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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路遇四恶澜沧江 ...

  •   “有人来了!”
      木晚卿话音未落,就听得西北角上有人低声呼啸,一条人影飞奔而来,正是一凶恶老妇,持刀挽袖,想是瑞婆婆之流。段玉心下了然,苦笑道:“是敌非友!”

      “小畜生,看你往哪里逃?”
      便在此时,三人背后又到了几位老者,白发苍苍却形容精悍,精光四射的眸子定在木晚卿身上骨碌碌地转。

      “真是阴魂不散的东西!”
      木晚卿啐了一口,自包袱中取出毒箭,对着钟陵和段玉说道:“你二人先走,不要管我!”

      钟陵轻功不错,闻声窜出数丈开外,对着段玉招手示意,段玉见木晚卿急攻猛打,身上伤口迸开,鲜血渗到衣裳,正是又急又气,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哪里还顾得上他,只对着钟陵摇手不迭。

      “我的傻姊姊,木大哥功夫好得很,自己能够应付,你又不会武功,能帮他什么?”

      “不成,不成,我救过他,他也救过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大敌当前,抛下他自己逃走,又置生死义气于何地?”

      听她说得情深义重,木晚卿百忙之中,回首相望,一枚毒箭飞出,正中钟陵发髻,“钟陵小子,她既不愿,你便自己逃吧,再纠缠不清,休怪我不讲情面。”

      深知他喜怒无常的脾性,钟陵轻叹一声,恋恋不舍地对着段玉比了个快来的手势,方一步三回头地往万劫谷方向去了。

      木晚卿逼走段玉,在数人之中穿来插去,身手更见敏捷。段玉情急关心,亦生急智,乘无人注意,自树旁解开黑玫瑰缰绳,轻身上马,便冲入了人群。围攻人群害怕马儿骏捷,忙四散开来,眼神交错之际,她已伸手拉住木晚卿,借着神驹之力破了出去。

      两人奔出数丈,忽然道旁风声,段玉不及反应,已为木晚卿抱住,浓重的血腥气传来,正是有人受伤。树丛中一声呐喊,却是先前所见的瑞婆婆与几位大汉,木晚卿右手微扬,毒箭激射而出,登时三人中箭,摔倒在地。他有伤在身,不愿久战,当下奋力敲击马臀,逼得黑玫瑰拼死奔跑,两人奔出数里,追兵之声仍不绝于耳,木晚卿眼露狠厉,突然一声呼啸,马儿奋勇提臀,向着一条陡峭山路冲去。

      “这······这可是悬悬·····崖啊?”
      眼见路途越窄,前有峭壁,段玉惊慌问道。

      “正要如此!”
      木晚卿决绝回首,几枚毒箭飞去,正逼退一袭人马,乘着这个空档,黑玫瑰一个纵越,腾空而起,双蹄已踏上了对岸,只是这马儿几日夜奔波,实在劳累,两人甫生喜悦便觉得身子一沉,木晚卿眼疾手快,抓住段玉便往崖上蹿出,黑玫瑰长声悲嘶,已经落入万丈深渊。

      段玉心中难过,正要扒着悬崖去看,斜刺里一支羽箭飞来,木晚卿一个横抱,两人就地滚开。他本就有伤,又为救段玉中了暗器,正是疼痛难忍,受到地上细石沙砾摩挲,当真几近昏厥。段玉摸索上前,细细查看,果然见他肩上扎着一枚钢锥,鲜血滴滴答答不止,见她欲拔不敢,犹豫不决,木晚卿伸手握住,引着她使劲一拔,自己倒疼得昏了过去。

      “木公子!木公子!”
      事有紧急,段玉顾不得男女大防,将他外衫解开就取出金疮药来,拔出发簪研了,往伤口处全洒了过去,此药是她朱钗之直的半数还多,显然颇有奇效,过不多时,伤口便不再往外渗血,只留下外翻的白色皮肉。

      内忧已解,她便关心起外患来,眼看着那些老妇大汉拿着绳索自对面而下,准备攀援过来,大理郡主也不由心生佩服,所谓锲而不舍,不依不饶,当就如此。只是木公子已晕,自己又不会武功,想到日常与伯父对弈的攻守之道,段玉奋起臂力,将木晚卿长剑提了,借着杠杆撬起崖旁巨石,往下滚去。下面诸人猝不及防,为石头带动,碾成了肉泥。

      见到如此惨状,段玉面色惨白,眼泪滚滚而下,突然身旁一声嘤咛,原是木晚卿醒将过来。

      “木木······公子,你醒了?”

