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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01

      他快要疯了。
      沢田纲吉想。

      清晨的日光并不十分明媚,透过白色的窗纱有着温柔的味道。

      他在手上扣上弹夹,带上桌边的白色手套,遮住贯穿至虎口那道狰狞的伤口。

      白色的手套穿过黑色的西服袖子露出,黑色外套的衣角翻飞又落下,服帖地贴合在他身后。

      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沢田纲吉感受了下——并不温暖,甚至因为清晨的缘故而让人生寒。

      他理了理袖口衣领,拾起桌上指环套在大拇指上。

      楼下花店的老板是个姑娘,纲吉刚推门进去就听见女孩子热情洋溢的声音:“早上好~请问需要什么?”

      “一束满天星,”他回答,想了想叮嘱,“请包的好看些。”

      带着粉色帽子的女孩子愣了一愣,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于是委婉地提醒:“如果都是满天星的话,或许不会很好看哦。”

      青年点头:“没关系,送的人会喜欢的。”

      女孩子眨眨眼,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女朋友吗?”
      她一面问着,一面手脚利落地选了粉色的满天星,间以其他颜色插在其中,倒没有说的不太好看的样子。

      “不,是送妈妈。”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羞腆,露出少年人的青涩模样。

      闻言店员也轻轻笑起来,将已经包装好的满天星们送到青年手上:“要是伯母喜欢就好了——来,客人请拿好。”

      付过账沢田纲吉便离开了花店,出门时的微光已被遮去,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身后方才的店员哒哒哒跑上来,递了把伞给他。纲吉写过,撑开,却是一把极为普通的黑伞。

      他将伞撑开罩在头顶,却只顾着怀抱里的花,身后西装湿了大半。

      他快疯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沢田纲吉想到。

      02

      “喜欢的花?”正在收被子的女性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诶了一声,然后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喜欢是喜欢啦,纲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年幼的沢田纲吉眨眨眼,手忙脚乱地诶诶诶几声之后眨了眨眼睛。

      “没、没什么啦!”他眼珠子一转,胡乱编了个借口,“是因为老师!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是写喜欢的植物。”
      小小的男孩子皱着细细的眉,露出烦恼的表情。

      于是沢田奈奈就轻声笑了起来。

      “诶~?纲君没有喜欢的花吗?”她蹲下身温声问道,见男孩子摇摇头也跟着叹气,“那也没办法了呢,妈妈最喜欢的花的话,是满天星哦。”

      “嗯?原因?是因为爸爸第一次送妈妈的花,就是满天星……爸爸可是将天上星星的灰尘送给妈妈了呢。”

      记忆中女性巧笑倩兮的面容一闪而过,沢田纲吉拢了拢怀中的锦簇花团,眉眼低垂近乎虔诚。

      街上不知何时渐渐没了人迹,只有一个沢田纲吉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在朦胧烟雨中。

      金色的火焰无声燃起,破空而来的子弹穿透雨幕,止步于明亮却晦暗火焰。

      这只是一个开始。

      像是以此为讯号一般,四面八方悉数传来破空之声,雨幕被生生划出空隙,又很快还原成原本的模样。

      沢田纲吉依旧不紧不慢地在雨与枪弹之中闲庭若步,金红色的火焰被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黑色的披风。

      金色的火焰燃起又湮没,沢田纲吉一手抱住手中的花束一手牵起袍边,一个挥挡将陆续而来的子弹尽数返还。

      隐蔽处不知是谁啐了一口,一枚同样被火焰包裹的子弹直直射向青年眉心。

      然而止于眉前。

      沢田纲吉伸出手,将静止在身前的子弹取下。

      依旧是无人的街道,仍然是黑色的大伞,沢田纲吉缓步走着,心底竟然有了一种难得的平和。

      03

      沢田纲吉是不太记得刚学会走路时的情景的。

      他勉强看过远方表哥家的弟弟,大他几岁被称为表兄的少年拖着鸭子一样摇摇摆摆的男孩子的脚,又在男孩面前放了他最喜欢的小恐龙,诱使自己家的孩子往小恐龙的方向爬去。

      小小一团软乎乎的孩子费了好大力气爬了一米两米,眼见着要碰到傻头傻脑的小恐龙了,就被无良的老哥拉回原地。

      那他小的时候呢?

