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不可貌相》貳叁

178、番外

　　顾易早晨醒来的时候，窗外还只是朦朦发亮，他揉了揉眼睛，转头看了看枕头旁边的郎九，睡得还挺沉。
　　他起身走到隔壁屋子里，又看了看团在被窝里的两个小家伙。小东枕在小西的肚子上正流着口水。
　　顾易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抱回了自己的枕头上，盖好了被子，又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再回到自己屋子里时，这进进出出的动静已经把郎九闹醒了。他扒开了一条眼皮缝瞅了瞅顾易，又蒙上了被子，迷迷糊糊地嘟哝：“谁醒了？”
　　“一个都没醒。”顾易坐上床，靠在床头，拿了手机出来翻着微博看：“你再睡会儿吧，又不要上学校去，店里也开不了门。”
　　“唉，睡不着了。”郎九掀下了盖在脸上的被子，他侧头看顾易在看手机，问他：“今天的最新疫情报告出来了没？情况怎么样？”
　　“没看，数字一天天地往上窜，看了也糟心。”顾易盯着手机回。
　　“唉。”郎九叹了口气：“十七年前是非典，咱们这小城离北京远，倒也还没觉着什么。怎么这十七年后又冒出个新冠肺炎，比非典还吓人。”他踹了脚顾易，转头和他说：“我听学校里有人在说了，因为疫情事态严峻，这开学啊，都遥遥无期了。”
　　“正好，你在家陪陪我们。”顾易笑着拍了拍郎九的头顶：“反正哪儿都去不了，在家里窝着吧。”
　　郎九伸手在脸上撸了一把，顺势就把手枕在了头下。他又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的忿忿：“哥，你说这新冠肺炎是不是非典升级了呀，十七年前非典，是当时我们这群青壮年易感，这十七年后，新冠肺炎又是我们这群中老年易感。”
　　顾易轻轻哼笑了声：“谁说不是呢，这他妈不就是同一批人嘛，和咱得有多大的仇啊，升级追杀了十七年。”
　　这一番话说得郎九又笑了起来，他有些惋惜地边笑边说：“可怜了煤球，好不容易跑去加拿大旅个游，这下可好了，眼看着没两天就要过年了，他们一家都回不来了。”
　　顾易接口：“那就留在国外过个洋节吧。”
　　郎九想想又要笑，他看顾易一直在专心地盯着手机看，不免也好奇地凑了上去：“又在看楼盘？”
　　顾易点头：“这安置小区的环境也忒差了些，比胜利新村也好不了多少。两个小东西也要上学了，我想着得要买套学区房才行。”
　　郎九睨着他问：“有钱付得起首付吗？”
　　顾易放下了手机，叹了口气：“就是这么个说法啊。要不是找代孕生那两小东西费了太多的钱，别说首付，我一次付清房款都没压力啊。”
　　郎九在他胸口拍了拍：“急什么，再攒两年，房子总会有的。”
　　顾易又拿了手机，指着一处新开的楼盘给郎九看：“这一处，你看到这个价格了吧？小九，你知道，这处楼盘在哪里吗？”
　　郎九逐字看着楼盘简介，随口问：“哪里？”
　　“乾德里那块地！操，你没想到吧，那破地方现在值这么多钱！”顾易激动地喊了声。
　　郎九翻了翻眼皮：“那你使劲挣钱，再买回去住。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喊，老子顾易又回来了！”
　　顾易嘿嘿直乐，隔壁忽然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郎九踹了下顾易：“小东西醒了，快去。”
　　顾易不动，撩了撩眼皮说：“我刚去过，换你。”
　　郎九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揪着顾易就下了床往隔壁拖去。顾易忍不住嘟囔：“看别人煤球有了孩子，说也想要孩子的是你，可老撂担子的也是你。小九你怎么做人家爸爸的。”
　　郎九板着脸虎他：“你就不是人家爸了？小东西喊你伯伯？”
　　刚进了隔壁房门，顾易和郎九齐刷刷地就换上了笑脸，柔下了嗓子，朝床上走过去：“小东，小西，谁先醒的呀？”
　　俩小家伙讨人欢喜地眯着眼就笑，张开手臂嗲声嗲气地就哼唧上了：“大爸好，小爸好。”
　　顾易和郎九一人一个抱了起来，穿好衣服，又帮着洗漱完毕。顾易背着郎九朝两小家伙挤眼睛：“你们今天要吃谁做的早饭？”