      “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看他满脸嫌弃,段玉掏出手帕,先擦了擦眼泪,方解释道:“我我·····从没杀过人,这么多······这么多坏人,都被我推石头碾死了······我我······”

      见她哭得真心实意,木晚卿奇道:“你既知他们是坏人,又为何这般伤心?他们若不殒命,总会来伤害你我,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被他们杀死?”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一面哭一面摇手,段玉抽噎着,心道,这木公子虽然凶些,说话倒颇有道理,我与瑞婆婆他们无冤无仇,对方还不是想要杀我?伯父笃信佛理,为人仁厚,却也处处为高叔叔所逼,想来一昧仁慈,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此次出走,不仅逃学,更是逃婚,想来已大大得罪了高叔叔,却不知父母兄弟是否因此受气。

      “小哭包,就知道哭!你……你可真是……”
      木晚卿有气无力,正想要数落她几句,自己先倒了下去,靠在大石上不断喘气。

      两人正相对无言,忽然林中一声怪啸,如枭鸟夜鸦,凄厉无比,只引得群山回音不止,如群鬼夜号,齐来索命。段玉目力甚好,眼见得崖旁众人都停止了攀爬,翘首望着声音来处,果不其然,一道灰色身影自东南方向奔来,其速度之快,竟如骑马一般。

      “这人,这人的武功好得很啊!”
      段玉一声赞叹,转首见木晚卿神色灰败,愁容满面,情知又是敌人,不由一声苦笑,心道这木公子年纪不大,敌人却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那人武功既高,过不多时便越过攀岩的众人,来到了两人面前。只见他形貌怪异,头大身小,衣衫褴褛却做工精细,正是不和谐到了极处。

      “‘南海鳄神’,你也来了!”
      听到木晚卿出声唤他,那人咧嘴一笑,正要上前,忽然看见段玉挡在身前,不禁心生烦厌,抬手就要扔她出去。段玉微微一笑,抢先一步,行了个礼,当即说道:“‘南海鳄神’大名,江湖上如雷贯耳,今日见之,方知风采气度,均是不同凡响,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南海鳄神虽生得凶恶,为她一番夸赞,竟也挤出个和善的笑容,干笑道:“这小丫头武功稀松平常,眼光却着实不错,今日老子高兴,便饶了你性命,你自去吧。”

      “不错,不错,你的徒儿小煞神孙三霸是我所杀,与她全无关系,你要杀人,便来杀我。”
      南海鳄神看木晚卿承认得痛快,也是意料之外,正欲动手扭断他脖子,却见段玉一双眼睛乌溜溜转着,只盯着自己不放,没来由地脊背生寒,手脚酸软,只得出言喝道:“你这丫头,让你去,你不去,难道是要在这里陪他送死?”

      “非也,非也。”小姑娘粲然一笑,顾盼生辉,“木公子受了重伤,无力还击,阁下是武功高强、大名鼎鼎的武林名宿,正要杀害一名受了重伤之人,这样的场景,我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来也应该留下来开开眼界。”

      南海鳄神脑袋一摇,总觉得她似夸非夸,似贬非贬,想了一会,方知她是嘲讽自己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不由抱头跳脚,对着木晚卿骂道:
      “我看你武功不弱,怎么偏弄成了重伤?竟让老子不好下手,当真太不小心!”

      木晚卿道:“他们以十敌一,围攻于我,我又有何办法?”

