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之不教花瘦》长流月

5、第 5 章

　　吃完晚饭大家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虽然这时候电视机已经开始慢慢普及，但江家有两个孩子上大学，经济上不是那么宽裕就还没有买。江父回书房看报纸，江麟看书，江妈妈和江雁容收拾碗筷。江麟的房间同时是作为饭厅的，因为孩子们都大了，家里竟显得逼仄起来。江妈妈有些感慨，看着江仰止的同事们都搬到了新居，他们却还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心里有点不平衡。她嘀咕着抱怨，林紫略劝了几句。终于收拾完了，耳朵也得到清净了。
　　江雁若伏在自己的书桌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和妹妹同居一室，有些事就不方便做。林紫不得不打开一本书在江雁容的书桌上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她想起手提包里有一封信，就摸出来打开看（这封信江雁容去看康南之前就看过了，林紫虽然有江雁容的记忆，但是就像一本摆在脑海里的书一样，要去主动翻阅才能得到信息）。是江雁容的好友周雅安请她去喝满月酒的信，日期就在后天。去还是不去呢？当然要去，江雁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林紫来到这里，一点朋友都没有怎么行。要是她们觉得自己不对劲，就说是李立维害的好了，事实上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她在脑海里找出江雁容朋友们的信息，做了一番准备。
　　今天一天都太累了，神经紧绷还要做急速的思考，林紫决定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奋斗。她洗漱之后跟妹妹道了晚安就睡到榻榻米上，真不习惯，不会认床吧。江雁若看了看姐姐案头放倒了的书，不禁生出了一丝同情之意，姐姐居然还想上大学呢，高中的时候走了弯路（和康南师生恋）没考上大学，现在还想上补习班，上培训班，可能是跟姐夫闹了什么不愉快才回来的吧。也没有多想，继续投入到自己工作中。

　　九月份早晨的阳光投入到房间里，有一种清新的明亮。已经八点了，弟弟妹妹去上学了，父亲江仰止去上班了。林紫吃了吃着江妈妈给她留的早点，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梦。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因为她梦见了康南，康南不同时期的影子在她脑海里浮现，在梦里的她居然有些心酸与愧疚。之前她觉得不会被江雁容的回忆影响到，想不到还是被影响到了。
　　康南挺可怜的，因为当年江妈妈告到教育厅，让他无法在台北立足，后来江雁容的离开更是让他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做了这么多斗争，居然还是失去了江雁容，整个人被折磨得意志消沉形销骨立。她很想做点什么，比如替江雁容补偿一下康南，就当是自己使用江雁容身体的租金吧。其实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她和本文作者一起绞尽脑汁，终于写成了一封仿琼瑶体并自认为还算言辞恳切的一封信：

　　康南，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你不怪我，都是我不好，我自私，我冷漠。当年的我太软弱太不懂事，经不住母亲的流泪的恳求，抵不住社会的压力，也不能抛下我的父母亲人。是我负了你，是我害了你，让你一个人在那里过了这些年。如果灵魂可以撕裂，当年的我宁愿把自己撕成两半，留一半承欢于父母膝下，留一半陪你去过茅屋三间清茶一盏的日子。请你不要怀疑我这封信的用心，也请你一定要把它看完。
　　我并不求你的谅解，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原谅。现在想来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才能造成那样的悲剧。
　　可是康南你听我说，你可能不知道，前些天我过去看过你。想去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的情况太让我震惊了。没有认识江雁容以前的康南，是一个爱护自己关心学生的好教师。或许当年我们的结识就是一个错。这几年离索居然让你改变了这么多！如果早知认识我让你变成这样，我宁愿当时从来没有当过你的学生。这样康南就还是从前的康南。依旧衣履整洁，气质出众，全心投入在教育事业中，过着充实的生活。
　　康南，爱情并不是生命中的全部，就算相爱只要明白对方的心意，也不一定就要生活在一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从前的信念呢，你对三尺讲台的热爱呢？离开了台北，你依旧有一群天真烂漫的学生。你怎麽可以因为这样就完全放弃了自己，也辜负了台下那一群天真的眼睛。或者，我根本没有资格来质问你，但我请你仔细地想想，我说的可有那么一二分道理。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愧疚才来写这么一封信，只是出于一种关心。请你不要怨恨这关心来得太迟，因为我也总怕放不下，怕你我二人都放不下，只能徒增苦恼。离开了你以后，我觉得我成熟了很多，这些年我一直在检讨自己。遵父母之命，我嫁给了李立维先生，我最近和他过得也不甚好，我打算做一些什么来改变现在的状况。
　　说这些给你听不是为了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找回从前的康南。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从前的江雁容已经去了，现在的江雁容要变得更好。希望你也一样，能够想明白这些事，不要再让过去的悲剧延续。而是从悲剧中获得思考，找到让自己新生的力量。

　　投出信的林紫，心中觉得略微好过了一些。也不去考虑这封信的效果如何，尽人事而已吧，对于康南她现在能替江雁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真素呕心沥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