      妈妈定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当他问及的时候年轻的妇人却是迟疑了下,露出犹豫的神情。

      诶诶诶诶诶?

      “是爸爸让妈妈这样玩的哦。”

      妈妈你刚才说了玩是吧?我没听错吧?

      “因为爸爸说,好不容易生下纲君,如果不这样陪纲君玩的话,就太过分啦。”

      ——明明是不好好玩我才过分吧?

      年幼的沢田纲吉瘪瘪嘴,很快被其他东西吸引:“爸爸?”
      他歪了歪头,“爸爸是什么?”

      可以吃吗?

      后来据说从妻子口中听到这个疑问的沢田家光默默哭成了流泪猫猫头,还是奈奈妈妈好生安抚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回忆到此结束,沢田纲吉举着伞,在无人街道的尽头停下脚步。

      “到此为止了!”

      是笹川了平。

      曾经因为“既然是晴守那挂晴天娃娃祈求太阳的成功率一定也会上升的”这样的玩笑话,陪着他们玩闹着将不伦不类的晴天娃娃挂在巴洛克风格房间、不论怎么玩笑都保持着晴日一般的笑容的青年难得严肃了一张脸,双拳相击,无形的火焰张裂开来。

      沢田纲吉表情并不变化,只垂下眼:“好久不见。”

      他没有叫他的名字。

      那种亲昵的、亲密无间到只有同生共死的人才能使用的称呼,早在沢田纲吉脱离彭格列、几乎孤身一人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再次使用的资格。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应,有着一头银色短发的男人身上燃起与沢田纲吉相似的、但却更贴近金色的火焰,堪称鲁莽地就朝着沢田纲吉冲了过来。

      那是沢田纲吉再熟悉不过的攻击方式,甚至于笹川了平只是脸颊侧了一个角度,他都能猜测到对方下一步的攻击。

      这并非是沢田纲吉拥有多么高超的侦测能力,而是他们实在是过于熟悉。

      因为手中这束满天星的缘故,沢田纲吉的行动受到了不小的限制。在再一次男人的拳风擦过他的脸颊、紧接着的上勾拳即将砸在他脸上的时候,一把刀挑开了那双有力的拳。

      沢田纲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认出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阿……山本君?”

      ——没错,来人正是他曾经的守护者之一,早在前几年便离开彭格列离开意大利、对里世界的风雨一概不顾的友人,山本武。

      沢田纲吉难得地不知如何言说了。他一直温柔怀抱着花的手下意识缩紧,下一刻像是碰到火一样放开。

      已经与笹川了平对了一个来回的山本武踩着因为后退而与地面摩擦出的灰尘停在了他的面前,男人侧过头,与沢田纲吉记忆中的面容惊人的重合在了一起。

      手中握着剑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

      “停在原地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他用沢田纲吉只在记忆中记得的声调说着,目光坚毅而温柔,“你不是还要送花吗?快去吧。”

      即使是现在这个沢田纲吉、也因此瞪大了双眼,在山本武再度挥剑之时仿佛站不住脚一般后退几步。

      “你是为何而来呢。”他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山本如此问道。

      山本哈哈笑着对上曾经的友人,一个回合后回到沢田纲吉身边。

      “我来此只有一件事,阿纲。”他说道,换回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呼喊过的这个亲密无间称呼。
      他背对着沢田纲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我要跟你说的话是,你没有错。”

      沢田纲吉的眼瞳因为这句话缓缓瞪大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一时之间自己竟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尽管我们道路不同,我也并不能赞同你的想法,但是身为你的友人,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山本武说,“你没有错,沢田纲吉。”
      “所以趁现在,快走吧。有人还在等着你不是吗?”

