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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重逢 ...

  •   静室内,两个容貌各有千秋的女子正互相打量着。
      “不知今日四姐来见我,所为何事?”云蘅收了目光,有些慵懒地笑道。
      那四姐微微凝了眉眼,叹道:“果然,你们早就知道。”
      “知道又如何?看样子童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四姐的绕指柔啊。”云蘅抿了口茶。
      提到童路,四姐垂下双眸,半晌秋水般的眸子里注满了坚定:“江左盟要如何才能放过童路?”
      云蘅挑了挑眉:“童路如今被关在誉王府吧?怎么四姐倒是问起我们来了?”
      “我知道,童路······童路因为我背叛了江左盟,即便他逃出来了,你们也不会放过背主之人的。”
      云蘅定定看着四姐道:“我明白了,看起来秦般弱也瞧出了四姐对童路的情义,如今开始拿着童路反过来威胁你了吧?我倒有些好奇,你与童路都带着目的接近对方,却还是动了真情,到底是缘分使然,还是······”
      四姐面色一沉,当初秦般弱带她去看正在苏宅后门的童路时,她便瞧出来了,这个人奈何他是百炼钢也最终会被自己化为绕指柔,四姐也曾风月场中走过,多少人拜于她石榴裙下,可没想到这一次,自己竟也被绕了进去。
      “云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
      “你看不上秦般弱的手段,也无所谓她心心念念的滑族复国大业,如今眼看着夏江入狱,便想伺机离开,我也能理解,不如你说说,夏江或是璇玑公主,在这金陵还有什么人手啊?”
      四姐秀眉微蹙:“这一点,我不知道,也不能说。家师当年既然不信任般弱,又怎么会看不出我无心争斗,故而大多数隐秘的势力都在夏首尊手中,具体的我无从得知,更何况,若云姑娘要我做什么,我毫无怨言,但是,我至少不能出卖这些姐妹。”
      云蘅耸了耸肩:“我是想要找到童路,但他对我们也没有你以为的那样重要,童路不过是个传递消息的人,如今十三先生已经暴露,童路这条线原本也就废弃了,我不着急,就是不知道,你着不着急?”
      四姐咬了咬嘴唇:“这个不行,我真的不知道。”
      云蘅撑着额头打量着四姐,半晌道:“那便罢了,换一个,我要你们在誉王府给我传递消息,期限就是——春猎结束,在那之后,我立刻安排你们离开,至于童路,我也不会再追究。”
      “春猎?为什么?”
      云蘅一笑:“春猎啊,陛下、靖王、蒙大统领,包括我们宗主都不在金陵,誉王难道不会有什么动作?”
      “誉王······”四姐皱了皱眉,“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后,誉王就彻底颓废了,整日里饮酒度日,连王妃也劝不得,他还能做什么?”
      “难道誉王会甘心向靖王俯首?”云蘅道。
      四姐不解,她想不出誉王如今这样还能有什么手段翻盘,但是她已经厌烦了受秦般弱的威胁,更何况夏江已经完蛋了,她更不会束手待毙:“一言为定。”
      云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一言为定。”
      阿寒盯着四姐离开,这才掩上窗户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誉王会在春猎时有动作?”
      “我不知道啊,”云蘅理所当然道,“我只是觉得,他不会这样轻易放弃。春猎时所有人都不在金陵,我们也有事去办,还是防患未然比较好。”
      “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放了童路?”
      “我们放了他,他就真的会走吗?”云蘅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童路的母亲还在廊州,总不会这些年过去,还有人以为我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吧?”
      “是,属下明白了。”
      “说起来,春猎时苏哥哥要随行,顶多能带上飞流,甄平黎纲他们恐怕也去不了,所以随行人员里你要早做安排,禁军里也想法子插几个人进去,以防万一。”云蘅用指尖轻轻敲了敲青瓷茶盏。
      “是,这几日我就去安排。”
      ······
      天色将暗,梅长苏才送走了靖王和两位明显意犹未尽的尚书大人,便瞧见街角灯火阑珊之处,那身着浅蓝色斗篷的女子正含笑望着他。
      梅长苏微微一笑,因今日见客本就穿得隆重,直接出门也无需更衣,只从黎纲手中接过了斗篷,便信步朝云蘅走去。
      街边店家早早挂起了灯笼,氤氲的光投在云蘅温婉的面容上,平添一丝静好,她伸手灵巧地在梅长苏的斗篷上打了个结:“怎么出来了?刚刚过来见你送客,便在这里多等了一会儿。”
      梅长苏握住她的手,向前走去:“难得今日几分闲暇,陪你上街走走。”
      “还没用晚膳吧?”云蘅偏头看他。
      “嗯,”梅长苏笑道,“我倒是知道这金陵城里有一家店,味道极好,阿蘅要不要去尝尝?”
