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愿我如星君如月》南卿墨

90、金陵急信

　　楚逴离开后，云蘅自屋檐跃下，站在门口，抱臂望着梅长苏，只见他眉目淡淡，无意识地用指尖描摹着手炉，似乎正在沉思。
　　恰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影子，便好似一汪深潭，云蘅抚了抚心口，有一阵熟悉的悸动。
　　“你打我师兄的注意已经很久了吧？”云蘅收回思绪，笑道。
　　梅长苏似才从沉思中醒来，抬眉看了云蘅一眼，并不作声。
　　云蘅撇了嘴角，怎么还在生气啊······想了想，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黏在梅长苏身边，伸手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软声道：“苏哥哥，阿蘅知道错了。”
　　见梅长苏依旧不理她，便故意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阿蘅只有苏哥哥了，阿蘅没有爹娘也没有哥哥姐姐，阿蘅只剩苏哥哥一个人了，苏哥哥不能不理阿蘅。”越说越像要哭了似的。
　　梅长苏终于无奈看了她一眼，明明知道她只是在避重就轻地撒娇卖乖，却还是忍不住一再心软：“你怎么就只剩我一个了？飞衍呢？不是你的亲哥哥了？”
　　云蘅“呃”了一声，便乖巧看着梅长苏，也不说话，只是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道：“苏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梅长苏叹了口气，撩开云蘅的衣袖，看着清晰可见的密密麻麻的针眼，拿过袖中一个小玉瓶，打开来竟有股沁人心脾的方向，只倒出一点晶莹剔透的药水，细细涂抹在伤处。
　　云蘅有些别扭地动了动胳膊，被梅长苏看了一眼才老实下来，又低声道：“只是几个针眼而已啊。”
　　梅长苏横了她一眼，将她的胳膊摆在桌子上，等药晾干了才行：“这药不仅可以加速伤口愈合，也能消除疤痕，你一个女儿家，带着一身伤疤像什么样子？”
　　云蘅嘟了嘟嘴，在梅长苏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便看着那些逐渐凝结的药，心中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你因先疾，自幼以血入药，虽然治好了病，血中带药，然而一旦受了伤，血液都不易凝固，伤口也不易愈合，你应该知道的，更何况两年前你来廊州后，云姑娘还特意送了信，请我务必在这一点上看好你。”
　　云蘅抬头看着梅长苏，梅长苏口中的云姑娘，自然是云家长房嫡女云飘蓼，她的长姐。
　　“我说过多次，你却一直不听话，你当你的血是无穷无尽的吗？你以为我就不知道，这几年，你没有一日放弃过搜寻以血入药的方子，甚至善堂的那些孩子，多也是被你用自己的血救回来的，云蘅，你就如此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梅长苏颇有些严肃，甚至没有叫她“阿蘅”。
　　云蘅委屈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再同你说这件事，日后你若再妄动自己的血，置自己性命于不顾，那便是我无法照看好你，廊州，你也不必呆了，明白吗？”梅长苏沉声问。
　　他见云蘅低着头不说话，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云蘅的长发，缓了声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在想什么，如同那些已经被付之一炬的药方，阿蘅，你也忘记那件事吧，生死并非是最重要的事情，如今我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还能去完成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于我而言，就足够了。”
　　云蘅猛地抬头，眼底有晶莹的泪：“可于我而言，这还远远不够，我不只想要你就这样活着！我想要你健健康康地活着，我想要你长长久久地活着，我想永远都在你身边，这远远不够，怎么够呢？如果我的血有这个用途，也许注定就是用来救你的呢？”
　　“净说傻话，怎么会有永远呢？”梅长苏轻声哄道。
　　云蘅没有说话，可梅长苏依然在她眼底读出了称之为“坚韧”的东西，心中不由叹气，她还是个孩子，也许以后，以后就会明白了，也就可以接受，自己终有一日要离她而去这个事实了。
　　可梅长苏和云蘅都不知道，终有那么一天，流尽了眼泪之后，她接受了这一事实，那时的云蘅早已不是现在这个固执的孩子，可那时二人之间又已是另一番光景，到底是意难平。
　　蔺晨接手了梅长苏的病情，云蘅便腾出了手，由于楚家这边的合作要等到楚逴说服楚家本家那些老顽固之后才能展开，南楚一线除了个别已经驯养成功的鸟类来回传递消息，其余都暂且搁置了，又因着那位被沧巫阁之人李代桃僵的尚书大人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一时之间倒也不必担忧。
　　老阁主云游四方，蔺晨便跑来了廊州，整日里以欺负飞流为乐，江左盟一时之间鸡犬不宁，众人只要抬头，便能见飞流被一只大白鸽子追的四处跑，只有偶尔梅长苏或者云蘅看不过去，才喝止几句，其余人则是对可怜的飞流有心无力，不过云蘅也看得出，蔺晨变着法逗弄飞流，飞流的性子倒开朗不少，偶尔还能冒几个词出来，不过叫的最多的还是“苏哥哥”。
　　几个人在廊州倒是过了个热闹的年，飞流喜欢爆竹，却又颇有些害怕，蔺晨总是故意点了那些极响的炮仗来吓他。
　　盟里的弟兄们在除夕当夜，一个个跑来亲自给宗主拜了年得了压岁钱，许多孩子是头一年入江左，从前总是听闻梅宗主是何等高山仰止的人物，这一次却得了他的笑容和一句温和的回礼，便乐得有些发蒙，捧着钱袋不知要做什么好，前辈们便取笑着揉揉他们的脑袋，江左盟上下也一派喜气洋洋。
　　而另一些在除夕团圆之日也要驻守岗位的，以及分散在各地暗桩的弟兄们，也早有庆林的汇银堂安排了年礼下去犒劳慰赏，大家都不容易，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一份忠心，汇银堂在这件事上自然不能小气了去。
　　云蘅也暂且搁下沧巫阁诸事，投身进江左盟麾下的医棚，免费为江左十四州的穷苦百姓们医治施药，又着盟里人设粥棚济百姓，让那些孤苦无依之人也过了个好年。
　　只是谁也不知道，一只远道而来的信鸽打破了这一派过年的气氛。
　　第二日，江左盟宗主便同蔺晨一起前往西境药王谷。
　　而原本打算回谷中看一看的云蘅，却因为这件事不得不改变了行程，快马奔袭，不过几日的路程，还不到上元节，便已经趁着夜色潜进了金陵城里。
　　邀月酒楼的谭老板似是松了口气，接下云蘅的披风，尽管看她风尘仆仆尽是倦容，却还是不得不道：“前些日子得了姑娘的消息，我们便一直注意着，没想到她竟自己找上门来，求见姑娘，我听着事出紧急，才松了急件求姑娘日夜兼程而来。”
　　云蘅点了点头：“人呢？”
　　“因着身份，没敢让住酒楼，偷偷送去了孙老头的铺子。”
　　“宫里那边没人发现吧？”
　　“没有，一来这位自己也低调，更何况已然快六年，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二来沧巫阁也有人分在了掖幽庭那边，一旦有情况就会传出来，我们也来得及做出反应。”
　　“带我去见她吧。”云蘅只喝了口水，便重新披了披风。
　　谭老板略微犹豫，想开口请她歇一歇明早再说，却又知道云蘅素来说一不二，只好点了人留守邀月酒楼，自己为防万一，亲自引云蘅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