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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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入五月，荆城位处海岛，比其他地方都要热得快一点。同时热起来的，还有那些个豪富人家的社交季。
尤其是今年，来得格外早。
这两年国际经济形势不好，荆城被接连一年的飓风刮得家底耗尽，即便开春了也没喘过气来。大约是为了脸上那点颜面，各家的宴会一个比一个奢侈，排场一个比一个大。像是进入中年危机的男人们硬撑着不承认自己不行。
不过，这些个烦恼并不会出现在关家。煊耀近一个世纪的豪门，就算荆城其他豪门全倒了，关家也不会倒。关老爷子已然成了全荆城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代表的关家在，荆城就不会玩完。
相较于其他人的打肿脸充胖子，关诗妍大小姐的二十岁生日那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铺排万千。
关诗妍的父亲关之荣乃是关家的长子。按照封建残余的说法，她就是长子嫡孙（女），大约比其他人要高贵一些。因此，关大小姐的脾气当然也要高贵一些。
“言斐！”关诗妍把手里的咖啡杯狠狠砸在桌上，冲着对面的男人气哼哼地娇嚷，“你再不理我，我就生气了！”
小姑娘的动静可不小，引来旁人频频观望。看到她面前坐着的男人，不由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原因无他，这个男人着实长得惊艳。
即便他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光看流畅的面部线条，还有精致的下巴，就知道他有多好看。特别是那双唇，唇峰若峦，红珠饱满，细柔的嘴角藏着一丝鲜红的风情。
光是看着，就想吻他。
他穿了一件颜色很淡的衬衫，随意敞开领子，半斜阳光照进来，贪婪地亲吻着年轻人的身躯——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原本薄情男怠慢女友的剧情立刻反转成了女孩倒追求爱苦苦不得。
被点了名，言斐斯里慢条地摘下了墨镜，那些原本还遮遮掩掩的视线立刻全都放肆地停在他身上，不动了。
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关诗妍眼中流露出几分得色，她向前靠了靠，故意抬高声音撒娇说：“哥，你答应陪我逛街的，怎么老不理我。”
言斐的声音平淡：“我在看新闻。”
“什么新闻有你妹妹重要，”关诗妍不依不饶，“爷爷都发话了，叫你今天陪我。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和爷爷告状了。”
搬出了长辈，言斐漫不经心的眉眼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坐直了身体，嘴角挑出一点笑：“不是你刚才说累了吗？现在还累么？再去哪里逛逛么？”
见言斐终于和自己献殷勤，关诗妍满意了。
“逛什么啊，连双好看的鞋都买不到，”她抱怨着，示意言斐坐过来，“不逛了，你陪我自拍，快点，别磨蹭。”
言斐好脾气地凑过去，任由大小姐靠着自己揽着自己拽着自己拍了好几张照片。
趁着关诗妍P图美颜，言斐懒懒地打量周围，只觉得满街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在初夏的阳光下格外刺眼。咖啡座斜上方一个打扮入时的男孩子向他抛了一个媚眼，娇媚的不得了。言斐一笑，男孩子似是得到了回应，路过时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写着自己联系方式的纸巾。
男孩离开时转头看到言斐伸手去拿，以为自己有戏，很是开心。他当然没注意到，当他再回头，言斐拿那张纸巾擦了擦关诗妍刚才拽着的手，然后把纸巾随意丢在了桌上。
那头，关诗妍已经P好了图，把照片上传到了社交平台。
作为荆城的大小姐，这个动静立刻引来无数追捧。一众小姐妹看到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尖叫出了声，涌在动态下方问是谁是谁！
关诗妍非常满意这样的动静，随手回到：【我表哥。】
她们聊天不避讳，回复问：【表哥？啊，是那个言家的……】
关诗妍扫了一眼言斐那张脸，表情有点奇怪，抬手打字：【是啊。】
至于引起了什么样的猜想讨论，她就不管了，对着言斐说：“爷爷说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哄我开心。”
言斐定定地看着她，慢慢露出一点笑，“好啊。”
关诗妍被他这副样子迷得有点晕眩，只觉得对极了胃口。可想到言斐身份便觉得扫兴，心想是谁不好，偏是那个女人的种。
她还记得十三岁，在老爷子生日宴会上初次见到言斐的情景。
少年人身姿清隽，步履从容地走进礼堂。手里握着一个翡翠的雕件，深沉的绿仿佛要浸润到他的指尖里去。他的模样太招人了，全礼堂的人都在看他。关诗妍当时就想，她一定要让这个人做自己的男朋友。少年在众人好奇且隐晦的眼神中走到老爷子身边，弯腰笑道：“外公，祝您寿比南山。”
