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愿我如星君如月》南卿墨

261、郡主

　　云蘅于黑暗中缓缓倒下，屋中静寂一片，连窗外檐上落雪的扑簌声都清晰入耳。
　　隐于暗处的人也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传来了敲更之声，那暗处的人才微微动了动，点燃了桌上烛火，照亮了地上毫无知觉的云蘅。
　　阿寒冷峻的面容此时如蒙了一层冰霜般，许久，他才走上前去，俯身将云蘅抱了起来，窗户开合间，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夜色中。
　　······
　　云蘅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身处军帐之中，她虽不曾入过行伍，却也知道，这般布置定然不会是在大梁的军队中了。
　　说是军帐，却可与一座宫室偏殿媲美，处处皆上乘，金玉美器数不胜数，壁上纹饰粗狂雍华，就连远处椅背上都布着上好的貂裘。如此这般，论天下也只有一处可寻了。
　　她动了动绵软无力的手，发现自己不仅没了武功，只怕如正常人般行走也是不能，云蘅心中冷哼一声，倒也真看得起她。
　　由于内力被封，无法探清帐外是什么境况，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在大渝的营帐之中，阿寒出了什么事。
　　而更让她心慌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更不敢去想，一旦知道自己失踪，苏哥哥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营帐厚重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开合一瞬，就能感受到寒风和雪花疯狂席卷进来。进来的是两个侍女，眉眼深邃，腰带也是大渝人常用的纹饰，一人端着托盘，另一人连忙回身掩好门帘。
　　帐中光线昏暗，二人走到近前才发现云蘅已经醒来，也不觉惊讶，一人去点亮其他的烛台，另一人将托盘放下，笑着福了福身，开口便是一串的大渝官话。
　　虽然在江左盟这些年，云蘅也常常学习一些周边各国的方言俚语，但因知道身世后格外排斥大渝，所以从来没有接触过大渝的语言。
　　她只静静地看着那位侍女，另一人走上前来道：“想来郡主自小不在北地长大，不熟悉咱们的语言，奴婢阿菁，这位是阿兰，以后就由奴婢二人侍奉郡主。”
　　“见过郡主。”阿兰再次福了福身，相比之下，汉话便说得没有那么流利了。
　　云蘅看着二人，一颗心沉到谷底，当她发觉自己身处大渝军营时，便已有所觉，但还抱着一丝幻想，也许是那位莫泽王发现了沧巫阁传递消息的痕迹，抓了自己，但眼前两位侍女既然称呼自己为郡主······
　　云蘅闭了闭眼，莫泽王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掳走······那哥哥呢？哥哥是否平安无事？
　　阿菁道：“既然郡主醒了，就先用膳吧，这里有一些清菜小粥，都是郡主喜欢的样式。”
　　阿兰将勺子递至云蘅唇边，软筋散的气息混杂在粥中，她们甚至没有任何掩饰。
　　“可是不合郡主胃口？”阿菁见云蘅偏过头去，笑着问道，“郡主喜欢什么样的，奴婢命人做来？”
　　阿兰见喂不进去，转头看向阿菁，看起来二人同为侍女，阿菁的身份要高一些。
　　阿菁温声细语：“郡主何必如此？粥中补物于郡主身子都是大有裨益的，只多了一味药，也是深知郡主武功高绝的无奈之举，郡主精通药理，想来自能分辨。”
　　云蘅知道这个粥着实下了功夫，软筋散为寒凉之物，长期服用必然伤身，可粥中却多了不少中和药性的补物，故而除却发挥软筋散的药用，不会伤身。
　　正在僵持之时，厚重的门帘再一次被掀开，寒风灌进军帐，一人一身玄黑锦衣，带来如霜雪般的气息。
　　阿菁和阿兰见到此人皆是放下手中物什，起身行礼：“寒大人。”
　　云蘅缓缓抬眼看向来人，唇角蓦然勾出一丝笑意。
　　阿寒瞥了一眼桌上的粥，摆了摆手，阿菁和阿兰便立刻告退了，片刻后，营帐重新归于一片宁静。
　　地龙燃着银屑炭，劈啪作响，云蘅的声音还有些喑哑：“寒大人？”
　　阿寒眼神微动，倒了杯温水伸手扶云蘅坐正，又在她身后安放了靠枕，支柱她软软的身子，再喂她一口一口喝掉，沉默片刻道：“郡主可以叫我阿寒。”
　　“郡主？”云蘅笑了一声。
　　阿寒又沉默了起来，端起一旁的粥：“郡主用膳吧，凉了就失了药性了。”
　　云蘅静静看了他片刻，出乎意料地开口抿下了一勺粥，这样的事，即便如今，他做起来也这样自然。
　　阿寒将空碗放在托盘里，又取了干净的绢帕给云蘅擦拭唇角：“郡主先歇息吧。”
　　在他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云蘅忽然道：“阿寒。”
　　阿寒身形一顿，抬眸看向云蘅，清冷的双眸不辨神色。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是谁的人。”
　　阿寒听见这句话，眼神才微微有了波动。
　　“我把沧巫阁交给你，对你毫无保留，你甚至知道苏哥哥的真实身份，掌握着江左盟和沧巫阁最深的秘密，我一直在等，你会在什么时候出手，你会把消息传给谁。”
　　“我以为你是大梁皇室的人，可你不是，我又以为你是悬镜司的人，可直到夏江失势，你也未曾有过任何举动，到后来，赤焰翻案昭雪，太子登基监国，一切都安定了，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误会了你，又或是在这条路上，相扶相持这十多年，你已经放弃了旧主，而全心全意为我。”
　　阿寒想起云蘅常跟他说的话。
　　“阿寒，还好有你。”
　　“阿寒，我最信任的只有你了。”
　　“阿寒，如果不做暗卫了，你想去做什么呢？”
　　“阿寒，”云蘅轻声道，“你既不曾背叛，为何偏偏是现在？”
　　阿寒沉默许久，才沉声道：“王爷于我有恩。”
　　云蘅点点头：“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莫泽王的人？”
　　“是，当初衍公子还有您丢失后，王爷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属下也正因如此被派到了江左，后来跟在了您身边，王爷并没有让属下传递任何消息，只命属下护卫郡主安全，直到——”
　　“我知道你不曾传递过什么消息，否则我也不会容你到今天。”云蘅淡淡道。
　　“属下绝不会伤害郡主。”
　　阿寒离开后或许嘱咐了侍女，不曾有人进来打扰，云蘅思索阿寒最后的话，原来已经过去六日了，暗桩必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失踪的事实，江左盟和沧巫阁必然会倾力相救，但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莫泽王不会伤害自己，但仅仅将她困在这里，就已经耽搁了许多事情了，甚至关乎苏哥哥，云蘅心里总有些不安，阿寒说自己从未得到启用，直到十月中才突然接到莫泽王的安排，要其斩断大渝境内所有暗桩，其中更重要的是，带云蘅回大渝。
　　由于云蘅的信任，和翻案后这些日子对他的放松，沧巫阁几乎在他一人的掌控中，他便以此步步设局，将云蘅引出金陵，在远离梅长苏的地方出手。
　　即便如此，阿寒也不曾向莫泽王透露除却此事相关的任何消息，莫泽王也没有追究，或许只是并未把江左盟和沧巫阁放在眼里，若非云蘅的存在，他甚至不会在这样的江湖门派里浪费一个眼线。
　　十月······云蘅暗自思索，为什么是十月呢？这也是此前令众人不解的，大梁积弱数十年，为何偏偏在赤焰昭雪，太子威望正炽的时候宣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