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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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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颠簸的山道上疾驰。驾车人专挑些刁钻小路,那曲折山道叫人惊心动魄,在这样的速度下,若不是驾车人技艺过人,险些就要翻落山崖。这驾马车就在这样的路途上走了约莫半日,可想而知车里的人该有多翻江倒海,可是却连半句抱怨也无。
眼看太阳就快要落山,这驾马车总算翻过了这段恼人的山道,速度也慢慢降下来,驶进了林间坦途。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轻轻掀起,一个女子探头问道:“是快到了吗?”
驾车人点点头:“英姑娘再忍忍,这段已是好走的道了。”
仔细一看,这驾车人正是盛州盈香楼的店小二,而那女子正是英虹婷。英虹婷显然对这山道颇为不适,此刻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但她也没有多抱怨,只是见路途好走些了,索性掀了帘子出来,坐在了小二身边位置。
店小二转过头看了看马车内里,又用眼神朝她询问,英虹婷只是摇了摇头,用口型答道:“还没醒。”
这马车内坐着的正是谷临风与徐郁青。
原来,英虹婷脱身之后,想办法回到了盛州城内,找到路中明路掌柜说明了内里详情。路中明也是老江湖一个,对徐谷二人状况一番推断后,便安排了手下人兵分三路前往搭救。一路去了此前约定接应的地点,一路从英虹婷脱出的入口开始沿路寻人,另一路去往官兵驻扎处,扮作送葬队伍寻衅滋扰,以混淆视听。最终,英虹婷一行人在山间下游河道上,发现了徐谷二人。
谷临风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多是外伤,内伤不算太重,可徐郁青却一直昏迷不醒。路中明闻讯赶到后,本想将二人暗中运回城内救治,不料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朝廷官兵与暗卫人马竟从明暗两路开始同时追查徐谷二人下落。
为保二人安全,路中明安排了手下人假扮他二人模样,先行一步引开视线,再让英虹婷与自己手下从偏僻山路送徐谷二人速离盛州地界。
马车里,谷临风将徐郁青上半身靠在自己双腿上,又用双手护住他身体。怀里的人身上几乎插满了金针,衣衫只得半敞着,身上冰冷得简直没有活气。谷临风自己全身也包扎得严严实实,却顾不上后背的伤口因为颠簸不断地撞上车壁带来的疼痛。
痛可能还要好过一些,总好过木木然坐在那里,只知道给徐郁青渡去暖身的真气。
英虹婷在里头就眼瞧着这一幕不变的场景一整天,实在是不得不出来透口气了。
又行了一阵子,马车终于在一个地界石碑前停了下来。
徐郁青醒来时,恍惚了一瞬。马车内空间狭小,他被堪堪平放在车座上,身上盖着一件外披,车内和衣衫上,都有着那个人熟悉的气息。他觉得身边的空气是暖的,但身上又冻得发慌。刚想抬手紧一紧衣服,才发现自己现在基本上就是个插满了针的刺猬。
他试着动了动手,身体里留有某人刚刚渡进来的大量真气,这让他暂时不显得那么僵硬,可稍微运气,便觉得脉络滞塞,无法凝聚内力。刚想喊人,就听见车外传来英虹婷的声音。
“谷师兄,路掌柜叮嘱我将你们送到这里,前面就出盛州地界了,是平原道,路就好走了。之后的事,我大概帮不上太多,总之你们一路小心。”
“嗯,多谢。”是谷临风的声音:“尽快带着你的师妹们回云净山吧。”
英虹婷像是沉默了一阵才道:“这次下山……确是我鲁莽了,多亏了你和徐公子,我以后会吸取教训的。我师父……我师父她……”
“没多少时日了。天时到了,我也无力回天。”
“是……”英虹婷大概是叹了口气。
“多陪陪她罢。”
“谷师兄,那徐公子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尚不知解法,我以金针暂时压制。他这一两天应该就能醒转。”像是停顿了一瞬,谷临风又道:“我会有办法的。”
“……那就好。那我便告辞了。”英虹婷估计确实也没有什么再可以和谷临风说的。
谷临风却似突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了她:“还有一事,你回去后告诉路中明,我二人的事不太可能是从他这边泄露出去的,盈香楼管理严明,不至于出这个岔子。我适才路上想了想,当时在洞内还有一个人,只是一开始就昏迷过去了,我们都没注意。这个人估计没有死,逃出来了。”
“这人是谁?”
“不清楚,看起来是幽门暗卫的人。你让路中明替我查查线索。”
“好,我知道了。”
是那个撞到山壁上晕厥过去的人!徐郁青立刻反应过来。看样子这个人没死,还逃出生天,并且已经走漏了他二人的消息。他想到先前在洞中争抢的那个木盒,便想问问最后到手了没有,这一着急,就挣动了手上的金针,碰到车座上,痛得他轻声“嘶”了一下。
马车帘子迅速被掀开,谷临风进来时好像愣了一瞬,然后很快就皱起了眉:“别乱动。”
徐郁青不知怎地,居然对着他笑了一下:“把我扎成个刺猬,衣服也不给我穿好,想冻死我啊。”他嗓音还有些低哑,又有些有气无力的抱怨,谷临风听着竟有些耳热。
他上来一边给他拔除身上的金针一边解释:“你中的毒从血液入脉络,只能先封住你的武脉要穴,再借金针替你拔毒。”拔掉金针后,他又递来一件加厚外衫给徐郁青披上。就这一会儿功夫,徐郁青的脸色显得又苍白了些,手也冰凉。
徐郁青皱了皱眉,试着再次聚力,果然武脉空空如也,全无反应。
谷临风好似并不意外,只是抓过他的手,将那外衫给他套好系紧,然后将自己的内力真气再次渡了过去。
“你暂时不能动用内力,但可以借用我渡入的真气。我们内力同宗,不会相斥。”
这股真气入体,徐郁青便立刻暖和过来,逐渐通达全身。他抬眼去看谷临风,对方却不看他。
“血液入脉……”记忆回笼,他突然想起了先前在傅笙手札中看到的关于“潭水”的记载——
“极北冰蚕,研磨做粉,虽有剧毒,但融入深潭之水,可保尸身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