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随月》笑梦得

32、第 32 章

　　“放弃？他何曾追寻过？你远不够了解他。”
　　白帝双手搭肩扶正晴眉，深深注视着她，告诫道：“不要再插手此事了，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不了解？”
　　脸上挂着泪珠，晴眉张大了眼，连连摇头，“父神，我不懂，我不懂你的话！阿云被那东西拖累，成了你和天帝心头的石头，还对他下了那种禁制……
　　可他的性子怎会屈服，一直在暗自寻求解除之法！我知道的，你也知道的！只要能破解那东西，一切不就好了吗？”

　　白帝不能堪破，只能侧言提醒她，“所见不一定是真，耳闻不一定为实。事情不是如你想的简单。”
　　晴眉猛然退身一大步，与白帝拉开距离，无法理解的悲愤道：“是，我不知道也不懂！
　　不懂父神你也不懂他，你们有你们的筹划和天命，可自始至终只有一件事再明白不过。
　　你们想要他死，而我想要他生！”

　　话落，她猛一甩泪，转身冲出了纯白之境。

　　一双儿女在两日中离去的背影于眼前重叠，虚白之中化出一台莲座，白帝悠悠叹息着落座。
　　“若有解法，也不会成今日无解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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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我千山万水来见你了。”

　　偌大的左安宫，一片悄然又昏暗。幸有窗外一轮朗月点缀庭院，月光清朗，不至太过寂寥。
　　涵月突然从梦中惊醒，气息急促，胸膛起伏不断。他打挺床榻中坐起身，冷汗粘湿了背心。

　　“小月儿，你在哪儿？”那甜美而悦耳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屏住气息，涵月不可置信地按了下耳朵。
　　那是十分陌生的音色，不过落在耳里，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立即翻身而起，长衫一抖，遁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这结界好生结实……”那声音还在絮絮低语，涵月几个闪现，残影在夜色中忽现忽隐，赶到了北墙之外。
　　一位锦衣少女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她正半蹲着探究青帝设下的结界。

　　涵月一顿，少女忽的抬起头。又长又密的睫毛扑闪个不停，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极为欣喜的模样。
　　迎着明月银辉，少女冲他挥着双手唤道：“小月儿，你来了！快下来。”

　　涵月站在高墙之上，背对一轮圆月，隔着一道结界与少女遥望。
　　身为青族皇子，各族的庆典与宴会中，他见过不少姿容妍丽的神女。其中更不乏花神、月神等容貌出众者。
　　而眼前这位少女较诸者毫不逊色，甚至多了两分俏丽。乌黑又泛着光泽的长发，如白雪般清透的皮肤，红艳又娇嫩的红唇，一颦一笑夺人心魄。

　　涵月看着她，心口一动，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蔓延开。这使他跃下了高墙。
　　“月儿，你长的真好看，我真喜欢你这双眼睛！”涵月还未对少女有所赞叹，少女反倒抢先，紧贴着结界，一副迷恋的目光道。

　　眼睛？涵月下意识地看向少女的眼睛。少女有一双奇异的双瞳，一边是光明的浅金色，一边是漆黑的墨色。
　　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涵月眼角一跳。从荒诞的梦境开始，到听见少女的呼唤，再到他此刻站在这……胸口奇异的感觉愈演愈烈。

　　“原以为我们一生都不会相见。”少女突然没了笑，秀美的眉头低压，隔着结界描摹起涵月的眉眼，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之情。
　　多稀奇……
　　容貌绝丽的神秘少女深夜造访，暧昧的姿态，还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好似两人是宿命般的旧识。多让人遐想，多让人好奇呀！

　　但涵月微一偏头，乌溜溜的眼瞳朝下转过半圈，一张面孔比月色还冷淡道：“既不会见，就不该见。那便请回吧。”
　　“你真是……”
　　少女闻言微愣而后拍手大笑，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衣裙绽开如花，“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月儿。”

　　可下一瞬她又变了脸，叹上一口气，嘟着嘴有些委屈道：“早知你性情冷清，不想你是真无情！
　　我千里迢迢来寻你，你也不问我是谁、为什么来的、找你何事，就叫我回去？”

　　涵月双手环胸，静静看着她，仍旧丝毫不为所动。

　　“要不是够清楚，你这样说，我还以为你全都知道了呢？”少女捂着唇，不在意的笑了笑。
　　而后向前走进两步，指着涵月的胸口，眼神迷惑又诡异，“你能感觉得到我，对吧？就如我也能感觉到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我问你便答吗？何必浪费唇舌。”对少女所有刻意引诱的话，涵月一律不接。
　　少女心念一动，点了点唇，狡黠的笑道：“不是我不愿说，但我应了灼云此生不见你，如今食约而来，也是很为难的。”
　　嘴上说着为难，她却笑的更欢了，反倒像看好戏的从容。

　　听到灼云，涵月眉峰微皱了一下，随即又立马舒展开。不过这样细微的神情，并没有逃过少女的眼睛。
　　“我们一族注定要食言，不过这样才更好玩。小月儿，我不能说你却可以猜，你猜猜我是谁，猜中了有惊喜哦！”