      话且未落他便脚下施力踩在地面借力向前奔去,只留下一道水一般的痕迹。

      他原本就是他的雨之守护者。
      沢田纲吉猝不及防地想到。

      但这个时候山本武已经同紧皱着眉的笹川了平缠斗在了一起,青年咬了咬唇,也小跑着离开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刺杀依旧不曾停息,但只要不是笹川了平这样的对手,不论是子弹还是什么,在沢田纲吉那条黑色的披风上都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而在枪林弹雨之中,他垂着眼,近乎虔诚地抱着手中的满天星,如朝圣一般一步一步走向某个方向。

      过了半晌,这些令人惊异的弹雨停下了。

      沢田纲吉对此并不意外,既然有以彭格列为首来阻拦他的人,曾经身为彭格列首领的他自然也在脱离彭格列之后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如果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话,这个家族大概就叫做“密鲁菲奥雷”了吧。

      他这样想着,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在空中看到天使一样挥动着白色翅膀的共犯。

      “白兰。”

      听到自己名字的青年弯起眼,双手一拍俯身飞到纲吉身前。
      他收回那过于怪异的翅膀走在纲吉身边,觑见那束被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满天星。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青年勾起了笑。

      “纲吉君现在在想什么?”他问道。

      但沢田纲吉对回答他的问题毫无兴趣,他敷衍了几句,便将白兰赶到一边去了。

      青年垂着眼抱着满天星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最为普通不过的路人,但事实上这个像是校园流行的温和男神的青年却是意大利最大黑手党的boss。
      ——曾经。

      04

      后来再说起来的时候,这一代被称为是彭格列被诅咒的一代。

      十代家族。

      最初是最为神秘的雾之守护者突然叛离了家族,宣称要毁灭全世界的黑手党而自立门户,以极其血腥的手法血洗了意大利。

      作为无冕之王也作为六道骸曾经的同伴的彭格列十代家族自然担负起了阻止他的责任,而在不久之后,六道骸如所有人意愿地被彭格列抓住,再度被锁进不见天日的复仇者监狱的最深处。

      而在六道骸之后,则是岚。

      原本就对黑手党怀抱着憎恨的六道骸倒是好说,但一向忠心耿耿于彭格列十代目的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背叛怎么也无法解释。
      在那很长一段时间之中,里世界最通行的说法就是是六道骸操纵了狱寺隼人,企图实现自己的消灭黑手党计划。

      这个传言一度甚嚣尘上,直到数月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因为彭格列十代岚守众所周知的效忠之人、他将全身心都奉献上的男人、意大利的无冕之王、被尊称为教父的沢田纲吉在狱寺隼人叛逃后的数月也宣布了正式脱离彭格列。

      以此为分界点,里世界的局面正式颠覆起来。

      彭格列十代目手中原本就握有不少的资源,在离开彭格列之后与另一个家族合作很快将一个小家族扶持了起来,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占据了里世界几乎二分之一的地盘。

      但如果这是个良善之辈还好,但是沢田纲吉显然已经撕破了曾为彭格列十代目时的温和假象,手段强硬地从各个家族口中撕下一大口肉来。

      黑手党的战争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而现在的这个沢田纲吉,是手中沾满鲜血与人的性命的、罪无可赦的沢田纲吉。

      没错,他是有罪的。
      是无法被原谅、也无法被谅解的人。

      05

      雨停了一会之后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沢田纲吉重新打起伞,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

      白兰早被他给打发走,在迷蒙的雨雾之中,即使是沢田纲吉也稍微有些怀恋往事来。

      [但是你在怀念什么呢?]他自嘲的问自己,[是怀恋被你亲手或者命令杀死的人们还是曾经的家族生活?醒醒吧沢田纲吉,你现在是个罪无可恕的刽子手。]

      但雨打在他的雨伞上,噼里啪啦像是并不赞同。

      沢田纲吉又想起山本武,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会赶回自己身边足以令沢田纲吉惊奇。

      但也仅仅如此了。

      如果是曾经的沢田纲吉的话,或许会因为这份感人的友谊而感动到飙泪,而现在的他心如死水,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唯一的感触也就剩下“啊,山本来了”的波澜不惊。

      墓地门口站着一个少年。

      沢田纲吉与他已经许久不见了,但依旧能认出少年的模样,并因此轻轻笑了起来。

      他停在原地,找了个台阶将花放上去,想想放下伞,挡住不留情面的雨水。

      这次说话的不是他,而是对面的少年。

      少年人相较起他记忆中的又长高了一截,还是一副睡不清醒的模样,碧绿的眼底却是坚定的战意。

      沢田纲吉并不想多说什么,虽然说几句话而已,并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但沢田纲吉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同少年、同这个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说过多的话。

