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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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纲吉去洗了把脸。
他把外套放到一旁，领带拆了下来，只穿件衬衫，用冰凉的井水，狠狠地洗了把脸，他看向挂在墙上的铜镜，磨得晶亮的镜子毫无保留地倒映出他的脸来，被眼泪浸泡的发红眼尾，还有耸着的肩塌下的背，叫他看起来可怜又愁苦。
于是他看着那镜子，缓慢地，吐出口气，如同吐出埋藏在心中的阴霾般，他抬起头来，挺直了背，用被井水泡得冰凉的手拍着自己的脸，他打好领带，穿上外套，他默念着神给予他的诺言，他注视着镜子，镜子的人便对着他露出微笑，于是他也带着那个笑容走出去，去提水桶，烧上满壶的热水来。
小小的女孩还坐在椅子上，看着卧室门的绿眼睛盛满了担忧，黑手党的首领便去揉她的小脑袋瓜，低低地笑，和小姑娘说白泽桑没什么大事，说不定很快就会活蹦乱跳起来，给小樱讲还没讲完的故事，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没有半点的迟疑，如同他已经看到了那样到来的未来。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木之本樱不假思索地就信任了他，应允他的请求，帮着看那水壶中的水什么时候烧开，小姑娘俩只手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看，仿佛全世界重要的事就只有眼前的壶，瞧着可爱，叫黑手党大人又忍不住把她的头发揉地乱糟糟的。
那原本扎着的小辫都歪了，樱桃的皮筋松松垮垮的，乍一看还以为这孩子被谁欺负了，叫黑手党也不由反省，他干脆去拿了把木梳，坐在小樱的身后，笨手笨脚的试着把那个小辫子重新绑回去。
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的黑手党手艺当然不行，扎了几次都是歪的，亏小樱脾气好，不然这个年龄的熊孩子早闹腾起来了，沢田纲吉盯着那辫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适合养孩子。
他正想着，乖乖孩子小樱却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请，请问，白泽桑，怎么样了呢？”
他抬眼看过去，却对上双狭长的眼，那眼里透漏的意味不大好，叫沢田纲吉心咯噔了一下，不过那双眼的主人对小樱却还不错，他低下头，对着那孩子说，
“你要是想去看的话，现在就可以了。”
小樱一下子高兴起来，蹦跳着往房间里跑，没跑几步又返了回来，带上她的小篮子一块进去了，于是客厅里就剩下沢田纲吉和那位青年俩个人，沢田纲吉有些无措的站起来，问：
“鬼灯先生，有什么事吗？”
鬼灯打量着面前的人，虽然并不是第一次相见，但这样认认真真的打量还是头一次，他知道白泽很喜欢眼前这位青年，连在地狱的时候，神明的口中说出的话，他也能感觉到是为了眼前的人才会问出口，地狱的恶鬼想不明白为什么，毕竟从表面上看青年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
那张脸只能称得上清秀，然而神却在无数美人的怀中打过滚，看起来也不具备什么卓越的气质，他背白泽进门那会，这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不过现在好像好了许多，是因为白泽同他说了什么吗？鬼灯冷静地将自己泛起的酸涩置之不理，他沉稳地开口说道：
“白泽先生，让我问你药材放在哪？”
其实不需要问，白泽把药材收拾地整整齐齐，都放在贴着名字的药柜里，熟识中文的鬼灯一眼就能找到全部，否则他也熬不出给白泽的药来，可神都没过脑子想他喝下的药从哪里来，他理所当然地将沢田纲吉指派给鬼灯，仿佛这个认字都还有些生疏的男人能派上什么大用处似的。
酸涩的感触不大好，鬼灯再次冷静地将这种情感抛开，他安静并且富有耐心的，看着沢田纲吉磕磕绊绊的将他需要的药材找齐，然后发自内心的长出口气，那张脸上露出不负重托的表情，一眼就能看清楚，连猜都不用猜就能觉得他在想什么，神难道就是喜欢他的表情丰富吗？
啊这个他可做不到。
但做不到也没什么关系，地狱的鬼并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否则他早就在听见白泽一口一个女孩子就退缩了，鬼的时间很长很长，即便比不上神的万分之一，也足够他想办法靠近，在靠近神的位置一点，只要神明还没有将自己托付给谁——他就绝不可能会松开手。
沢田纲吉打了个颤，他忽然觉得不大妙，鬼灯先生的身上让他觉得透着一股冷意，但这股冷意又好像不是冲着他来，他有些不安的把药材推过去，得到一个感谢，还有一句，
“再借一下药锅。”
沢田纲吉没权利反对，他看着鬼灯把原本还剩下些的药渣倒掉，冲洗了几遍药锅，重新添水熬药，他站在厨房门口迟疑了一会，还是走进去，帮着鬼灯递了柴火，顺便轻轻的问：
“鬼灯先生，这是给白泽桑的吗？”
鬼灯看了他一眼。
“不，是白泽先生让我给自己熬一锅。”
他说这话冷静，又轻微的咬重了是白泽先生这几个字，不过沢田纲吉没意识到，他一拍脑门，才想起这位鬼灯先生是背着白泽桑从雨里走过来的。
啊，鬼灯先生也淋了雨，所以才要喝药，他明明是看着鬼灯先生走进来的，怎么就没发觉？沢田纲吉暗自叱骂自己，怪不得白泽桑会对自己这么失望，擅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注意给其他人带来些什么麻烦，连小樱那孩子，都会对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他看了眼鬼灯先生，才发现鬼灯先生的衣服都是湿的，虽然黑色的布料确实看不大出来，头发倒还好些，但也就是不滴水的程度，都过这么久了会滴水才怪，沢田纲吉站起身，正打算跑去给鬼灯先生带一条毛巾过来，但又觉得只有一条毛巾，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吧。
穿着湿透的衣服回去，就算喝了药，也肯定会生病。
他顿了顿脚，又扭回头望，他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
“鬼灯先生，要在这里泡个温泉吗？”
“温泉？”
鬼灯诧异地抬眼看过去，这个本来毫无特色的男人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对他说道：
“是的，白泽先生应该不会拒绝，因为是您把他带回来的，而且极乐满月的温泉本来就有些治疗的用处，泡起来很舒服，换洗衣物鬼灯先生也不用担心，我会帮忙准备的。”
他这时候弯起了眼，明明一开始是询问，后来却仿佛笃定他不会拒绝般安排好一切，是的，鬼灯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他都有时间在这里熬个药，哪里会没时间去泡个澡呢？
甚至，能在这里多留一会，也是他自己的念想。
地狱的恶鬼冷静的接受了这份好意，得到同意的沢田纲吉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他乐呵呵的去白泽桑的房子里翻衣服，毕竟想也知道他自己那套西服肯定是套不到鬼灯身上的，白泽桑果然没拒绝，大大方方的叫纲吉随便翻，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坐在床上，正拿梳子把小樱的发辫重新扎起来。
那手艺又快又好，叫沢田纲吉看得十分羞愧。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