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城门三天之后》鹤云间

18、十八本命簿

　　江月……江月继续望天。

　　梅当归抱怨完大黄猫变重之后，还是会喜滋滋地给他喂小鱼干小肉片，纵容大黄猫继续发胖。

　　大黄猫受不了在灵兽园住的日子，又因为他在凌霄宗里只认识江月一个，便恬不知耻天天往仙梧林跑。

　　江月不理。

　　大黄猫就在仙梧林附近流窜。

　　叶清风来抓了几次，实在抓烦了，拎着他的后脖颈，和他“商量”把他锁笼子里——

　　他和北楚国国师只约好保护王爷的安危，至于过程……他不做任何保证。

　　就在这时，暗戳戳眼热黑猫的梅当归发现野生大黄猫一只，飞速抱住，宣告主权。

　　梅当归不会养猫，他只想吸猫，所以大黄猫大部分时候还是散养在仙梧林，集百家之伙食。

　　但大黄猫还是挺黏他，这是江月万万没想到的。

　　总之……前往天权峰的队伍出发了。

　　.

　　凌霄宗有四个主峰，最高的是天枢峰，主管门派大小事宜。

　　另外三个主峰，天权天璇天玑三峰，各领职责。

　　除此之外，各个山谷山丘，地势起伏，供一些喜好僻静的修士居住，或是另做他用。

　　天权峰，是凌霄宗第二高峰，峰顶有个白帽子，是一点长年的积雪。

　　一开始带江月去各个峰溜达熟悉一圈的宁邀曾叹气道：“我们的天权峰，和千山宗的北寒峰比起来真的差远了。”

　　江月仰头，倒觉得天权峰已经挺高，不必苛求。

　　通过灵阵到达天权峰，再通过灵阵到达天权星君大殿。

　　拜入天权星君门下需要通过以下步骤——

　　进入大殿。
　　站到星君百尺高的金像前，拔出插在金像前的剑。

　　没了。

　　据说天权星君注重态度，如果不抱有敬重之心，贸然拔剑，那绝对拔不动。

　　很久以前，凌霄宗还是人烟鼎盛的时候，在大殿内外，还会有其他考核。

　　但眼下法宝普及，大陆来往通畅，兼各个俗世皇帝也注重修仙者的培养，所以凌霄宗的人没那么多了。

　　只要去拔剑就好。

　　门口处，他们和李华擦肩而过。李华笑容洋溢，脸上亮着光，似是在谈论什么高兴的事。

　　江月视线略一瞥，见李华无动于衷，便随梅当归进殿内去。

　　梅当归先去拔剑。

　　他脸颊通红，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踩在雕像比他人还大的手上，用全身的力量去拔。

　　江月有些惊奇……拔剑这么难？

　　梅当归昔日是入宗考核时爬山速度第一的修士，他都拔不动？

　　她适当鼓劲：“加油。”

　　“啊啊啊啊啊我在努——力——了！！！”梅当归看起来很崩溃。

　　江月：“……”

　　他喊成这样的力气都没法拔出剑，拔剑是真的难。

　　大黄猫在旁边着急绕圈圈：“喵……”

　　大黄猫急得绕了好几个圈：“梅老弟，别想着拔刀，拔的是剑！！！”

　　灵兽口吐人言，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

　　黑猫通灵却不能说话，才是罕事。

　　黑猫从江月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巴掌拍大黄猫脑门上：“喵！”原来你会说人话啊？

　　梅当归也有片刻惊诧：“他会说人话啦？！”

　　说话间，他心神放松，稍一晃神，就抱着剑仰面跌到地上。

　　先是拔不出剑，后是骤然拔出剑，梅当归今天已经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发展，抱着仙剑，愣愣发呆。

　　大黄猫稍一犹豫，趁此机会，夹着尾巴——

　　跑！！！

　　一只黄色的胖嘟嘟的存在颠着身上的肉，一抖一抖地跑着，竟也飞快。

　　可黑猫更快，黑影闪过，当即又是挥出肉爪抵住大黄猫的头。

　　大黄猫：“喵……”

　　黑猫：“喵！”

　　大黄猫：“我不敢说话呜呜呜……”

　　梅当归爬起来，把仙剑插回去，蹲下来问大黄猫：“为什么不敢说话？你怕之前的主人找到你？”

　　宗门内的灵兽一般有主人，尤其是能说话能沟通的。梅当归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变成猫，隐姓埋名卖萌当宠物。

　　大黄猫：“喵呜……”

　　他又被只能喵喵叫的黑猫恨地拍了一巴掌。

　　大黄猫不敢再说喵言喵语，喏喏道：“只是一些个人原因……”说着，目光止不住往江月身上看。

　　他看到了江月的背影。

　　江月随意地挥着剑花，同时问着在旁看着的修士：“是不是剑没放好？我这拿起来也算吗？”

　　修士抽搐着嘴角，都舞出残影了，还不算？

　　“恭喜江师妹拜入天玑星君门下。”

