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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幕后 ...

  •   云蘅打开蔺晨的信,就知道自己实在是高估这位极其不靠谱的琅琊阁少阁主了,他在信里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抱怨自己一声不吭地离开,害他跟两个大男人游山玩水毫无意趣,又啰啰嗦嗦地说了他们去了什么地方玩,最后才添了一句:“那件事背后尚有更深的牵扯,小丫头你就不要再查啦,蔺晨哥哥会帮你的!”
      云蘅翻了翻白眼,将信丢在一旁,云飘蓼笑道:“不回信吗?那只鸽子可是赶也赶不走呢!”
      鸽子?某些人还真像一只大鸽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
      她又想起另一回事,便爬下床,取了最细的牛毫笔,铺开纸唰唰写着,虽然自己让兰娘去找蔺晨,蔺晨必定要前后调查一番,但自己还是再提醒他一下为好,毕竟兰娘有武功在身。
      又想着他们已然去了缥缈山,那——自己忘记带回来的那些医书和手札,他们看到了吗?他、看到了吗?不过自己的屋子,顶针婆婆素来都是留着的,云蘅叹了口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倒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直到自己想出办法为止。原想问候一声,笔却顿了顿,直接落了款,他应该很好吧?
      云蘅写完了信,托了云飘蓼绑回鸽子腿上,便又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多时才睡过去。
      可这平静的日子也不过月余,琅琊山的故尘苑里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蔺晨唰唰唰摇着扇子,也不觉入了冬月有多寒凉,望着小院子里来来往往忙碌的小厮,以及屋子里拥裘围炉正查看着江左漕运账目的某人。
      “按说,你这毒解了之后要静养一年,可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病人,老爷子也拿你没辙,但还是留了话,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容易的,就当知保养的重要,否则还没到那一天,你自己垮了,一切都是白搭。”
      梅长苏听见,抬头颇为认真地说:“我知道。”
      蔺晨“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你知道什么啊?”又顿了顿,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哎,你正好缺个大夫,不如我也跟着你去江左盟玩玩怎么样?”
      话音未落,刚抱着一个大箱子路过蔺晨身边的江左盟中的小厮,便被吓得脱了手,一脸震惊地看着蔺晨,想着也不知这人什么身份,一早上聒噪个没完没了,闹得鸡飞狗跳,若是去了盟里那还了得!
      “嘿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公子屈尊去你江左盟,你还有意见不成?”蔺晨瞪眼。
      小厮立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屋内的梅长苏,梅长苏好笑地摆了摆手,那小厮如获大赦,连忙提着箱子跑了。
      “哼,没良心,还没成人家宗主呢,就已经护着了,没良心!”
      梅长苏紧了紧披风,从屋内缓缓走出,对蔺晨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江左盟里也有好大夫,喜长老也曾与我提起一位姓晏的大夫,更何况,那虽是个新地方,却都是旧人,没事的。”
      蔺晨瞪他一眼:“谁担心你了?我正是担心那位晏大夫会被你气的白白少几年寿命。”
      梅长苏低声轻笑。
      黎纲正指挥着人将几箱古竹简小心搬运出去,路过无奈道:“蔺公子,人家晏大夫跟您无冤无仇,您说话也不——”
      “好嘛!”蔺晨打断了黎纲的话,用扇子敲着手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瞧瞧,瞧瞧,一个个都还不是江左盟的人呢,先替人家说起话了,啧啧啧啧,果然我就是个外人,哎。”于是蔺晨这个外人便飘飘然离去了。
      黎纲有些无措回头去看梅长苏,梅长苏安抚道:“不用理他,只是我们在阁中热闹了这些日子,如今又要静下来,他不乐意罢了。”
      黎纲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神色肃穆起来,低声道:“我们送进宫去的那位大夫传回消息,太皇太后原本年纪就大了,经此一难,就算用好药调养着,可神思已经大大不如从前,渐显凝滞迟缓之像。”
      梅长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远处积云滚滚,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你说,太奶奶还能等到我回去吗?”
      黎纲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您这是哪里话,太皇太后一向最疼爱您,一定会等您回去的!”
      梅长苏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伸手拉起黎纲,轻笑:“你这又是做什么?”
      黎纲讷讷不得语。彼时他只是小小十夫长,却也听遍那少年的传言,是银袍长枪,呼啸往来,从不识寒冬冰雪为何物的小火人,是打马穿街过,满城女儿慕荣华的赤焰少帅,是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无论是任何一位世家公子,哪怕是皇子,也完全被掩于他的光芒之下。
      可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团熊熊烈火被扑灭后余下的那一抹灰烬,虽然会让人联想到曾经存在过的那团火,却再也没有火焰的灼灼热量和舞动的姿态。
      梅长苏见黎纲神色凄楚,便知晓他又想远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如今我的身边只有你们,若你们还不断地提醒我过去的一切,我又如何专心去做当前的事呢?过去就已经过去了,就像河中流水,再也无法回头,你该明白的。”
      这也是他将卫峥和聂铎都派出去的原因之一,他们是自己最亲近的副将,是沙场上生死与共的袍泽,面对他们,面对他们不经意流露出的痛苦、自责、惋惜的目光,比这一切都更让梅长苏难以承受。
      黎纲收起了神色,躬身一揖:“是,属下明白了。”
      梅长苏轻轻点头,岔开话题:“英王府有消息了吗?”
      黎纲一惊,神色比方才还难看了几分,“还没”两个字在梅长苏明亮眸光的注视下终究没有吐口,顿了顿才快速道:“英王府男丁全部处死,女眷全部羁押掖幽庭。”好像说的快了,给听者造成的伤害便小了。
      可梅长苏依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恍若一把钝刀缓缓割过心脏,他发觉自己的心脉似乎并没有多大的震动,不由苦笑,是啊,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哪里还在乎更多的伤疤呢?
      “还是这样翻脸无情啊,他登基之时,英王伯伯是众多异姓王中第一个站出来拥护的,手中既无兵权,也无实权,他竟也可以下此狠手。”
      黎纲神色愤懑,捏紧了拳头:“谢玉暗中封锁了一切消息,所有为祁王殿下和林帅喊冤的人皆不达天听,英王年迈,特从别院赶回来,跪倒在玉阶前苦苦哀求,只是,玉阶上的血迹未干,便又要被染红了。”
      梅长苏闭了闭眼,无意识揉搓着手指,半晌忽然睁开眼睛,双眸如利剑:“不对,只凭谢玉一人,就算加上天泉山庄,也不能将整个朝堂封锁的如此严密。”
      “您的意思是,谢玉的背后还有人?”黎纲大惊。
      梅长苏来回走动着,心中的迷纱却似乎被层层揭开,这一切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手,但这个人,一定是这场破天巨案中的最大受益者。
      不,或者,不止一个人!
      是谁憎恶祁王革故新政?是谁忌惮赤焰军这道最坚固的防线?是谁有这样的能力监察百官封锁消息?
      又是谁,亲手定了这场逆案!
      梅长苏呼吸急促,自己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忘记,在朝堂最幽暗的角落还有这样一个人。
      “少帅!”黎纲急急上前扶住,却听得梅长苏咬着牙念出两个字,恍若带着地狱的幽凉——
      “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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