一句外公，叫关诗妍倒尽胃口，她甚至听到旁边三姑极不屑的冷哼。
之后，关诗妍从旁人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少年的身份。言斐是关之情的儿子。关之情么，就是关老爷子年轻时的风流种。
关老爷子虽然花心，幸好也极注重名分。知道这个太多私生子不利于家族延续的道理。
几十年来情人无数，承认的就一个女儿。一个女儿，分不到什么东西。家里千亿家产最终也都是原配子女的。凭着这么一点，竟就叫许多人觉得关老爷子真是爱妻重子，深情厚意。
虽然认了这个女儿，但关镇对关之情并不是很在意。关之情去内陆娱乐圈闯荡，又结婚生了孩子。一直到十八年后，关镇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外孙，生日的时候叫人来见一见。
言斐继承了母亲那副艳若桃李的长相，一出场便十分抓人眼球。看得出来，关镇很喜欢这个外孙，连带着对言家的女婿都高认了。关家三代也就稀里糊涂多出一个表兄弟来。
关镇正妻的女儿关之美很讨厌言斐，看到他出场毫不避讳地嗤了一声：“杂种。”接着就对自己的儿女指桑骂槐，搞得关之美一对儿女很尴尬。
相较之下，几个姓关的三代就要淡定许多。他们知道言斐从血缘远近和身份高低上都比不上自己，没有太多危机感。几个姑娘反而很高兴，有一个这么好看的表兄弟，拿出去炫耀比拼也不亏了。
特别是之后关镇对待这个外孙的态度，愈发叫关诗妍几个确定言斐不过就是个用来装点门面的。关家一丝一毛的东西，他都得不到。
就像今天，关镇发话让言斐陪关诗妍出来逛街，言斐就必须把大小姐伺候好了。
想到这里，关诗妍就越发开心了。她收起手机，命令道：“陪我买鞋去。”
言斐得令，起身替她拿东西拉椅子，很绅士体贴。关诗妍挽着言斐的手臂，如挽着一个值得炫耀的战利品。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言斐陪着关诗妍把中心商城的地板磨穿了三遍，大小姐还是没买到一双合心的鞋子。
其实她真要什么，自然有贵宾服务拿着图册上门，完全不需要大小姐自己跑一趟。可她就是借着生日的由头出来撒气，顺带把言斐也劫出来而已。
没买到合心的鞋子，关诗妍不肯回去，吃晚饭的时候还在发脾气。把花瓶里的花揪出来，扯得满地都是花瓣。
言斐切着羊排，有一眼没一眼地扫着气哼哼的关诗妍。被他看了两眼，关诗妍脸上有点发烧，收起自己的举动，只是脸上依旧带着恼恨。
她憋不住，冲着言斐闹：“你一句好话都不会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呢，”言斐垂眸，将切好的羊排换到关诗妍面前，“外公和舅舅是为了你好。”
关诗妍冷笑：“二十岁相亲，为我好？你怎么不说他们是为了把我卖个好价钱呢？”
言斐笑着摇摇头，“楼家不好么？”
被问得一噎，关诗妍叉了一块羊排又烦躁地把叉子丢下。在大小姐眼里，当然是什么都比不过关家的。当她知道自己生日宴上会被安排相亲时，哪里没闹。结果就被父母叱责不懂事。
她想找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告状，结果关老爷子笑眯眯地说：“小妍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老爷子没阻止，关诗妍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这个亲，她非相不可，或许还必须成功。如果她没有成功，那之后还有关诗懿，关诗瑶。要是叫堂姐妹成功了，先别说别人嘲笑，关诗妍自己都不能接受。
于是她屈服了，可心里还是有口气咽不下，借着由头便来折腾言斐。
可惜言斐这人修炼成了精，怎么折腾都无所谓的样子。叫关诗妍心中一把邪火愈发燃盛，狠狠地咀嚼嘴里的羊肉，像是在啃仇人。不小心头发沾在嘴唇上了，她气得乱拨。
看到她这模样，言斐举着酒杯，嘴角挑了挑。
关镇早年做事不地道，得罪了一些人，收拾东西退回荆城时总想着有别的大腿可以抱。可惜了，眼瘸，没看准金凤凰，还把金凤凰给得罪透了。
现在荆城经历了一场金融危机，正是牌局重组的时候。关家想要继续把持荆城，就必须抱住以楼家为代表的贵字。听说楼氏掌门人年岁正好，还没结婚，还有比儿女亲家更牢固的关系吗？关家长子关之荣此时很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女儿。
见关诗妍气撒得差不多了，言斐放下酒杯。
“我看大舅舅挺着急的，怎么，是要让你马上见人吗？”
关诗妍用一种“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的哀怨眼神剜了言斐一眼，“是啊，那个什么楼峥……已经到荆城了。”
言斐露出意外的神色，“这么快？我还以为……”
“哼，我爸分明都急死了，还要装出一副不急的样子，”关诗妍大约是真的很讨厌这个会在自己生日宴会上抢自己风头的男人，越想越气，急怒道，“哥，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人家也不一定想娶你，言斐心道。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能陪你在这里撒撒气。要不……”
“什么？”
