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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正当理由 ...

  •   小红站在地铁上。车厢里挤满了人,但很静。她戴着耳机,随着人流缓慢的摇晃。两腿逐渐僵硬。像所有人一样,低着头盯着手机,其实,脑袋里并不在想什么。
      在某一站,她随着人流下车。骑车回到某个公寓楼,打开其中一扇门,走进去,放下包,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很晚了。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
      她的脑子里在一遍遍反复重放白天发生的事情。快进、快进、刹车、停住。一帧一帧的分析研究。她感觉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不该那样应对的!
      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不该那样应对的!为什么会不加思考选择说这些?为什么要笑?简直太蠢了。为什么会这么蠢?
      不。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曾经多么机灵。为什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只会支支吾吾的傻笑?
      被子压在身上,太重了!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想大叫,想打人。
      可是,这是夜里,四下是死一样的寂静,连楼上蹦跳尖叫的小孩都累了,睡了。
      不用看手机,至少已经一点了。
      屋内黑蒙蒙的一片。只有一点点光亮从窗帘间的缝隙投过来。
      是路灯的光。她想。
      真奇怪,记忆中,老家的路灯只能照到一楼。现在这里是六楼,路灯怎么可能照进来的呢?但是,它就是照了进来。如果自己去看的话,一定会找出光亮的来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光亮,一定有解释。这就是现实。虽然这种解释现在她不知道,但一定会有。在现实需要的时候,现实一定有应对她的解释。这就是现实。
      所以,她并不想下床去寻找光亮的来源。
      卧室里的一丝亮光在墙上的投影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该停止思考了。
      想这些对她的工作、对她的明天毫无益处,只会让她明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让她明天精神崩溃。
      可是,她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只能放任自己一遍遍自虐般的重放着白天的冲突,再重演一遍吧。
      时光不能倒流,但思想却能一直重复.......重复。
      在倒流中,她战胜了别人,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是又回到开头的场景。再来一次,再次被打倒,再次懊恼。再战胜一次,再循环一次。大脑像一台不受控制的机器,前进、倒带、前进......没有止境。想要一把撕碎这放映机,它却深深埋在哪里?

      第二天,闹钟叫起来的时候的时候,小红真的想死了算了。但最后,她还是爬了起来。
      还好,今天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在食堂吃完早饭,走进办公室的门,她感觉自己状态已经恢复了正常水平,甚至还稍好一点。坐在座位上,同事们也陆陆续续的走进办公室,小红笑嘻嘻和他们一一打招呼。
      今天注定是个轻松的一天。早上去各个科室送文件时没出什么岔子。其他事情也很顺利。当着众人的面,领导还夸了她一句,她虽然没有受宠若惊,但也着实心情愉快。在从领导办公室到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她一直面带微笑。
      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喝口水,准备继续写材料。
      在等待word打开的时候,突然,她整个人松弛了下来,靠在椅背上。
      在这一瞬间,她明显的感觉到,一直抵在自己脑袋后面的死线被向后放置了一截。
      她的位置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后面坐着部门的小领导。平时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总能感觉有一种来自背后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虽然小领导从来没有就自己观察到的内容批评过她什么,但这反而更让她有种时时刻刻被凝视、被监督的感觉。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座位就是这么排放的,总要有人来坐这个位置。不是你,就是别人。你不想坐,是想让谁来坐这个位置呢?
      今天,坐在她后面的小领导没来。那种带有压力的目光终于不见了。
      word终于启动好了,她喝完水,继续干活。
      今天注定是个轻松的一天。
      她知道,那条死线,虽然暂时延后了,但就像小领导那若隐若现的目光一样,早迟还会再次出现。

      夜深了,她想到明天的工作。有检查是她唯一知道的事情。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该做什么?有哪些不能做的事情?有哪些事必须要做?他们是谁?会说什么?会怎么看她干的那些蠢事,说的蠢话?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为什么到了现在,她依然有种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感觉。真的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感觉器官在痉挛。
      她的心在折磨中不受控制的蜷缩成一团。
      路灯的光在墙上悄悄的移动。
      时间在这寂静中沉默的流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她的心上压过。
      至少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感到无法再这样下去了。她想到了剑斧,想到了厨房的刀,想到自己死了之后父母怎么办。母亲发了疯,父亲一声不吭。两人没有人照顾,过着一团乱糟糟的生活,只有亲戚偶尔来看看。
      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流在枕头上。
      她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眼泪渐渐地止住了,意识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变得朦胧,她渐渐睡着了。

