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北堂如墨

3、三

　　盯着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时间，易扬感到恐惧，就好像在看着捆绑在身上的定时炸弹的秒针。虽然明知道总有一天会来临，但仍希望那一刻来得越迟些越好，最好像电影中所演绎的那样，突然停下来，不再走动。但，这毕竟是生活，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贺世宇也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但与易扬的恐惧不同，贺世宇的感觉是遗憾和幸福。遗憾的是为什么每天都只有24个小时，而不是更多，幸福的是每天都可以关注着闻婷，为她抄笔记，为她买水果，为她做一切她喜欢的事。
　　易扬很少在意贺世宇感情上的事，在他心中贺世宇是那种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付出自己所有一切的人，不管哪个女孩被贺世宇喜欢上都是她最幸福的事。所以到现在易扬一直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贺世宇的感情生涯那么坎坷，几乎每段恋情都是以失败告终——或者是对方根本对他不感冒，或者是一个很随意的理由就抛弃了他。总之，一段恋情——可能是单相思，也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紧跟着的一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伤害。
　　与贺世宇一样，易扬的感情生涯也蛮坎坷的，但是他似乎不那么在意。原因很简单，易扬不是那种太过在意爱情的人，在他心中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游戏，爱情只是诸多游戏的一种，即使GAME OVER了大不了再玩一次，不至于像贺世宇那样郁闷，整天寻死觅活，害得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贺世宇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何况这个目标还不错：闻婷也许算不上那种绝世美女，至少与她接触后每个人都会觉得很舒服，很温暖，也很亲切，至少易扬是这样觉得的。“又一个幸福的女孩。”每当看到闻婷见到贺世宇时那温暖的微笑，易扬都会在心底想。“这样真好，那根绳子可以下岗了。”
　　午后，易扬一个人来到天台，仰躺在那里，眯着眼睛，享受片刻的静谧。
　　不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怎么，没去给闻婷买苹果吗？”易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地说。
　　贺世宇在易扬的身边坐下，轻轻地叹口气。
　　“别说你又被抛弃了。”易扬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一向有这种习惯，“应该不会，因为现在刚刚才一周，按经验来说一定是你的蜜月期。说吧，怎么了。”
　　贺世宇犹似平常的认真，“我想我真的爱上她了。”
　　“开玩笑，你不是一直在追求着闻婷吗。”
　　“那是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贺世宇注视着前方的地平线，说着，而易扬声音似乎不是来自贺世宇的口中，而是遥远的那边，“在我每次送她上车回家的时候我都会期望她能够看我一眼，在我每次知道她不吃早饭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为她买些零食，在我知道她生病的时候会想入非非，直到知道她已经睡下的时候才能够安然入睡……”
　　易扬笑了笑，平静地说，“事实证明，你爱上她了。”
　　“我该怎么办？”
　　“谈恋爱我可不是专家，不过我知道，”易扬微笑着望着天空，注视着天空的一朵朵浮云，“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我会与她分享我的快乐，分担她的痛苦，就这么简单。”
　　贺世宇看着与平时的张扬与懒散大不相同的易扬，神秘地一笑，“这些话是你想对袁蕾说的吧？”
　　这次脸红的是易扬，“别瞎说，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是吗？”贺世宇也仰躺在天台上，与易扬一起看着同一片天空，同一朵浮云，“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不会在乎那么多，我想我对她的好终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她一定会到我身边来的。”
　　“这些话是你想对闻婷说的吧？”
　　“明知故问。”
　　两个人同时不再说话，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
　　上课的时候，贺世宇和易扬不约而同地溜号，想着彼此的事情。
　　贺世宇想着闻婷，想他们的关系，究竟是朋友，还是恋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但是他知道，他是爱闻婷的，没有易扬的提醒他也知道，只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如果不去告白，对他来说是一种遗憾，如果告白的话，被拒绝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很矛盾，但是也很现实。
　　而易扬却没有想着袁蕾，因为他知道，现在袁蕾的心中并没有自己。易扬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爱上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尽管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他已经爱上了她。这个时候他在想着如何能够帮助贺世宇。许久，没有答案。他并不知道，两个人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与外人无关。
　　放学了，贺世宇找到了易扬，看来，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晚上别回家了吧。”
　　看着贺世宇真挚的眼神，易扬似乎猜到了些什么，“给我个理由。”
　　“我想去闻婷家楼下站一夜。”
　　看不出贺世宇是在开玩笑，易扬却觉得好笑。贺世宇总做些形式上的事，把自己的爱情套入很俗套的泡沫剧公式中，然后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其实有些时候爱情含蓄些可能效果会更好。
　　“你陪我去吧？”看着脸上表情捉摸不定的易扬，贺世宇催促着。
　　易扬无奈地叹口气，点了点头。没办法，这种事只能自己陪着他去疯，否则，天晓得贺世宇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如果自己跟着还能让他收敛一些。
　　春天的晚上寒气还是有的，两个人坐在闻婷家楼下的花台上，听着音乐，注视着她家的窗子，直到闻婷屋子的灯熄灭。
　　微寒的风吹过，易扬立起了衣服领子，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贺世宇，“人家都睡下了，你还这么杵着？”
　　“嗯。”贺世宇打了个寒战，“我会等到早上的。”
　　易扬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了解贺世宇那间歇性死心眼的性格，尤其是在答应女生事情的时候发作得尤其彻底。“至于这样吗？喜欢就直接对她说，干嘛总是搞些电视剧的内容？你还真把自己当男主角了？你不觉得无聊？”
　　贺世宇笑了笑，有些凄然。“无聊吗？也许吧。但是我能为她做的又有什么？”
　　易扬有点哭笑不得，“你做的这些都没意义，真的。”易扬自己都不否认他从不做自己认为没有意义的事，也就是老话说的“无利不起早”的性格。
　　贺世宇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哼唱着据说是闻婷最喜欢的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
　　易扬有些坐立不安，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多不吉利的歌啊，《最熟悉的陌生人》，再熟悉也是陌生人。”
　　贺世宇瞪了易扬一眼，“那你说唱什么？”
　　易扬的眼睛一亮，贺世宇就知道事情要向不好的方向发展。每到易扬要胡闹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出如此的光彩，然后他就控制不了住事情的走向，任凭易扬胡作非为，直到不可收拾。
　　“此情此景，完全应该唱《我是你的小小狗》嘛！~”说罢，易扬用他招牌式的公鸭嗓吼到：“我是你的小小狗，你是我骨头！轻轻把你含在口中到天长地久！”
　　楼上一盆水泼将下来，易扬和贺世宇大笑着跑开，不理会居民的叫骂声，兀自高声唱着歌，走向了一座大厦的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