      “不错,不错,您老人家是英雄好汉,最爱以一当十,旁人可不见得这么想,如今我们被困在这悬崖上,还有一些虫豸蝼蚁过来偷袭,想要坏了您老人家杀人的雅兴。”
      段玉聪明乖觉,眼看这南海鳄神将面子看得极重,早想出了这条“驱虎吞狼”之计,果然为她所激,南海鳄神一双绿豆小眼环顾四周,正看到那群锲而不舍的攀援之人,脸上尽是失望。“你这丫头,是想要我替你杀人,对也不对?”

      对上这张可怖丑陋的面目,段玉心中害怕,脸上却带着笑容,柔声说道:
      “他们武功低微,又怎入得了您老人家之眼?”

      “说得有理。我岳老二身为天下第二大恶人,不杀重伤无力之人,也不杀武功低微之人,”南海鳄神一声长啸,恶声恶气地说道,“你这两个小娃子,今天可算逃过了性命。”他口中说着饶人性命,却仍不离去,只围着木晚卿打圈转悠,只听他续道:“我且问你,我那徒儿孙三霸为你所杀,是因为要掀你面具,是也不是?”

      “正是!”

      “你堂堂一个男人,又不是姑娘媳妇,凭什么不给他看?”
      听他问的无礼,段玉摇了摇头,心想这天下毁容之人甚众,拿个面具遮掩也是常事,人家不愿露脸,不看就是,哪里就非要窥伺别人真容?

      “我师父说了,天下男子多负心薄幸。我身为男子,已然是大大的罪过,若再露脸,引得女子倾心,便更是不该。除非是我妻子,方可见到我真容,闲杂人等,见一个我便杀他一个。”
      提到师父,木晚卿身姿更挺,傲然答道。段玉心觉不妥,惊疑丛生。

      “什么奇怪规矩,老子统统不管!”南海鳄神站定身子,低声吼道,“三霸是我南海派一脉单传的徒儿,他既临死也要看你一眼,我便替他完成夙愿,看看你究竟是个小白脸呢,还是个丑八怪!”一面说着,手臂暴长,正要抓他的面具。

      木晚卿大吃一惊,毒箭飞出,为他一把扫落,踢了开来。见他来势汹汹,自己绝难抵挡,木晚卿将头一横,准备就戮,却被一柔软身躯挡在前面。段玉手脚发抖,强自显出气势,高声喊道;“你是天下第二大恶人,江湖上响当当的岳老二,怎么能不守信用,伤害受了重伤之人?”

      “老子行走江湖,靠的就不是信用仁义,她射我暗器,早就不是身受重伤之人了!”

      “不对,不对,”见段玉连连摇头,南海鳄神停下了手,只听她高声辩道,“身受重伤与暗器袭击并不矛盾 ,你朝令夕改,又怎么算得上英雄好汉?”

      “谁说我不算英雄好汉!”南海鳄神暴跳如雷,正要抓住段玉,将她脖子扭断,突然想到她武功低微,杀了便坏了规矩,只能原地打转,咬牙切齿。

      “阁下言行一致,便是英雄好汉,否则便人人得见,当不得英雄好汉!”
      尽管吓得牙齿打战,段玉口齿锋利,不曾稍弱。

      见南海鳄神也愣在当场,木晚卿纵声长笑,对着段玉招手示意,段玉不明就里,就见他卸下面具,将它放在自己的手中。

      因为常年蒙面的缘故,他的皮肤较寻常男子更白,然鬓如刀裁,目若朗星,再加上高挺的鼻梁,显得英气勃勃,他重伤未愈,眼神迷离,直如玉树经霜,新叶逢雨,竟较那日所见更加英俊。

      段玉不敢直视,转过脸去。木晚卿戴好面具,向南海鳄神道:“你要看我面貌,原也不难,只是须问过我的妻子。”

      “咦?”
      南海鳄神瞪大眼睛,奇道:“一会儿功夫,你便娶了老婆?”