      周末。中午回家,父母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小红只在周末回来,平时父母也很寂寞。能在周末看到小红,都很欣慰。
      吃完之后,小红要帮妈妈洗碗,妈妈再次拒绝了。等妈妈洗完碗后,大家终于一起坐了下来。父亲不吭声的看手机,妈妈带着眼镜在手机上翻找。小红坐在那里,感觉气氛难得的放松,试探着说道,“我不想上班了。”
      两人同时从手机上抬头看了她一眼。
      妈妈的那一眼,更像一个白眼。
      父亲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妈妈放下手机,斩钉截铁的说,“好好的班不上,你想干嘛去?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想作死!”
      每当母亲用这种语气说话,小红的胸中涌起一股戾气与暴躁。
      于是,她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对,我就是想作死。”
      妈妈脸上的表情介于气愤、鄙视和不屑一顾之间,是小红很熟悉的表情。
      父亲开口了,“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什么挫折吗?”
      小红不想说自己工作的事情,“就那样。烦得很。”
      妈妈打断了父亲的话,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不要作!你现在的工作好得很。才干几天,你忘了之前找不到工作在家窝着的时候了?一毛钱都要找别人伸手。难道你一辈子要靠父母养着吗?”
      这一下的确戳在了小红的伤口上。
      小红坐在那里不吭声。
      父亲还是看着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压力大。但就这几年,熬过去就好了。谁年轻的时候不吃苦啊,但老了工作就轻松了。你看我现在工资一个月好几千,看病有国家报销。我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有个工作,能过的这么开心吗?农村那么多人,谁老了能拿工资。”
      虽然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但她此刻厌烦透顶,一句话都不想说,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只想拔腿就走。
      他继续说道,“还能有什么工作比你现在还好?你之前的工作说一周要上六天班,不想干。不干就不干了。现在这个班一个星期只上五天,节假日放假。请假照发工资,一分钱不扣你的。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抗,你辞了这个工作还想着找什么工作?”
      她无话可说了,“行了,行了,我随便说说的。”
      妈妈不说话,看她的表情介于看弱智和罪人之间。
      在她临走的时候,父亲又勉励了她几句,好好干。谁谁谁都羡慕你。工作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周末的晚上比平时更难以入睡,抬手拿起手机一看,一点钟了。还没有丝毫睡意,她感觉脑袋要爆炸了,要打游戏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不能这样,勉强控制自己去睡觉。
      不出意外,第二天早上被闹钟惊醒的时候,小红依然想死,依然有黑眼圈。
      上班的时候连连犯错,被新来的小领导抓个正着,劈头盖脸、含沙射影的训了一顿。
      “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啊?”
      “你成天魂不守舍在干嘛?”
      小红低着头,无话可说,但又不得不说。她憋了半天,说道,“哦。”
      “你啊。”小领导看着她,表情是恨铁不成钢,“你也是个高学历人才,进来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连那几个刚来的普通本科生都不如呢?”
      她低着头,再次无话可说。

      时间流逝。
      曾经一起欢笑过的同学已不再联系。
      曾经的同事更断了联系。
      亲朋好友更谈不上什么交际。
      但是,小红还是保持着和家人一天一视频的习惯。
      即使是出差也都会保持每天视频聊天,她说话,她关心他们的生活、吃饭、喝水、吃药、运动、社交,实际上镜头后的她却只想沉默。她甚至暗暗的希望他们都去死,死了所有人就都解脱了。又很快自责自己这种恶毒的念头。
      视频完之后,她都无比庆幸已经不和她们住在一起。自己连朋友都没有了。他们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无比的爱自己,那么的以自己为骄傲。在自己失业的那段时间,又那么的烦恼。可是,要是和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住在一起,都只会更痛苦。
      在一次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妈妈提到那个抑郁症跳楼的孩子,感慨现在的小孩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那个时候度过了多么艰苦的岁月,都没有想到轻生。因为他们的责任感,要为父母尽孝,要为全家尽责,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受了一点挫折居然就跳楼了,一点都没有责任感。
      “还是小的时候娇生惯养、没有经历过风雨。”父亲说。
      她一声不吭,吃完饭抹抹嘴巴就走了,连帮她们洗碗都没提出。