      或许是怕带坏蓝波吧。
      他自嘲地想。

      就像是蓝波小时候和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卡萨尔家族的小少爷走的极近的时候,他担心蓝波被带坏一样,要是交谈起来,这孩子也被自己带坏怎么办呢。

      已经很久没有当过保父的男人有些苦恼地想着,将曾经多加爱护的如同幼弟一般的守护者击倒在地。

      他垂着眼看着少年被自己打趴在地上,他的一只脚还踩在少年脸上,连同那双漂亮的绿瞳中期望的光一起碾进脏污的雨水当中。

      “为……什么?”

      那双好看的、被无数人称赞过的绿色双瞳紧紧追随着黑色的衣袍,如同仆从紧随着他的神明。

      沢田纲吉重新抱起了花,此时雨已停下,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浑身伤痕,自尊同希望一同被自己亲手浇灭的幼弟,随手扔下黑色的雨伞。

      “没有用了。”

      这句话他说的极低,却足以传入少年耳中。

      无法判断这句话是在说伞已经无用还是其他,只知道在那把大大的黑伞临头罩下的瞬间、在少年眼中的光与日被黑色遮盖去的瞬间,如同孩提时一般的哭声骤然爆发,像是要让听的人一整颗心都揪起一般发着颤音。

      曾经即使是假哭也会将他好好抱入怀中低声诱哄的青年却并未停下脚步,冷硬的离去。

      *

      沢田纲吉想起另一个同样拥有着碧色眼瞳的人。

      那个人和其他人一样是在少年时代就来到他身边的,每天叫嚣着十代目十代目地围绕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一文不名,有的只有一腔赤诚的热情。而在堪称儿戏的战斗之后,那个人就毫不犹豫地将生命未来一同交到了他的手上。

      [我狱寺隼人愿为您献上一切!]

      ——将一切都交到他这个骗子手中。

      06

      或许是被提前清场过,墓地中空无一人。

      虽然已经许久没再来过,沢田纲吉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座空落的墓碑。

      他难得地迟疑了。

      即使是曾经一个人面对着几乎整个里世界的时候,带着一张银色面具的沢田纲吉也不曾如此迟疑,但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雨日,手中捧着几乎完好如初的花束的青年却显而易见地迟疑了下来。

      他像是小时候又一次不及格、又撞上即刻要开家长会时一样磨蹭在原地,连一步也不敢踏出。

      妈妈会不会骂我呢?

      难得的,沢田纲吉心中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但事实上,在沢田纲吉几乎已经快要淡忘的记忆当中,母亲因为这种事责备他是几乎没有的。

      或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遭到母亲不轻不重的责备,但更多的时候,在沢田纲吉愁眉苦脸的时候,沢田奈奈也是一副跟着愁眉苦脸的神情。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呀。”她总是如此说着的,“既然纲君不擅长的话,那也就没办法啦。”

      闻言幼年的沢田纲吉就放松的呼了口气。
      下一刻沢田奈奈也捧着脸,忧愁地叹一口气。

      她会原谅我的。
      所以沢田纲吉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起如此的想法。

      因为那是妈妈啊,妈妈的话,不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我的。

      就像山本一样。

      可是这样想着的同时,心中还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拉扯他,让沢田纲吉回过头去。

      会原谅只不过是你的借口。

      山本也看穿了这点,所以才告诉你,你做的没错。

      因为你们是朋友嘛。

      但是快醒醒吧沢田纲吉,你不可能没有错的。

      你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你怎么会是无辜的、你怎么会是可以原谅的人呢?

      如果你能够被原谅的话,那些因你苦痛的人,因你感受失去重要之人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你被原谅了的话,那骸和狱寺君又该置身何处呢?

