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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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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库里还真有几样不错的东西,谷临风挑拣了些外用的,又配了副内服的,托人帮忙煎好了,这才请人指了路,去往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才到过道里,就听见徐郁青屋里有人正轻声细语地跟他说着话,不是那云佩又是谁。
云佩手上正端着一套崭新衣物:“这身青色长衫是我提前按你的尺码新做的,一定合身,也是你喜欢的颜色和料子。船上不好沐浴,你起来擦洗擦洗再换上,也能舒服一些。”
徐郁青一身从沈冲那里换上的月白衣衫,经过这一路折腾早已污了旧了。先前云佩才引他进屋,就又是为他打水擦洗又是送来新衣的,根本没消停过。徐郁青没了脾气,有些好笑地斜靠在床头:“你别折腾了,先放下,过来聊两句。”
云佩听话地走过去,将衣物放在床沿,又挨着他坐下,却是先问:“你到底受了什么伤?我知道谷公子是能人,医治我帮不上忙,但照顾人总是我细致些……不如让我……”
“云佩,”徐郁青知道他要说什么,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如今已经不必伺候人了。”
闻言,云佩似乎愣了一下,看向徐郁青的眼睛眨了眨,又垂下了目光:“从前你若喝多了,或是伤了,总是愿意让我照顾的。”
“你现在都是过风堂的掌事了,”徐郁青侧了头去看他,倒有几分哄小孩子的意思:“我看你过得很好,也挺高兴的。别总想从前。”
云佩像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眼重新看他,挤出了一个笑:“是我许久未见公子,有些高兴过头了。”
叩门声突然响起,不待答话,便有人推门而入。
谷临风朝二人示意了一下,便将手中端着的药碗放在了屋内桌案上,对着云佩道:“是有许多不错药材,多谢了。”又望向徐郁青:“趁热喝了。”
云佩连忙从床沿站起身来:“这都是应该的,有用就好。谷公子还未去自己房间看过吧?就在隔邻,我领你过去?”
“我……”
“不用麻烦,”谷临风才刚开口,徐郁青懒洋洋的声音便从旁边插话进来:“他跟我同住。”
云佩闻言,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但只看了徐郁青一眼便又立刻转回来。
倒是谷临风愣了一瞬后接过了话:“他中了毒,余毒未清,夜间需得有我守着。”
屋内沉默了一阵,徐郁青没反驳也没解释,走到桌案前端起那碗药便灌了下去。
“啧,怪苦的。”
云佩刚张口欲言,便听谷临风一口回了过去:“良药苦口。还要我为你备着蜜饯不成。”
他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心说,从前我可不就是为他备着蜜饯的?
想到这里再也待不下去,寻了个由头便退了出去。
待听得人走远了,谷临风才开口:“何必如此说。”
“说什么了?”徐郁青装作不懂,放下药碗走去水盆前开始打理自己。
“他喜欢你。”谷临风直截了当。
“嗯。”徐郁青也不否认,“以前就同我说过。”他看了看桌上谷临风拿来的外用伤药,将手上擦洗的巾布扔给对方:“你也擦擦,我给你换药。”
谷临风背上的伤这几日都靠自己包扎,处理得随意,前一日又背着他走了许久的山路,此时拆开才见伤口愈合并不好,又有开裂。徐郁青皱了皱眉,着手为他重新敷药包扎。
他手上不停,嘴里也不闲着:“云佩呢,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小,对我感激的情分多些,我帮过他。你应该也看得出他出身吧。”
“欢门出身?”云佩与人说话时的称呼、惯有的举止,都是习惯侍奉人的姿态,再看其言谈间有意无意流露的情态,倒不难推断他出身风尘。
“他原是坊间舞伎,小小年纪便很有几分名气了,人聪明,也有些傲气。我和白二那时候荒唐……你也都知道,所以与他也算相熟。后来他惹上了权贵,因为脾气太傲,差点儿没了小命。我帮了他一把,白二也怜他机灵,收到手下做事了。”徐郁青正在给他上药,药粉触碰到伤口,难免吃痛。见谷临风脊背一紧,他便停了手,侧头看了看身前人的神色。
谷临风皱着眉,缓了一会儿,续上了话:“我看可不止是相熟。”
徐郁青觉出他有些吃味,唇角不自觉提了起来,手上倒是开始包扎:“不是都说了吗,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非说要跟我,我劝过他好好过自己日子,确实也刻意避过一阵子。他后来一直都在白二手下,我真是好久没见了。见他现在挺好也为他高兴。白二从前就说他是个做生意的材料,现在倒是真用对了地方。”
“你从前想必待他极好。”他解释了一大堆,谷临风只回了这么一句。
因要包扎,他双手从谷临风背部向前,环绕到他身前,又在他侧腰系结,像是从后面将整个人圈在怀里。他歪着头凑近了怀里的人,声音带着笑:“你这是在吃醋?”
他以为谷临风又要红着耳廓转开脸去,没曾想这一回对方竟转过脸来正对着他。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反倒是徐郁青微微往后仰了仰头。
“郁青,”谷临风问他:“你想我往前还是后退?”
“什么?”徐郁青一时没有明白。
“往前,就做不了师兄了。”谷临风又问,“你想我往前,还是退回去?”
徐郁青滞住了,嘴唇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
他懂了这话的意思——谷临风在问他,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不要再往前一步。
从地穴中出来后,两人从未再提起过那晚的事。徐郁青总是忍不住有意无意地撩拨或戏弄对方,确实也是因着那晚的关系,起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甚至也因着视角的转变,觉出了谷临风从前到如今对他的种种在意。但在他心底里,谷临风于他而言,还是师兄。
他浪荡惯了,撩拨或温存都是各取所需式的交换,说白了,他们之间的现状是他最习惯的状态——再往前该是什么样子,他竟然不知道。
“师兄……”
话无意识出口,才发现好像容易被误解,他赶紧停了口,谷临风却已经站起身来,披上外衫。
“我去隔邻吧,你早些休息。”
“哎!别啊,”徐郁青一把抓住他手,“我晚上寒毒发作怎么办?”他说这话,刻意带上了几分委屈,之后果然满意地见人停下来,转过身。
他不知道的是,谷临风此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只是现在需要我。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