      在单位里,像她这样上不下去班的,其实也有。甚至还有成功的。是两个,不,准确的说,是三个。
      前两个都是女人,她们是不上班还能拿工资的人。一个女人是精神有点问题。单位发生了一件丑事,和她有关。她并没有犯错,但这个年轻的女人从此就不上班了。他们都说她精神问题很严重。另一个女人是生了孩子没多久,就开始以各种理由请假,以抑郁症的理由开了很多病假单。同事们都说她是摆烂,领导也拿她无可奈何,暂时就这么拖着。后一个女人的例子证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在这个地方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同事们对这两个女人的评价都不太好,但她们都达到了小红的目的。还有一位,是抑郁症,他自杀了,没完全成功,但也没清醒过来,所以,他也可以不用上班了。
      但这些,小红都没法效仿。她的脸皮太薄。连被批评这种小事,都会情绪激动。和人争辩的时候,脸会变得通红。她还没法走出这一步。或许再被逼一逼,也许真的可以。但是,在目前,她还不行。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猴子,被抓到这个地方,虽然要干的活勉强也能胜任,但总是想逃跑。她很奇怪,为什么除了他们几个,偌大的单位,偌大的地方,居然没有其他人想逃跑。这些人为什么每天都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待在这里?

      她的状态时好时坏,但表面还算平静。恶劣的心情犹如一阵阵沙尘暴,正在袭来,或者是是在袭来的路上。但也有好时候,难得的可以呼吸的时候。她在山上的树林里散步。坏的时候就是失眠,晚上睡不着,睡眠不足,白天非常、非常困。
      渐渐的,上班,即使是坐在那里,什么事情也不做也让她感到耻辱,也感到难受。
      她的位置在办公室的最外面,也是最前面。小领导就坐在自己的后面。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即使他出差了、开会了,也仿佛把目光特意留了下来,在背后盯着小红的小动作。让她简直不想待在自己的位置上。
      受够了这种陪伴,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特意独自一个人找了个位置。没过一会,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父亲在家庭群分享的视频,“职场人必须会的生存法则”、“真正的体力劳动者生活是什么样的”。小红根本没打开,直接按灭了手机,继续吃饭。
      生活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笼罩住了她。

      她神游天外。
      今天的讲座邀请的是系统外的领导。她坐在倒数第四排,靠后门口的位置,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的盯着自己的手。
      这个会虽然是第一次开,但是她昨晚已经无数次预演这个会了。
      领导坐在主席台上,小领导们坐在前几排,其他人坐在后面。所有人、桌子、椅子把整个大会议厅挤的满满当当。
      没有开窗,两边挂着长长的帷幔。
      只要扔进一个火源,很快就能将木质桌椅、塑料纤维帷幔点燃,半分钟,火势就不可能从内部被扑灭。三分钟,这里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十分钟,所有的同事都会被烧死、闷死或者是呛死。
      前门是木质的,可以从外面上锁。
      有一个玻璃的后门,为了防止中途离席,已经被人锁上了。
      甚至,以防万一,可以将玻璃后门通往的消防通道锁上。这里所有的同事都会死在火海中。
      她想了一夜,一次次补充细节,一次次完善计划。这让她现在非常困,几乎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在烟雾弥漫中,她听台上人在发言,他慷慨激昂的说,一位同志在开车回老家的时候,遇见路人掉进了结冰的河里,于是这位同志不顾安危跳下去救了人,虽然这位同志最终淹死了,但这种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
      她听到这里,突然一个激灵。仿佛一道闪电穿透了迷雾。她之前听过不少这样的故事,但都没往心里去,更没想过和自己能发生任何关系。她的身体素质、反应速度怎么样都和救人扯不上关系。
      这种事情于她,与在座的所有人,不过是隔岸观火。当然,每个人看其他人都是隔岸观火。
      但突然,在迷雾中,这件事情和她的未来联系在一起。
      她已经认识到,她不能背叛自己的父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眼前简直是死路一条。只能就这样凑合到凑合不下去的那天。那一天会发生什么,她坚持不去想,因为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但今天,这位先进的话启发了她。
      当晚,她又没睡好。这可能是继承了母亲的一种特质,在有什么事情发生前的一天晚上,她们都很难睡好。
      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小红却精神奕奕。没有喝咖啡,没有疲态。她感到紧张中有一丝平静,中午小睡醒来,同事说她睡觉的时候打呼了。她有些惊讶,她平时是不打呼的。只有一次,在大学组织爬山的时候,和别人住在一个房间。那天晚上她也打呼了。

