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不相信爱情》吴下阿若

14、军训（三）

　　因为是第一次回海里，又是军训期间不能随意离开，所以老师们带着她们走了一次流程，以后就得自己找机会回去了。

　　宿舍有宵禁，因此回去的时间不能太长，卫莱伊只来得及和叶尔佳见了一面，买了点东西就匆匆赶回去了。

　　军体拳的训练还没有结束，不过她请了半天假，所以并不需要再回去训练。从操场路过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发现是杨俊辉在带着同学们训练，不过也是，他本来也没有比卫莱伊差多少，一天的时间足以让他补上这点差距。

　　“好多人在说你赢了杨俊辉的事儿，”卫莱伊回到宿舍，秦月立即告诉她，“说你超帅的，可惜我们没看到。”

　　“等汇报演出的时候你们可以看。”卫莱伊拿出在外面打包的全家桶，“你们要吃点么？我多买了两份鸡翅。”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吃KFC了！”钟洛洛从床上跑下来拿了一个鸡翅，“杨俊辉以前和我同校，算是那种风云人物吧，反正他什么事情都要争先的，听说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班长，这回在你这儿算是滑铁卢了。”

　　卫莱伊不知道滑铁卢什么意思，不过结合一下钟洛洛的语境也能猜出来：“谁叫他那么傲慢呢，其实我本来是无所谓当班长的，但是他一直抓着我是女生这一点攻击我，我只好努力一点赢了他了。”

　　辛娅也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和卫莱伊碰了个杯：“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第三天的训练，袁教官依旧是在旁边看着，不过一个人带一天有些累，袁教官和卫莱伊还有杨俊辉商量了一下，让他们两个人一人带半天，两个人都同意了。

　　军训的前两天天气还不算热，第三天是个大晴天，天空中一丝云彩都没有，太阳热辣辣的直射在人身上，知了在树上叫的人更为烦躁。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是最热的时候，大家都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气，其他班级因为没有汇报任务，教官们干脆让他们都坐在教学楼的阴凉处休息了，只有汇报演出的班级还在训练，免不了让人心生不满。

　　矛盾在疲惫和烦躁的心情下最容易被激发，在杨俊辉几次指出一个男生动作不达标之后，对方的情绪爆发了。

　　“你针对我是不是？输给女孩子觉得没面子，这会儿人家让你带训练，你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男生大声冲着杨俊辉嚷嚷道，“自己都是女生的手下败将，倒是挺会指导别人的。这么有本事你倒是别输啊。”

　　杨俊辉本来就因为输给卫莱伊的事儿憋着气呢，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捏着拳头就想往对方脸上揍，手刚抬起来，被一个人一把拉住了，拉他的这把力道还挺大，拽的他手腕都有些疼，杨俊辉以为是教官，一回头却发现是卫莱伊。

　　“干什么，军训时候打架，想受处分？”卫莱伊低声说道，放开了他的手腕，转向那个男生，“他输给我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分享属于我的荣誉。而他比其他人学的都好，这是教官和我一致认可的，你如果对他有意见，可以立即离开这里，我相信其余没选上的同学里比你优秀的人多得是，想要参加汇报表演的人也多得是。”

　　卫莱伊到底是班长，男生也知道惹了她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被选入了汇报演出再被踢出去，那可是比没被选上更丢脸，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大家都老老实实的，没人敢再不认真。

　　训练结束吃晚饭的时候，卫莱伊刚坐下吃了一口炒饭，杨俊辉就端着盘子坐到了她旁边。

　　“你为什么帮我？”杨俊辉问道。

　　“我是班长啊。”卫莱伊咽下嘴里的饭，理所当然的回答他。

　　“对，你是班长，”杨俊辉摇了摇头，“但还是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受处分了。”

　　卫莱伊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可能，是一定。”

　　杨俊辉被噎了一下，沉默着吃了一会儿饭，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今天过来，本来想说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我是真的挺佩服你的，不过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我？”

　　卫莱伊放下手里的勺子：“抱歉，我想我们的三观不太合。”

　　“其实你不觉得你太强势了么？”杨俊辉说道，“男生一般不会喜欢太过强势的女孩子。”

　　卫莱伊翻了个白眼端起自己的盘子：“我之前的判断没错，和你说话简直是浪费生命。”

　　“我真是不明白，”卫莱伊回到宿舍对其他三个人说道，“为什么他要一直强调我是女生这件事，我是女生和我该不该当班长有什么关系么？”

　　“可能是觉得军训时候的班长应该是男生吧？”钟洛洛说道，“其实现在除了你们的班级，其他班级选出来的班长都是男生，可能男生在运动这块的确有优势。”

　　“才不是呢，就是歧视！”秦月不满道，“怎么可能全校都没有一个女生比男生强的班级……哦除了小伊。”