　　涵月默默看她，心中有些犹疑。
　　少女极享受他目光的样子，特意跳着舞步，裙摆随着扭动的腰肢摇晃，姿态撩人。

　　“水如月。”犹豫半刻，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涵月还是说出了名字。
　　“小月儿真厉害，这不就知道了吗？！”少女一顿，迥异的双瞳一亮，惊喜的拍着手。

　　得到肯定，涵月心思更沉了。
　　从东方青族为始、直到南方火族、中央大陆，出众的神女他大都见过。少女这般出众的容貌，在天下间定有盛名，而他却不认识，那她可能是来自北国、西域或海外。
　　而她刚刚又提及灼云，假若她真与灼云相识，而自己未曾见过又有如此容貌的神女，涵月大概能想到一位。
　　北国水如月。

　　可如此干脆的承认，真是她吗？
　　若是，北国公主水如月，同他三千里扯不上关系的人，深夜孤身而来的目的是何？若不是……
　　“答对了有惊喜，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水如月双手合十，期待地看着涵月，”小月儿，你想问什么呢？”

　　涵月看着眼前的少女，先不管她真真假假的话，若当她是正牌水如月，他却有一问。
　　“灼云当年打伤西翼族徐寅，而后禁足于东极山，其间恰好你在白族做客，可知他因何毁了镜夕宫？”

　　“比起我，你更在意他的事吗？”少女明显没想到，比起她的来意，涵月会问这种陈年的旧事。她一张俏脸立马耷拉下，眼神透着失望，有点吃味的意思。
　　不过，淡金色的眼瞳微微转动，那点小情绪立马被抹了空。

　　水如月眨了眨明亮的双眸，伸出一双皓白的手腕，冲涵月摇了摇，“有约在先，关于他的问题，我都不能答。”
　　那腕间有一对金环，先前因施了术法，现在才显现出来。

　　“寻雨金环！”涵月神色微变，当即认了出来。
　　水如月嘴角微翘，神情得意的拨动金环道：“怎么样，好看吧？灼云哥哥送的，而且是他亲手给我戴上的。”

　　“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涵月看她的眼神变得怪异，点头“赞叹”道：“在我青族也只有叛族的重罪之人才有资格佩戴，看来他很重视你。”
　　而后眉目一凝问：“那我换个问题。灼云禁足东极山，你的恰好造访是偶然还是必然？”

　　异色的双瞳眨了眨，看上去神秘而迷人，水如月这回脆声道：“我只是恰逢白帝相邀，拜访白族罢了。”
　　那就是必然了。
　　听到答案，涵月捏了捏眉心，心中沉甸甸的闷不减反增。若此女当真是水如月，而她又未说谎，那至少佐证了两件事情。
　　其一，为了隐瞒灼云的异样，白帝可能借用了北国之力。其二，水如月是知情者，而她与灼云的关系并非传闻所言。

　　涵月思量之际，水如月忽得看向远方，“哎呀”一声。
　　迎着涵月生疑的目光，她嘟着丰满的红唇，一甩手腕，不满道：“都是这东西，小月儿，我得走了。”

　　涵月不拦不问，默默退后一步，任由她离开的意思。
　　瞧着从头到尾冷静沉着的涵月，水如月忽然璀然一笑，张口比了两个唇型，而后才施施然离去。

　　脚掌一顿，涵月脑中轰然一炸，想也没想立即冲出了结界，牢牢扣住了水如月的肩膀。
　　水如月回过头，看见涵月乌黑的眼瞳中深藏的防备与猜疑，尽数化成了一团迷雾。
　　她狡猾地笑着，“怎么，小月儿舍不得我？”

　　脸颊的轮廓、眼睛的形状、嘴边的弧度……
　　细细地瞧过少女的容颜，涵月越是细看，眼中惊讶的色彩越浓。

　　“月儿，你弄疼我了！”水如月拍了拍落在肩膀的手，埋怨道。涵月稍微醒过神，卸去了力道，不过仍未放手。
　　垂眼看过那只修长的手，水如月又捂嘴一笑，娇憨道：“才一会功夫你就这么粘人，怕我跑了不成？”

　　涵月还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刚才水如月说的两个字，是一个名字。一个几千年来从不为人知晓的名字。
　　那是他那狡猾的母神，连父神都不曾告知过，唯一的“真名”。
　　失去千年音信的母神，恍然有了讯息。涵月心中何等波涛澎湃，外人不可得知。

　　“看的这么认真，可看出什么了吗？”一双青葱玉手，慢慢爬上了涵月肩头。
　　“小月儿你此刻不让我走，待会可得护着我。那家伙发起狂来，好生厉害，我可打不过他。”低喃的话语，如魅似惑。水如月媚眼如丝，情意绵绵地靠向涵月。

　　好似受了蛊惑般，涵月竟一动不动，由着一双樱桃小口逐渐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