      你是无法被原谅的。

      沉默站在原地许久的青年终于提脚,一步一步扣上石阶。

      [你是说谎者。]

      他站在属于沢田奈奈的那行,侧目朝那面看去。

      [你是杀人者。]

      他抱着花,此时空中又下起了雨,且来势汹汹。
      唯一的伞在门口处,伞下少年还在如孩子一般哭嚎。那把黑色的大伞就是他唯一的屏障。

      因此沢田纲吉只能掀起披风一角,小心翼翼地罩住花束顶端。

      [沢田纲吉。]

      他低低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却不知如何给予自己审判。

      而下一刻,就在下一刻。紫色的火焰焚烧了起来。

      那束被小心翼翼守护者的满天星终究是洒落了一地,刻着沢田奈奈的石碑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些细碎的花,温和而宁静。

      而在远离花的地方,两道黑色的身影已经交缠在了一起。金红色的火光与紫色的火焰时而相错时而相融,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瑰丽的火花。沢田纲吉仰身躲过带着紫色火焰的浮萍拐,足下伸出往云雀脚下扫去。

      金红色的火光应时亮起,云雀硬生生接势转过,横扫的浮萍拐拐一个方向,毫不留情地往蹲下转过身正站起的沢田纲吉脸上击去。

      沢田纲吉手中火焰即刻迸发出来。

      由特殊材质制成的手套足以让曾经的教父的火焰输出到极致,力量与力量的对撞自然是男人们的浪漫,金与紫的火光再度相击相撞,谁也不让谁地对撞在一起。

      “哇哦。”
      云雀恭弥勾起一个笑。

      沢田纲吉见男人这笑就心知不好,毕竟是从小就训练出来的应激反应,当下竟然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这正是破绽。

      云雀恭弥的火焰从来是纯粹而旺盛,加上云增殖的属性,更是一度让他的凶残程度直线上升,杀出在恶名鼎鼎的黑手党们之间提起也都是噤若寒蝉的名号。

      沢田纲吉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而同样的,就像是他熟悉笹川了平熟悉云雀恭弥一样,云雀恭弥对他的了解只会更多。

      因此毫无疑问地,沢田纲吉落败了。

      他本就不是巅峰时的状态,在一番缠斗之后只失误了一次,就被云雀疯狗一样攀咬上来。

      即使是曾经的大空也落败在气势旺盛的云之下,沢田纲吉喘着粗气,并没有看站在身前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云雀恭弥。
      他的目光更加廖远,落在已经有一段距离的沢田奈奈的墓碑上。

      他的手已经被折断了一只,腿亦是如此。他磕磕绊绊地站起来走两步,就要倒下。
      曾经的彭格列十代目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整个人都填在泥泞里,走起路来踉跄不已。

      他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放在医学上是理应无法行动、甚至无法生存的。但他依旧支撑着自己,像是踽踽学步的孩童一般走去母亲的所在之地。

      [我是个骗子。]

      07

      在某个未知的平行世界,身为七的三次方大空之一的白兰·杰索企图夺取世界基石,将世界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打败白兰·杰索的便是沢田纲吉。

      曾经的沢田纲吉温柔又强大,带领着伙伴们一同将统治世界的反派白兰斩于手下。

      在白兰死去之时,曾经被他统治的各个世界也发生了改变,死者复苏、时间重启,因为白兰而扰乱的世界秩序被重新拨正,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沢田纲吉从来不是一个聪明人。

      他总是不太擅长自己想问题,不过善在善于学习别人,就如同他像是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的跟在reborn身后成长到如此地步一般。

      因此,在母亲离去之后,即使是温柔又强大的沢田纲吉,也同所有失去亲人的普通人一样产生这个想法:
      [不想要妈妈死去。]

      但人死如灯灭。

      唯一见识过的死而复生,也只有年少时打败白兰的那次。

      这样的想法只在首领心中一闪而过,却在午夜梦回之际时时萦绕于心。

      ——然后被发现了。

      [kufufufu……]

