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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挑衅 ...

  •   近日霄云派上上下下很是热闹。

      自两个月前凌一宣布举办十年一度的悬封大会后,门中弟子比往常勤勉了许多,后山、论武场、居贤庭、乃至岐水湖边,每每深夜仍错落着不少弟子精进修习的身影。

      所谓悬封大会,与寻常的比武大会有所不同,不以仙力等级来分,而以每人最擅长的仙法术式来比。霄云派内共二十四术式,每个弟子刚入派便会根据自己的天赋及所长选择最需精修的术式,其他的虽也有所涉及,但只随着仙力一同增长。悬封大会公平之处就在于,胜负无关仙力,术士精道便有胜算可言。就好比,一名习影落诀的中阶弟子也可指定一名习斩魂诀的高阶弟子一较高下。是以,弟子们私下将悬封大会称作“水火之争”。

      悬封大会首日乃为练兵,二十四式各展其法,术式之间争奇斗艳叫人叹为观止,而之后的两日才是大会的重头戏,习不同术士的弟子间两两决斗,一炷香之内除了主修术式以外,不得使用超过四种的辅修术士。而两日之后的最终获胜者,能够同五位关门弟子一齐在两位掌门之下近身修习两年。

      如此十载逢一的绝佳机会,引得平日里没胆挑战的低阶弟子都跃跃欲试,更别提那些中高阶弟子。大会前几日,门派上下随处可见各术士派别的高阶弟子带着中低阶弟子精进仙术,院落里还时常出入着膳勤处的弟子,在为大会结束后的安庆宴准备膳食。

      伊岛7568年四月初八,悬封大会最后一日。

      比试已至第六百九十八轮,所有人皆凝神盯着场上即将分出最终胜负的两个身影。

      得一执一杯清茶嘬了一口,微微转头对凌一道,“先前只知秦历这孩子仙力普通,在一众高阶弟子中算不得出众,可未曾想到他竟将千冰银丝诀习得如此通透。”

      凌一眯眼看着场上两个衣袂翩翩的弟子,点头称赞,“是矣,濮风虽修为长他百年,在研习斩魂诀的弟子中也算出挑,可没想到应付起秦历竟有些吃力。”

      场上蓦地一片哗然。弟子们愕然地看着秦历一个瞬移诀,纵身一跃快速躲开濮风来势汹汹的斩魂诀,千根银色冰丝从秦历掌心瞬发而出,直逼濮风锁其退路,濮风躲避不及撞上一束弯刀红芒,那正是先前他朝秦历施的斩魂诀。

      红光直击濮风胸口,一些女弟子尖叫地看着他仰面从高空坠下。就在他即将砸向地面时,身体似突然受了强大阻力顿滞半分,随后才轻轻落下。弟子们惊魂未定地仰头看还在半空的秦历,原是他最后关头施了牵回术,才叫濮风平稳落地。

      “高阶弟子秦历,胜!”大师兄祁风高声宣布,转身行了个礼,“禀告二位师尊,悬封大会最终获胜者已出。”

      凌一拢了拢衣袍,“嗯,甚好,此次悬封大会,确实让为师看到大家平日修习的成果,能人辈出,很是欣慰。秦历,下月初六,你便来我门下与五位师兄一同修习吧。”

      秦历将濮风从地上慢慢扶起,随后朝看台行了师正礼,“弟子领命,谢过二位师尊。”

      凌一亦笑着点头,“自下令举办悬封大会之后,众弟子勤学苦练,比试也是全力以赴,想必现下身有疲惫,特于今晚设安庆宴,好生犒劳大家。”

      众弟子拍手叫好,一拥冲向比武台,道喜的道喜,欢呼的欢呼。

      看台上凌一和得一悠然品茶,一边评说着几位表现可圈可点的弟子。

      祁怀在一旁安静泡茶,几位师兄也帮忙收拾果盘茶具。得一侧头,突然笑道,“怀儿,从下月起你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师兄了。恰巧秦历和你主修的皆是千冰银丝诀,你同他一道切磋,精进得快些。”

