄,似是要压住那一缕笛声。奈何那笛声只是不变,一味的舒缓流畅,似是那春雨连绵不绝。那琴声由缓而急,最后竟似狂风骤雨,但在风雨最浓时,只听“嘭”得一声,琴弦俱断。
原熙冽迥然惊醒,却见叶落仍闭目抬手吹笛,滑落的衣袖下一截皓腕如凝霜雪,冷月般的光华直刺他心中。
须臾,叶落笛声渐停,她睁眼朝妙音粲然一笑:“夫人的琴音似入了魔障,夫人可是有心结难解?”
妙音脸色惨白的看着她,忽然仰头长笑:“你冰焰宫若不是在琴音里施了魔障,又怎能尽诱良家子,如今却扮什么出世的观世音?”说罢,挥手斩断琴弦,那断弦便如数枝利箭直奔叶落而来。
原熙冽惊得站了起来,口中呼道:“小心。”身后的冯辅国早已飞身而起直取妙音。
卫翌风挥袖挡开断弦,再看妙音已被冯辅国一掌击倒在地,他走上前去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妙音惨笑道:“你何不问问我叶姑娘是什么人?”说罢扫了一眼犹自呆立的原熙冽,大笑道:“太子、靖南王…冰焰宫果然…。”一语未必,口中鲜血竟如泉涌。
冯辅国捏开她的下巴,皱眉道:“这贱人竟自断筋脉,咬舌自尽了。”
叶落心中骇然,却见冯辅国转头盯着她问道:“姑娘是冰焰宫的人么?”
叶落苦笑道:“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冰焰宫。”说着她看了一眼卫翌风,语意苦涩的补充道:“但我师父确实教过我一套冰焰掌。”
冯辅国神色一动,正欲再问,却听原熙冽呵斥道:“住嘴!狂悖之人的话何足为信,谁许你对叶姑娘无礼?”
冯辅国忙对叶落施了一礼道:“老奴无礼,请姑娘不要见怪。”
卫翌风道:“冯公公职责所在,理当如此。但是叶姑娘的清白,本王可以担保。”
叶落听得此言,心中一暖。
冯辅国忙笑道:“老奴一时情急,多问了几句,靖南王何出此言。”
原熙泰讥讽道:“关心则乱,人之常情。”
卫翌风微微一笑:“事已至此,可将这女子的尸首交与京兆府尹,查查她的来历。”
原熙冽断然道:“此事到此为止。”
众人忙点头称是,卫翌风向原熙冽施了一礼道:“如此,请容臣下告退。”
原熙冽摆手道:“去吧”。
卫翌风便携了叶落施然离去。
原熙冽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眼神幽深,良久方转头对冯辅国说:“你即刻去查查叶姑娘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