　　江月点点头，把剑放回去。

　　扭头和大黄猫的视线对上。

　　大黄猫浑身一僵，汗毛倒竖！

　　江月眼神飘渺，“你会说话是吧？”

　　大黄猫：“喵……”

　　时隔半年，王府里种种琐事已是过眼云烟。江月不在意那些，对王爷也不会有更多的眼神。

　　她拎起王爷命运的后颈，语气平淡，“你既然会说话，那就省了很多事。”

　　大黄猫：“……喵？”

　　门口，李华还在笑意盎然地和人商讨事情，江月和风细雨道：“我不在意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你的小舅子在意。你自去和他说。”

　　说着，江月毫不客气地走到大殿门口，把毛茸茸的一团王爷塞到李华怀里。

　　李华怀里猝然多了东西，鼻子痒将一片。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向罪魁祸首江月，眼底全是阴霾。

　　“我最近还没和你算旧账。”

　　江月毫不在意，她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以德报怨都说不上。

　　“你不是要问你妹妹的情况吗，直接问他就好，”她指向猫，“虽然你踢过他一脚，但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王爷听着整个猫都炸了，上次被踢的痛觉骤然蔓延全身，四肢攒动就想逃跑。

　　李华沉默了片刻，眼底一片漆黑：“江师妹，你这个玩笑……过分了吧？”

　　江月毫无耐心。

　　王爷的禁制是国师下的，寻常筑基弟子百般感知，也只会觉得他是一只猫。

　　她抓回大黄猫，介绍李华：“他是李娡的哥哥，李娡死了，他很伤心。想问妹妹的一点信息。”

　　大黄猫长长的尾巴垂了下去：“这样啊……”

　　李华的面容，亦有一分动容。

　　难道说？

　　江月见有戏，重新把王爷扔李华怀里。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凑一对挺好的。

　　江月拍拍手，回到殿中。

　　梅当归眼下还有些恍惚，仰头喃喃问道：“橘猫原来是李华的宠物？”

　　江月：“……”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反正，既然王爷会说话，除了身体是猫之外，其他任何方面都还是人，那梅当归养他就不合适了。

　　之前他装作自己只会猫语的时候，倒无妨，她也不在意。

　　现在不行，她要为梅当归考虑。

　　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释），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梅当归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可惜，道：“如果他是李华的猫——”

　　“江月！！！”李华气冲冲地冲进殿，把猫扔到她怀里，“你说可以问它？这是你新的报复方式吗，嗯？”

　　大黄猫扒拉着她的衣角不撒手：“呜呜呜我又没说错！李娡大坏蛋，为了一点灵石勾结南秦骗开城门，结果南秦纵士兵入城抢劫，前锋不认她，就把她杀了！”

　　李华只瞅着江月冷笑：“这就是你污蔑我妹妹的新方式？”

　　大黄猫又气又恼：“呜呜呜喵呜我没说错！我不是污蔑！”

　　江月……江月吵着头疼。

　　大黄猫还在呜哇呜哇地说着：“她当外室的时候我没送给她多少好东西，你身上的好东西都是她勾结南秦的来的！”

　　李华听不下去了，抛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之后愤愤挥袖转身离去。

　　大黄猫十分不服气：“我没说错，我有证据！”

　　然而他扒拉着江月的衣角不撒手，也没敢去追李华展示证据。

　　他只抓着衣角，碎碎念，说着叽里咕噜的汉语混着喵语的话。

　　江月听不懂，然后大黄猫就又开始哭，凄凄切切的。

　　江月：“……是因为变成了猫，所以他的脑子变得和猫一样小了吗？”

　　想到原本的王爷呜呜呜哭泣的样子，江月浑身一抖，拎起大黄猫走出殿门，放到地上。

　　她蹲下来，俯身看着大黄猫。

　　李华不信，她无所谓。

　　她现下已经是凌霄宗天权星君座下弟子，从前凡世纷扰，与她再无干系。

　　只是，她终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王爷这个人又坏又蠢，她不乐意这种存在在她眼前晃悠。

　　大黄猫：“喵……”

　　江月眉目清冷，语气冷淡：“你回灵兽园去，再在我面前晃荡，我不介意猫肉酸。”

　　大黄猫浑身一抖：“对不起。”

　　他在凌霄宗以猫的身份混了五个月，早就明白自己当时受了何等的蒙蔽，自己又是何等的蠢坏。

　　他更知道，江月并不是李娡说的那种人……

　　但他只能追悔莫及，王府三年，他没能看破，是他的错。

　　梅当归也追了出来，看向大黄猫的眼神冷淡到视为死物，看向江月的目光又瞬间变得光辉璀璨。

　　“这只猫有问题？我原先听说他是叶师兄抱回来的。”

　　江月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不过离他远点比较好。”

　　她没有理会王爷的道歉，很多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江月问道。

　　梅当归再不理会他云养了几个月的猫，笑道：“去领天玑峰的腰牌衣服，然后挑房子住，之后看看门派大比的事。我把你的凭证木牌也带出来了，直接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