      “好,师尊,弟子明白。”祁怀放下茶具,转头看向场上被人围住的秦历。

      “五师弟现下顺势成了师兄,只是以他的实力,不晓得能不能担起这个名号。”四弟子祁鹏掸完果皮,没好气地果盘搁在桌上。

      二弟子祁勤按住祁鹏的手臂,“四师弟,莫要无理。五师弟如今虽刚至高阶,可用时极短,不过百来年,论修习悟性也是极高的。”

      祁鹏不悦,拽走祁怀手中的茶壶,一边给师尊们添茶,一边抱怨,“要论千冰银丝诀,虽非我主修,可我练得不比秦历差,师弟若要切磋,同我即可,不必找那新来的。倒是这些年,从未听你说要与我比试,想来是自知不如,怕了吧?”

      祁怀不应,只默默收回茶壶搁好。得一看了眼祁鹏刚给自己添满的茶杯,皱了皱眉,“鹏儿,你知道怀儿与你修为差距甚大,比试毫无意义。秦历与怀儿仙力相当,切磋起来最为稳妥。”

      祁鹏最不喜他人替祁怀说话,心中不满,呛道,“你未经大选,就占去关门弟子的最后一个名额,可论修为仙术你甚至不如高阶弟子,如此失格,实在不齿。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大待见你,不为别的,只为你的实力丢了我们关门弟子的脸面。今日你若还想保住五弟子的名号,就与我比试一番。”

      得一沉声阻拦,“鹏儿,休要胡闹,怀儿昨日方修得高阶,仙力不稳,怎可参与比试。”

      三弟子祁萧帮衬道,“四师弟,我虽常同小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师尊说得在理,要不缓缓,等他仙力稳固后,再作商议?”

      眼见众人皆护着祁怀,祁鹏气闷,推了把祁怀,“平日你做个闷声草包也就算了,今日若不比,便是承认自己配不上关门弟子的名号!”

      祁怀垂眸敛眉,脸上情绪掩在光影明暗里,看不大清,末了,只有淡淡两字,“比吧。”

      得一慌了神,小声问道,“怀儿,你真要比?”

      祁怀抬眼直直地盯着祁鹏,点了点头。

      得一郁闷地一拍腿,指着两人朝凌一道,“师兄,你瞧瞧,成何规矩!”

      凌一捻着胡须,神情倒是泰然,“无碍,让他俩比吧。”

      祁鹏既得大掌门的首肯,纵身一跃飞向比武台中央,扬声对底下众弟子道,“此次悬封大会,我们五位关门弟子皆未参与,如今我与祁怀加试一场,权当为今晚的安庆宴助兴。”

      弟子们素日没少听这两位师兄间的事,立刻明白这场比试的真实意图,于是连半分欢呼都没,皆迅速退下噤声站好,甚至好些女弟子脸上已有担忧。

      待祁怀入场,祁鹏篾然, “我让着你,你执剑,我徒手,看你能不能撑过一炷香时间。”

      祁怀闻言也不拔剑,冷清道,“既要公平比试,就别想着让我。你徒手,我也徒手。”

      祁鹏哼了声,左手闪过一道微光,刹时多了根树枝,“横竖你都是败,这番作态不过是想败得好看些,少废话,开始吧!”

      说话间,人影突灭,祁鹏一个瞬移诀飞身冲至祁怀跟前,树枝直指眉心,祁怀慌忙侧头躲避,右手唤出银剑,朝树枝挥去。剑势并未落到实处,祁怀起身一招花前月下,挡住树枝的去处,可祁鹏像是料准了祁怀的招数,手里一松树枝落下,后空翻身狠狠踩上银剑,将祁怀蹬出比武台,自己一个牵回术,树枝便稳稳落在掌心。

      祁怀连连后退,好容易稳住脚力,只见祁鹏暗暗运气,继而起势,树枝似生于掌中,一招繁花似锦如行云流水叫人应接不暇,虚实人影交织成拂面玉缎。祁怀紧握银剑,试图看出祁鹏招式中的破绽。祁鹏趁祁怀不备,近身一招凌厉的孤雁难鸣将祁怀的剑打下,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口中默念影落诀,瞬时无数个分身将祁怀团团围剿。