　　“其实在学校还算好的，我姐说等到找工作的时候更过分，好多公司招人都不招女孩子呢，我姐大学毕业收到的招聘信息上好多都写了男生优先，只限男生之类的。”辛娅说道。

　　这在卫莱伊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人鱼社会虽然普遍来说是女性工作比例大一些，但都是公平竞争的，不可能存在招聘时候就规定某个性别不允许参与竞争。

　　“为什么？”卫莱伊忍不住问道，这可能是她上岸后最大的疑问了，“难不成还有什么男性专属工作？”

　　“哎，觉得女人麻烦呗，很多老板都会觉得，女人要休产假，要带孩子，公司还得负担女人怀孕生孩子期间的工作，虽然的确有生育基金吧，但是对于老板来说并不划算。”

　　对了，人类没有人造子宫，卫莱伊摇了摇头：“如果一个种族，因为其中一个性别需要承担繁衍的重任而歧视这个性别，压迫她们的生存空间，我觉得这个种族注定是要灭绝的。”

　　讨论起这个话题，女孩子们都有很多话想说，秦月拉了椅子过来反扒在椅背上跨坐着：“很多人不觉得是歧视呢，他们说这是对女性的‘特殊照顾’，减轻她们的负担，让她们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待着。”

　　“才不舒服呢，我姐结婚了之后生完孩子在家待了半年，实在受不了还是出去找工作了，”辛娅说道，“在家一大堆家务活，还要带孩子，而且没有收入，每个月都得我姐夫给生活费，我姐说感觉自己跟乞讨似的，特别没自尊。”

　　卫莱伊皱起眉头：“如果是双方合作育儿，那工作的一方不应该主动支付另一方工资和育儿费用么？否则另一方没有抚养后代和照顾家庭的责任。”

　　钟洛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般是给生活费吧，又不是工作，哪里会支付工资？这是家务啊。小伊你说话好奇怪。”

　　卫莱伊顿时紧张起来，以为自己露馅了，人类果然和人鱼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觉得小伊说的没错啊！”秦月不服气道，“所有的劳动都应该是有价值的，不能因为女性是在为家人劳动就无视她的付出啊，那女人凭什么要生孩子做家务，一个人过的不爽么非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辛娅突然好奇道：“小伊你小时候是爸爸还是妈妈照顾的？我是妈妈，不过现在想想，觉得妈妈真的付出了好多啊，因为要照顾我错过了升职机会。”

　　“我没有爸爸，是在育儿……小时候是保姆带我，但是妈妈晚上下班就会一直陪着我，到我上学之后她才开始做需要出差的工作。”卫莱伊说道。

　　辛娅一脸愧疚的捂住了嘴：“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没什么好对不起呀，”卫莱伊笑着说道，“我妈妈是因为一直没有恋爱，但是想要孩子才生我的，而且家里的事都有保姆做，她只需要工作和陪我玩，偶尔给我做个小点心，她现在的工作也是她喜欢的，工资还很高。”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诶。”辛娅眼中的愧疚变成了羡慕。

　　“但是没有爸爸的话，会觉得比别的小朋友少了什么吧？”钟洛洛说道，“专家不是说孩子需要父爱？”

　　卫莱伊认真想了想自己和叶尔佳的区别，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朋友是有爸爸的，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就是白天保姆陪的时候爸爸会在旁边看着。而且像你们之前说的那种父亲工作，母亲在家做家务的和我这样没什么区别啊，只不过母亲不需要付工资罢了。对于孩子来说只要有人陪着，是什么人都无所谓，有一个不需要支付工资的母亲，得益的应该只是父亲吧？”

　　其他三个女孩子陷入了沉思，辛娅说道：“但是像你妈妈那样，能出得起钱请保姆的也是少数吧？大部分女人是出不起的。”

　　“如果减少一点歧视，给女人更多工作的机会，社会再提供一些生育保障，我想女人的工资会高很多，”卫莱伊说道，“实在养不起也可以选择合作育儿，双方共同抚养孩子，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要一方牺牲自己的工作和发展机会来抚养属于的孩子，那就得付工资来保障抚养者日后的生活，并且是能够和工作一方差不多的生活条件才行，无论哪个种族，养育后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也不算是不劳而获吧，毕竟工作那一方要赚钱养家不是么？”钟洛洛说道，“工作也很辛苦啊。”

　　“是啊，所有的工作都很辛苦，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面，但是在外面工作的人至少能得到工资和晋升机会，以及学到技术，这都是在家的一方牺牲自己的劳动和时间换来的，不应该给补偿么？”秦月说道，“以前歌里不是还唱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说说可不算，得有实际补偿才行，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

　　“实际上，哪怕是在有保障的情况下，牺牲自己去照顾家庭在我看来也是下下策，因为除了金钱之外，学习和提升自己其实都是有时间限制的，错过了就补不回来，”卫莱伊说道，“何况是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堪称社会性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