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穿后成了人生赢家》城上月

2、第2章

　　第2章

　　竟是清水县县令的声音，章含坐回石砚的书桌，将自己抄的《周易》和之前抄好的书页压在最下方，摆好石秀才近日给石砚讲解的《孟子》，做出一副专心学习的模样，两只耳朵竖起来全神贯注地听大厅里的动静。

　　“学一年又怎么样，就是学了三年，我说该退，那也得退了。

　　乡亲们评评理，他石秀才自己胸无半点墨水，我儿年初开始在他家求学，到这年底了，竟是连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没有学完，还好意思收一年十五两银子的学费，你怎么不去抢哦！”

　　“天哪，十五两，够我家五口人过上一年了。”

　　清水县贫穷，多是看天吃饭的农户、靠山吃饭的猎户和一些行走商人，听到只是带一个学生，一年便有十五两银子的收入，不由得眼红起来。

　　也有人反驳，“这束脩是贵了点，但若是考上秀才，朝廷每月发米粮、免地税，又哪里是区区一年十五两能比的呢呢。”

　　“李家娘子，且听老夫一言，非我不教，而是令公子不学啊，老夫整日授课时他心不在焉，布置的课业也没有完成，便是文曲星下凡，也难教好令公子吧。”

　　石秀才早就不想继续教了，退学的话同李胜和他父母提了好几回，他们说不跟着石秀才念书，李胜自己在家里也不会温书，又一口气给了一年的束脩。

　　去年底娘子重病，他用尽积蓄、又卖光了家里的田也没救回娘子，总不能一卷草席裹了，为了有钱让娘子走的体面些，才勉为其难收下这个学生的。

　　当初死皮赖脸要来学的人，没成想只是请假一日，现在他们不但要退学，还想要回一整年的束脩，可他家，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呵，你还好意思提，哪里是我儿不想学，分明是你石秀才绣花枕头一包草，根本不会教书，只知道误人子弟，连你自己的宝贝独子都不想听你念经，我儿逃的课还没你家石砚多吧。”

　　李家娘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推开石秀才往书房走去，她可是亲眼看到，今天石砚又从墙角爬出去逃学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姑娘。

　　“石秀才，你家儿子呢，又跑到哪里野去了？”

　　书房门没锁，李家娘子推开门，正好和章含来了个四目相对。

　　“李婶儿找我有事？”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连往后退三步。

　　章含走出书房，顺手关上了门。“我为何不能在自己家？李婶这话真好笑，明年二月便是县试，我在家温书备考，不是很正常吗？”

　　“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牵着章屠户家的黄毛丫头从墙角逃学跑走了。”

　　她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就是她口中的黄毛丫头。

　　章含咬咬牙，“哦，原来李婶如此关心我家啊，不过李婶你误会了，章屠户前日在山上打猎摔伤了腿，章姑娘回家照顾她爹，把书忘在我家，我给她送出去而已。”

　　李家娘子不好说她分明是守着石秀才追着石砚骂了一路，才去找县令赵大人主持公道的。

　　“随你怎么狡辩，你到底是在外面潇洒，到了饭点儿才回家，还是在书房苦读，只有你自个儿知道。

　　但石家这个老头子没有教好我儿，白白耽搁了我儿的大好年华却是不争的事实，我要求退还束脩，合情合理，赵县令，你说是不是？”

　　赵县令心里苦得不行，他哪里就愿意来走这一趟了，衙门里多少事儿还他都来不及亲自过问呢，更何况这李家娘子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名声从隔壁寒江县都传到咱们清水县了。

　　奈何听说她家送到府城的小姑子刚给学政老爷的堂兄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有了儿子的妾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回过头来打招呼要让娘家内侄儿去府学念书。

　　“老石啊，要不这样，现在是十一月，你把最后这一季三个月的束脩都退给李家娘子好了。”

　　他身为县令却偏帮外县人，让本县秀才公吃亏，他已经是将面子放在脚下踩了，却不料石秀才还没发声，李杨氏反倒破口大骂起来。

　　“我**你个**，瞅着我外县人好欺负是不是，这一年的束脩他死老头子必须给我退回来。我都不追究他耽搁我儿科举的损失了，就十五两银子，他还敢磨磨唧唧的。”

　　“李婶儿，您说话放尊重些，赵叔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可不是你一个白身可以随便谩骂的，我爹是有功名的秀才，也不是你能随意称呼的老头子。”

　　于情，石秀才是章含的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石秀才教她读书习字，让她一个女儿家有了可以谋生的本事；于理，她现在用着石砚的身体，维护家父是人伦天常。

　　“天老爷啊，官痞子欺负百姓啊，连个半大小子都敢不敬长辈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可怜人一个活路了啊！这天杀的贼啊，区区十五两银子，本县的没人上他的当，跑到外县来抢钱。”李杨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起泼来。

　　赵县令家的大嫂冷笑着嘲讽。“好一个区区十五两银子，若真不算什么，你家不愁吃又不愁穿的，怎么前年就把你家小姑子卖去给学政大人的堂兄当小妾了，这十五两银子就是你家小姑子的卖身钱吧。”