      那个人是他的雾之守护者,向来神出鬼没,每日每日叫嚣着要夺取他的身体,在看到着无妄的梦境时也只是如以往一般嗤笑一声。

      再然后,沢田纲吉得到了六道骸叛离的消息。

      曾经被驯服的野兽再度露出爪牙,龇牙咧嘴地开始抢夺地盘。

      然后再度被收服,被关押到不见天日的地底。

      这样一想,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过于愚蠢了。
      沢田纲吉想。

      所以知道狱寺也“背叛”、知道狱寺死在自己面前,才恍然醒悟那并非是六道骸再度袭来的中二时期,而是伴随着恶意与怜惜的推波助澜。
      ——六道骸告诉了狱寺隼人他的“心愿”,因此那个将身心都交付给他的人就这样一往无前,谁也不告知地想要替他抗下所有风雨。

      “反正只要是世界基石就好了吧。”投射在记忆中的狱寺没有半分他熟悉的模样,冷淡而高傲,像是不易靠近猫。
      但只有沢田纲吉知道,这只猫是最亲人不过的。为了那个人,他可以做任何事。

      因此,狱寺隼人是他“梦”的第一个殉道者。

      狱寺隼人死去一月之后,沢田纲吉才终于得到真相。他思索了很久,心中两个沢田纲吉为了自我的“正义”与狱寺和六道骸的努力争执不下,最终对母亲的向往战胜了一切。

      怜爱之心也好,温柔之情也罢。只要是为了奈奈妈妈,将这一切都舍弃了也无所谓。*

      因此他踏出了第一步。

      已经说过,沢田纲吉并不是一个擅长开辟道路的、笨拙的孩子。

      因此在思虑许久之后,这个孩子想出的办法也依旧笨拙。
      ——他只能学习曾经的白兰,再在重启世界之时偷偷做些手脚,以自己为代价将母亲换回来。

      他可以的。
      六道骸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作为世界基石之一的沢田纲吉、作为彭格列纵向的奇迹的沢田纲吉自然是可以的。

      他只要成为与白兰·杰索一样的存在,那就自然是可以的。

      所以……

      所以……

      [对不起。]

      08

      在战斗中毁坏的披风被扔在了一边,雨水打在上面,在青灰色的石阶上渗出红色的水迹。

      而沢田纲吉,他的身上、面上、脚下、足底,已经都是浓重的血迹,他拖着这些红色的印记,一步步走向母亲所在的方向。

      云雀恭弥只站在不远处,看着青年终于站在沢田奈奈的墓碑前,闭上眼环胸轻哼了一声。

      沢田纲吉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支撑住自己不要倒下,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这墓碑。

      但终究是放下,曾经被笑称为小动物的青年有着同少年时一般温柔而明澈的眼睛,以仅存的温柔凝视着[沢田奈奈]。

      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

      沢田纲吉想到。

      说对不起吗?
      妈妈肯定是定然会原谅的。

      但是我却没有被原谅的资格。

      他的眼前仿佛闪过曾经的伙伴们的、曾经的友人们的身影,因而露出一抹笑意。

      青年已然黯淡的眼看向另一边,洒落一地的满天星零散了不多在手边。
      他如同一个暮霭沉沉的老者转动着已经生锈的身体,费力地弯下腰,拾起一朵,想要放在沢田奈奈墓前。

      雨势越来越大,曾经威名震震的黑手党教父躺在雨中,泥泞染上他的侧脸与衣袍,毫不留情的雨打在脸上,让他变得愈加苍白。

      有风吹起,雨也越下越大,很快弥漫成奇异的雾,将青年与墓碑一并包裹在内。在风与雾之中,青年的身形越发单薄起来,金红色的光也再度亮起。不断收缩的光时大时小,像极了曾经的彭格列十代目使用他的拿手绝招。

      很快,这些火焰如光点一般发射出去,沢田纲吉就像是一个在地面发射的烟火,金红色的火焰以他为中心不断地发散,去往未知的彼方。

      云雀恭弥终于动了。

      他迈开步,往沢田纲吉的方向走来。

      男人很快来到墓前。
      曾经躺着彭格列十代目的地方很快就空无一物,取而代之的是在离地面两米处,一支落在原地的细碎的满天星。

      ——那只执花的手还没放上去便已落下,就像沢田纲吉口中喃喃了什么,还没说完就已经倒下。

      “愚蠢。”
      他只说了这一句,却拾起那只不成样的星尘,继而转身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last stardust的歌词!他的歌词超赞!没听过的朋友快去听啦!
    *
    感谢观看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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