　　小东笑眯眯地搂着顾易的脖子：“吃大爸做的，小爸说了，大爸的饭虽然难吃，可是有营养，吃了会和小爸一样，长得又高又帅。小爸说以前就是吃大爸做的难吃的饭，才长那么好看的。”
　　顾易恨得牙痒痒。他瞟了一眼碾在沙发里偷乐的郎九，转头笑嘻嘻地问小西：“小西昨天不是说小爸煮的面糊糊好吃吗？小西不想吃了？”
　　小西眨巴着大圆眼睛，瞅了会儿顾易，然后心领神会地小跑着颠到郎九面前，摇着他的膝盖撒娇：“小爸，我要吃面糊糊。”
　　郎九只做没听见，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着。
　　小西又软着声音求：“小爸你最好了，最好看了。小爸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小爸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小爸的腰不是腰，是夺命三郎的弯刀，小爸的嘴不是嘴，是安河桥下的清水……”
　　“停停停。”郎九止住了小西还在摇头晃脑地背诵，他啼笑皆非地问：“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西眨巴着眼睛，回头看了眼顾易。顾易咳了声，小西又转回了头，眨巴着眼睛对郎九说：“大爸说了，不是大爸教的。”
　　顾易猛地连声咳了起来。郎九笑着刮了下小西的鼻子，宠溺地说：“行，夺命三郎的弯刀这就给你们去烧面糊糊吃。”
　　郎九一进了厨房，顾易就赶忙跟了进来。他下巴磕在郎九的肩上，一脸无辜地说：“我可没瞎教，是孩子太聪明，我也就练习一下怎么夸你，被他给偷听了去。”
　　郎九笑骂，嫌弃地把顾易拱出了厨房：“滚滚滚，给孩子读两个故事去，别整天教他们这些不三不四的。”
　　“得嘞。”顾易笑嘻嘻地走回客厅，他搂着两个小家伙，从茶几上随手抽了本《成语故事》出来，翻开了就念了起来：“今天我们来说说，这个《卧薪尝胆》讲了个什么故事呢？它是说呀，有个叫勾践的大王打仗打输了，就老想着要翻身赢回来……”
　　小东插嘴：“就跟大爸老被小爸按在床上打一样，是吗？”
　　小西也抬头问：“那大爸想赢回来吗？”
　　顾易摸着下巴，瞅了一眼厨房里的郎九，他郑重其事地告诉两小家伙：“大爸也有赢的时候，大爸这是忍辱负重，让你们小爸开心，这就叫卧薪尝……”
　　“顾易！”厨房里响起了郎九的怒喝。
　　顾易缩了缩脖子，他揉着鼻子，又从书堆里抽了本儿童书出来，看了看封面，说：“那个故事太老了，不好听，大爸给你们说说动物的故事……”
　　小东又插嘴，他指着窗下的鱼缸，问：“大爸，最近你都不刮缸上的绿藻了，鱼宝宝要臭死了。”
　　顾易翻着书页找着故事，随口回道：“大爸买了一条厉害的新鱼宝宝，它们吃绿藻，其他鱼宝宝臭不死。”
　　小东看着鱼缸，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他欢欣鼓舞地嚷：“是哦，缸里的鱼粑粑也没有了。”
　　顾易漫不经心地接口：“是呀，它应该也吃鱼粑粑的。”
　　小东问：“它能吃这么多粑粑吗？”
　　顾易一愣，盯着鱼缸沉思了起来。
　　小西盯着顾易的脸，软乎乎地问：“大爸，它是不是教会别的鱼宝宝也吃粑粑了？”
　　“……”
　　顾易又沉思了两秒，大手一挥：“别去管鱼粑粑了，大爸给你们讲讲狼。”
　　他问小西：“你喜欢狼吗？”
　　小西摇头：“小爸教我们的词语里，狼都是坏家伙。”
　　顾易来了兴致：“哦，你知道哪些词语？”
　　小西掰着指头，奶声奶气地数着：“狼狈为奸，狼心狗肺，狼吞虎咽……”
　　“还有引狼入室。”小东得意洋洋地抢着说。
　　顾易点头，故作高深地瞅着他俩说：“这是大人们对狼的偏见，狼虽然长得很凶，又冷酷又凌厉，可其实呀，它们是很专情的一种动物。狼一生只会爱一个同伴，失去了另一个，它宁可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老去。”
　　小东恍然大悟地点头：“哦，我知道，这叫天长地久，幼儿园的老师教的歌里有。”
　　小西天真地抬头问顾易：“大爸，狼和我们人一样，会喜欢别人吗？”
　　“会。”顾易温情地笑，他看着手忙脚乱的像在拆厨房一样的郎九，他低低说着：“和人一样，狼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