　　要她是李家小姑子，被娘家嫂子卖了给侄儿交束脩，发达了绝不会提携这样的娘家。

　　李杨氏脸一僵，不过她若是个脸皮子薄的，也做不出卖小姑子的事情了，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家的事，你个**倒是管得宽，学政大人的堂兄和我家小姑子那是一见钟情，他们感情好着呢，要不学政大人怎么会让我家胜哥儿去府学念书。”

　　一个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子会对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头发都掉了一半，年龄能做她爷爷的男人一见钟情？

　　而且这个男人要本事没本事，要才华没才华，年过半百还是个童生，连个功名也考不上。

　　要多无耻的人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她家小姑子是自愿嫁过去的啊！赵家大嫂被李杨氏的恶心得说不出话来。

　　李杨氏见赵大嫂哑口无言，洋洋得意地逼问石秀才，“那可是学政大人，石秀才，你可想好了，连学政大人都说我家胜哥儿是科举的好苗子，你是现在结个善缘，说不准儿你家石砚今后求学还要靠我家胜哥儿提携呢，哈哈哈哈……”

　　说得好像李胜已经考上秀才，哦，不，已经考上举人，就等着绶官了呢。

　　然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

　　石秀才思忖过后，算算家里的存银，“李家娘子，胜哥儿在我家求学，老夫自问倾囊相授，便是你家认为他一无所成，但这近一年来我管他一顿午膳，他在我家用笔墨纸砚若干，这费用你得给我，至于老夫的教导，我只当对牛弹琴罢了。我退你六两银子。”

　　这可比赵县令说得退三个月束脩还要多二两，可谓是诚意十足了。

　　“十五两，你少一分我便日日来你家与清水县的乡亲父老分说你家坑我儿的好事。”

　　这就是要不到钱就耍赖了。

　　石秀才皱起眉头，他自己倒无妨，做的正行的端不畏人言，可他还指望着儿子明年考上秀才，二月就要县试，这妇人若天天吵闹，吵得儿子无法温书……

　　章含不忍石秀才为难，且石砚是真的无心科举，而学政大人除了府学和科举，也再无旁的权力。

　　他都这样了，更别说一个靠家族吃饭的隔房兄弟，在学政大人心中地位如何还要两说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分明是李家无赖，她要想闹，那就再闹得大一点。

　　章含上前一步冷笑道：“李家婶子，你若是天天来我家吵，我自会去敲登闻鼓伸冤，倒不知学政大人的堂兄是不是比学政大人还要气派，学政大人都只管着府学和府试，他堂兄倒是更官更大些，可以纵容妾室的娘家人强买强卖了。”

　　若不是学政大人徇私枉法，那学政大人的堂兄的小妾的娘家又怎敢欺行霸市？

　　“谁强买强卖了？”李杨氏怕她真去闹她的便宜妹夫，急急吼道。

　　章含朗声答道：“李胜来我家求学，这一年来众位乡里乡亲都是耳闻目睹的，你学了学问再来要求退束脩，可不是买了东西不给钱嘛。便是闹到府衙里，也是我家占理。”

　　“你个小毛孩子还跟老娘谈学问，你就是最没学问的那个，跟着石秀才学了这么些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还是个童生。”

　　“倒不知您那位学政大人的堂兄现下是何功名？他倒不似我是个小毛孩子，不然也不会蒙的您的青睐，巴巴把妹子许给他了。”章含反唇相讥。

　　“砚哥儿你这话可说错了，这妾是纳的，嫁女儿才用许，把自家妹子给人做妾那叫送，哦不，是卖，毕竟李家收了银子呢。”

　　在清水县，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才是主流风俗。毕竟清水县穷，若是姑娘们都给富人当妾，穷汉子们便讨不到媳妇儿了。

　　“砚哥儿是童生，她妹子的那位老爷不也是童生。不过砚哥儿年轻，还没考过县试呢，说不准早晚和他爹一样，中个秀才。”

　　李家娘子被众人趴下脸皮放在地上踩，气得心头燃了一把火，她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就石秀才那几滴墨水，还想教出个秀才公，呸，我看做梦还快上一点。”

　　再看章含身长玉立站在石秀才身旁给父亲撑腰，石秀才在一旁欣慰不已，两人一副父子情深的样子，不禁眼红，他家李胜和他爹可从没这般和谐过。

　　小毛孩子给脸不要脸，听胜哥儿说，这石砚十天里有八九天都溜出去，整日见不着人影，在外头不知道瞎混什么，课业更从来不做，石秀才偶尔抽问他也从来都答不上来，比自家儿子还要不如。

　　“你要我不找你要那十五两银子的束脩，也行，很简单，只要能证明石秀才教得好便是。”李家娘子嘴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如何证明？此刻便是我爹教好了李胜，你也要他装成大字不识吧。”

　　吃瓜群众纷纷点头，装会难，谁还不知道怎么装不会啊。

　　李杨氏见章含落入自己的圈套，不由得心头暗喜，少年人果然受不得激将。

　　“这好说，你启蒙早，我家胜哥儿才来石家求学一年，若是你能胜过他，自然能证明石秀才教导有方。当然，你若是输了，得赔我家二十两银子，补偿石秀才庸师误人子弟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