      “正是。”
      木晚卿脉脉含情,看向段玉,低声说道:“这位段玉段姑娘,便是我的妻子。”

      南海鳄神本就迷惘,被他二人这般搅和,竟也不动声色,一对绿豆小眼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打量着段玉,突然一声长啸,蹭地蹦了起来,狂笑道:“妙哉!妙哉!”

      见他如此癫狂,段玉心中畏惧,小声问道:“敢问前辈,何处妙哉?”

      “自然是你!”南海鳄神快步疾走,一面提起段玉衣领,将她放在石上,“你看你,身形小巧,脑骨后凸,聪明伶俐,长得又美,真是武学奇材。你瞧,我这后脑骨,不是跟你一般么?”

      见他后脑凸出,段玉摸了摸自己后脑,果然觉得二人脑骨相似,不禁哭笑不得。只见他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咱们南海一派,自来一脉单传,我那死了的徒儿孙三霸,远不及你聪明肖我,学艺不精,死了正好,省的我亲自料理门户,以便收你这美质良材。”

      见他视人命有如草芥,段玉心内排斥,想到这孙三霸之今日未必不是自己之未来。只是这南海鳄神武功既高,行事又极乖谬,不可力拒,唯有智取。

      “前辈武功高强,为人又极……极那个……仁义,晚辈敢有不从,只我二人一者伤重,一者武功低微,过不得多时便为这环饲的虎狼给杀了……这个那个,却是为难……”

      “你们这些杂碎,还不快给我滚出来!”瑞婆婆一群人早已自崖下爬了上来,只惧着南海鳄神的威势不敢妄动,如今为他一声高喝,便都自树丛石后走了出来。

      南海鳄神呵呵一笑,对着段玉说道:“我的乖徒儿啊,你可知师父的拿手好戏叫做什么?”说着便拉过一人,一手控头,一手抓胸,左右互绞,将那人的脖子一把扭断,复喋喋怪笑着叫道:“我看你这老公为人霸道,武功又高,日后夫妻吵架,八成是要打老婆的,你现在拜我为师,学会了这扭人脖子的绝招,他若想要打你,你只格拉一下,便能当个小寡妇。”

      见他如此暴虐,众人无不侧目,瑞婆婆等人明哲保身,正要退散逃命,却为他一手一个,抓了个正着。他玩心既起,怎肯放过,当下克啦几下,便将这些追兵一一杀死,尸体往崖下一丢。

      他只道段玉愿意为徒,心中正喜悦万分,想要再寻些人来杀戮取乐,却听得山外铁哨声响,铮铮不休,面色登时一变,破口大骂:“催催催,催你奶奶的催!”

      木晚卿担心段玉,巴不得他早点离去,遂推波助澜道:“你若与人有约,应当快些前去才是,否则须堕了你英雄好汉的名头。”

      南海鳄神闻言更怒,却碍于吹哨之人身份,只能低声骂道:“老大约我比武,总这样不挑时候。你这丫头,快给我虔诚叩首,苦苦哀求,求我收你为徒。”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规矩?我不干。”段玉见他单纯,惧色已然收起,对着他朗声说道,“实不瞒您说,我早就有了师父,他虽不及您名号响亮,武功却是……是不相上下,前辈一番美意,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我既有了恩师,便不好别师另投,还望前辈另择高足,以传衣钵。”

      “呸呸呸!”南海鳄神对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大声嚷道:“你这武功如此差劲,师父也定不高明,你只叫你师父出来,我们比划一下,他若胜得我时,我便放你回去,不然的话……嘿嘿,你非叫我师父不可!”

      “可……可我的师父现也不在此处啊?”
      原是随口一说,段玉也料不到他真的起意,想要与之约武,也只能推搪敷衍。正当她为难之际,远处铁哨声音忽变,变得短促焦急,尖利激昂,南海鳄神焦黄的面皮变了几变,终于下定决心,对他说道:“乖徒儿且等在此地,我与老大打个架便回。”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理篇大反派不是段延庆,不是钟万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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