      祁怀手无武器,晓得是祁鹏逼自己使诀。可祁鹏的影落诀乃是门中最高水平,眼下要辨其真身实在困难。祁怀敛眉,沉下心来凝神聚气,掌风翻滚之间,周身迸出无数银色冰针,向祁鹏的分身直直扫去。祁鹏勾了勾嘴角,似是计谋得逞,忽然收敛分身,一道绛火诀将冰针瞬间融成水汽,自己则掌心蓄力,向毫无防备的祁怀狠狠劈去。

      祁怀躲闪不及,右肩与掌风重重擦过,顷刻守势全失,狼狈地从半空跌下。

      “够了!”得一大吼着站起,神色愠怒而焦灼。

      祁鹏止了向下冲的架势,理理衣袍,从半空悠悠降下,无比得意地走到祁怀面前,见他狼狈的模样,嘲讽道,“呵,一炷香的时间,你竟连我树枝上的叶子都未碰到。”说着扯下树叶,朝祁怀脸上甩去。

      得一从看台疾飞而至,脚步踉跄,走近了才发现祁怀脸色惨白,右肩衣襟破裂,里面印了条又长又深的口子。
      “混账!”得一气得满脸通红,起身朝祁鹏喝道,“你将自己的师弟伤成这样,没有一丝愧疚,竟还冷嘲热讽袖手旁观!”

      祁鹏分明赢了比试,却讨不到一句好,更是不服,“师弟都说要公平比试,我遂他的愿,现下这结果,不过是让大家认清了他的实力。弟子不明,同在师尊门下,为何他就能受到百般维护,那又将辛辛苦苦通过大选的师兄们和我置于何地。祁怀,我问你,你难道不受之有愧么?”

      祁怀只低首垂目,捂着伤口,艰难喘气,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溢出,身下的白袍已殷红朵朵。得一闻言简直气极,一边扶着祁怀,渡仙力给他止血,一边厉声道,“你不明的事,为师自有明的道理!此番你搅弄是非,不顾及师弟性命,已坏了门中规矩,”顿了顿,像忍着耐性,“念在你平日里扶持其他事务的份上,大会结束后自去束务处领罚。”

      此等当众难堪还是头一回,祁鹏满腹积怨憋了一百多年,终于爆发,“师尊既宠爱祁怀,何不当作私下领养了幼辈,为何还要浪费关门弟子的名额?今日师尊要我受罚,我自会去领,可您以为众弟子们心中难道没有与我同样的疑惑吗?”

      “放肆!”得一两眼通红,浑身发抖,“口出狂言,顶撞师辈,根本没将师门放在眼中!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做弟子的资格。明日起,你不用在门内待着了,我权当没你这个弟子。”说罢搀起祁怀,忿忿地向看台飞去。

      场下弟子皆愕然,无一出声。

      祁风接过祁怀扶在肩头,祁勤和祁萧忙求情,“师尊请三思。四师弟今日确实鲁莽,可平素他尊长爱幼,研习刻苦,并无别的过错。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得一冷笑,“是,他是对除了怀儿以外的人都很良善,可你们以为我不晓得他对怀儿做过些什么事吗?怀儿身上的伤疤,敢说有几个与他无关?往常我只劝自己,那些是对怀儿的历练,装作视而不见罢了,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恶劣至此!”

      祁勤和祁萧一时语塞,抬头望了望凌一,似是求助。

      凌一慢慢起身,叹了口气,拍了拍得一的肩膀,“罢了,今日悬封大会结束,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怎么闹成这番田地?”他将祁怀盖着伤口的手挪开,细细看了眼,“皮外伤而已,神识被震得有些不稳,服用固神丹即可。”继而转身对还留在比武台的祁鹏道,“鹏儿,你今日顶撞师尊,还伤了师弟,未尽到作为弟子和师兄的责任。作为关门弟子,更应以身作则,如此,我罚你打扫六个月岐水湖和蓬莱阁,以儆效尤。行了,这几日大家都累了,小憩一会儿就来参加安庆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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