言斐用一种明确不可能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要不你直接告诉他，这个宴会上有人对他不怀好意，叫他别答应。”
关诗妍眼睛一亮，复又暗下来，嘲道：“我看着很蠢吗？表哥？”
她又不是肥皂剧里的那种无脑少女，真觉得这件事就是要给她找个夫婿这么简单。可是哪个女孩子会想用自己的婚姻做筹码，怎么想都不甘心，不愿意。
“我看大舅舅今天精神都不是很好，就当为了舅舅，你忍忍吧，”言斐接着劝。
一个忍字戳到了关诗妍的炸点上，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忍过。而事关婚姻大事，更不可能忍，她一拍桌子：“不行，我忍不了……”
她一定要先探明那个什么楼峥的态度，但她自己不能去，要找个人代她传达意思，关诗妍的视线落在了言斐那张无害的脸上。
“要不……哥，你帮我去问问？”
言斐明显是一愣，道：“别闹了。”
“哥，我认真的！”
“你再认真也不行，”言斐不愿意，继续劝，“或许那个楼峥不错……”
“再好我也不想二十岁结婚，哥，求你了！也不要你做什么，就问问他能不能合作就好好合作，结婚就别了，我俩不合适！”
“这……”言斐好似动摇了，关诗妍见有戏继续撒娇，将自己说的无比可怜。
言斐挣扎了一下，说：“就算我答应帮你，我也不知道那个楼峥在哪里，我怎么去见他呢？”
眼看要成功了，关诗妍立刻道：“这个你别着急！我帮你打听！那……你是答应了……？”
言斐定定地看着关诗妍，最后妥协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关诗妍欢呼一声，扑到言斐怀里直呼“哥哥真好，我好开心！”
抬手拍拍关诗妍的脑袋，言斐心道：嗯，我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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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关诗妍送回去，言斐回到家时已经半夜，可言家依旧灯火通明。言正行穿着睡袍，在餐厅里吃宵夜。身旁依偎着一个极青春娇美的可人儿。言斐的弟弟言盛坐在餐桌另一头，低着脖子。见此，言斐的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小斐回来了，”言正行由着身旁的美娇娘喂了一口点心，向儿子打招呼，“怎么样？”
言斐把车钥匙丢在旁边的斗柜上，用下巴示意，“你要和这个女人结婚吗？”
依偎在言正行身上的女人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小斐你开什么玩笑。”
“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等身边人发脾气，言正行拍拍她的屁股，“宝贝儿乖，去楼上等我。”
女子发出极气恼的一声娇哼，甩着手臂去了楼上。言斐已经听了一天这样的声音，再听到只觉得头疼，拉开椅子坐下。言正行颇为期待地问：“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等明天，”言斐给自己舀了一碗点心粥，喝了一口又吐出来。疑惑地看了言盛一眼，心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他怎么能一口一口吃完的。接触到言斐的眼神，言盛把脑袋低得愈下。
有了这句回答基本等于成功了。言正行大喜，搓着手说：“我就知道人一定早就到了！你们老爷子也瞒得太紧了。”
言斐没说话，尝了桌上一块点心又吐出来。这回他死心了，不再吃了。
“你要是饿了，让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儿子是功臣，言正行也流露出一点慈父味道。
“不用了，”言斐冷淡拒绝，拿纸巾擦嘴，起身上楼。
“小盛啊，你看，以后你要多和你哥学学，”言正行嘱咐小儿子一句，不等他回答，满面喜色地也去了楼上。
言盛看着自己的空碗，干呕了两声，捂着嘴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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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一早，言斐果然从关诗妍那里得到了关于楼峥的消息。确定了楼峥的去向，言斐把消息转给了期待了一晚上的言正行。接着丢下手机，倒头便睡，完全忽视了关诗妍的大呼小叫。
一直睡到中午，言斐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在楼梯口和昨天那姑娘撞了一个正着。
那姑娘看到言斐，从小包里拿出一张喷了香水的名片塞进言斐的皮带里，呵气如兰道：“我叫苏珊，有空一起喝一杯。”
言斐微微一笑，抽出那张名片往苏珊的乳丨沟里一塞，笑道：“不用了，你太丑了。”
苏珊闻言脸色大变，谁想言斐走下楼梯，在转弯处还抛出一句：“还很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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