      下午开始,天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下班的时候,天很冷。小红还在办公室改稿子。渐渐的,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小。9点左右,她向窗户外看了一眼,路上已经人迹罕至。
      凌晨,小红穿戴整齐,走出办公室。单位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她走过值班室的时候,老头正坐在里面打瞌睡。当她走出单位大门向后望去,只有零星两个窗户还亮着灯。周围大楼的灯大多都熄灭了。
      外面雪花已经小多了,但仍在飘扬。她慢慢的向回走着,走到半路,果然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呼出来的空气变成雪白的气团。
      她缓慢的走着。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会发现这个女生与常人无异,上半身穿着暖和的羽绒服,戴着围巾和帽子。下半身穿着长裙。但如果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她有些奇怪,竟在微微颤抖。
      路上大多是匆忙的车飞驰而过。偶尔有路过的人,也都行色匆匆。无暇去观察这个怪人。
      她拖着双腿,走在路上,双颊发红,努力咬着牙,牙齿却还是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在这样的夜晚,不穿打底裤,只穿一条薄羊毛的裙子。她的双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稀稀疏疏的雪花就这样落下,落在她的脸上,慢慢的化了。她连戴着手套的手指都僵硬了。双腿早已经从当初的刀刺一般到失去了知觉。
      眼泪早已经在腮边凝结成了冰。
      毫无意义,我真是个傻逼。她想。
      她想微笑。
      但笑不出来,双颊已经冻结到不属于自己。
      凝结在腮边的东西落了下来。
      她想起曾经,许多个这样一个夜晚,在自习结束之后、实验结束之后独自走在路上。那时候看见的雪花、那时候看见的月亮,曾经让她欣喜。那样的夜晚让她感到平静。但现在的她只觉得寒冷。
      几乎抬不动腿了。在开头十分钟之后,她的腿就已经失去了知觉。以后都应该不可能爬山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以后应该不可能再下山了。但可以考虑坐索道。风景还是一样的。
      已经快要到了她住的小区了,万籁俱寂,上一辆车也已经过去很久。一个路人都没有,路边小区窗户的灯也大多熄灭,只有一两盏还坚持亮着。
      她的嗓子如火般热了起来。
      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么冰冷。
      突然,像是踢到了钢铸的水管,她脚下滑了一下,膝关节根本无法打弯,直挺挺的滑倒。
      胳膊肘先着的地,支撑了一下,才没有磕到脑袋。大腿外侧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骨头都疼的颤抖。
      她趴在地上,在痛苦之外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脑袋着的地,脸划到她不怕,但她现在不想死。
      喘着气,她双肘撑地,拖着僵硬的双腿,想要站起来。但双腿根本不听指挥。她转了个身,俯卧在地上,想要喊人,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一辆车从她身边飞驰而过。

      许久之后,夜巡的保安一边看着雪景,一边留意着看着脚下,他年龄大了可摔不起了。突然,他看见地上雪白的一团在慢慢的向前蠕动,他惊的无法动弹。几乎惊呼出声,手里的手电筒把握不稳,掉落在地。
      他急忙捡起手电,凝神向那个雪白的物体照去。竟是个人!头发上落满了雪花,翻卷的裙子下,两条小腿肚冻的惨白,乍一看,竟像冷冻的猪肉。

      三个月后。母亲推着小红的轮椅走出了市医院,身后是父亲。她在微笑,妈妈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爸爸的表情悲苦,像老了很多岁。
      她的右腿没保住,截肢了。左腿也不中用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晚那么冷的天她会在外面。但她那天晚上在加班是不争的事实。领导们最后经讨论决定,她的腿是属于加班回家路上不慎掉进雪坑冻坏的,属于工伤,医疗费用单位可以报销百分之九十以上。单位还派了人来医院慰问她,带了2000块的慰问金。有人专门拍照,写一篇慰问伤残的报道,很快会发在单位的官网上。然后,她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单位的福利很好,从今天之后,她会领着基本工资,过自己的生活。她知道,单位的人都在私下说她那晚是因为失恋了,才会在外面呆那么久。他们说她是疯狂的恋爱脑。但她不在乎。
      她不用再感到耻辱、厌恶、绝望,这就是她的正当理由。
      她就像一条泥鳅,抓住这正当理由,就像钻进渔网的小洞一样,从铺天盖地的大网中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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