      云蘅对入口的食物一向没有过多要求,但见他兴致勃勃,便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尚有一丝寒凉,但街上的行人并不少,瞧见这一对相貌气质出众的璧人,都忍不住投来好奇与打量的目光。
      “看样子,和两位大人聊得十分投机?”云蘅没有去关注这些目光,只发现身边人今日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这两位大人日后都是朝廷栋梁,如今看来,确实没有选错人,今日还将二月春闱的主考官一应人等敲定下来了,算起来也是收获颇丰。”梅长苏笑道。
      “哦?是谁?”
      “凤阁阁老,程知忌。”
      云蘅茫然地看着梅长苏,这又是谁?
      梅长苏笑了起来:“你怕是不认得,这位老先生如今七十三的高龄了,恩养在家多年。”
      云蘅眨了眨眼,这年纪也太大了,她确实不认得:“为什么选他?难道这位老先生是个刚正不阿、清正公允、性格强硬的倔老头?”云蘅想着,以萧景琰的性格,这一次春闱必然不允许再有攀关系的利益之争,所以梅长苏才顺势推荐了这么个人物?
      “非也,”梅长苏笑着摇头,“程阁老最是和善温良不过,也从不拒客、不抹人面子。”
      “ 啊?”云蘅不解地望着他。
      “可惜啊,程阁老识时务,但时务不识他啊。他已经太久没有上过朝堂,对朝中那些人脉关系根本弄不清楚。若是换了其他人,略略提点便心知肚明,但碰上这位老大人,非得把来龙去脉交代个清楚明白才行。”
      云蘅这才反应过来,笑嗔道:“你倒是会作怪,这些徇私的话,若非特别铁的关系,谁敢明着说清楚啊,更何况还是个退出朝堂多年、不知深浅的老臣,即便有心,只怕也没人敢提着礼上门求情了。”
      “阿蘅真聪明。”梅长苏含笑夸道。
      “那十八个副主考呢?”云蘅翻了个白眼问道。
      “这些还没定,就交给景琰去臻选吧,不过倒是可以依着蔡大人的模子去找。”
      云蘅闻言立时乐了:“十八个蔡大人?那今年的考生可都没有活路了。”
      梅长苏拉着云蘅走进了主街的一条偏巷,停在了一家馄饨店门口,说是店面都过了,顶多就是老夫妇二人支起的摊子。
      突然见到两个衣着不凡的客人,老人家也愣了半晌:“贵人······贵人是要在小老儿这用饭?”
      梅长苏微微颔首,便拉着云蘅在破旧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劳烦您下两碗馄饨。”
      “哎!您稍等!”老人家连忙跑去添柴烧水,老婆婆也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他们二人,紧跟着去打下手了。
      云蘅打量了一番陈旧的摊面,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些想郑大伯的阳春面了。”
      梅长苏温柔地替她捋了捋耳边垂落的发丝:“很快就能回去了。”
      云蘅抿唇一笑:“不急,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梅长苏心神摇曳,半晌才移开目光看向两位老人忙碌的身影:“从前我和景琰常来这里,老人家唯一的儿子曾在赤焰军的麾下,战场上,为了救聂大哥······”梅长苏的眼底浮起苦涩和怀念,“除却军中的抚恤,聂大哥送来的礼都被两位老人家推拒了。从那以后,我和景琰就常常来照顾他们的生意,我也威胁过当时一起玩的各家公子少爷们,每个月都得过来吃一次馄饨。”
      云蘅原本有些感慨,听到这里又笑出声:“听起来,确实是林殊能做出来的事。”
      梅长苏也笑了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云蘅看了看他道:“今日我遇见蒙大统领了,他原本是要去找你的,但听说靖王带了两位大人上门,便让我带话给你。”
      梅长苏收了情绪:“蒙大哥今日去牢里见夏江了?”
      云蘅点了点头:“夏江自是不肯认罪。”
      梅长苏眼底泛起寒意:“这一桩案子陛下交给了豫王,豫王因和朱樾的小妾之争受了誉王的欺压,自然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他一向胆子小,也不敢无中生有胡作非为,只怕夏江也想不到,他得势之时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某一天反而会攥着他的脖颈。”
      “几个少掌使已经招了,再结合夏冬的证词,哪怕夏江咬死不认,只怕皇帝也有定夺了。”
      梅长苏“嗯”了一声。
      “还有,夏冬也有话带给你,她说她相信你不是汲汲营营之徒,也相信你会还亡者公道,在那之前,纵然到了流放地,也仍然可以支撑,请你不必分心。”
      梅长苏闻言闭了闭眼,他能想象的出夏冬说此话时坚韧沉静的样子,那是悬镜司的掌镜使,也是聂锋的未亡人······
      老人家端着两碗馄饨走近,看着梅长苏有些冷肃的神情,脚底犹豫了一下。
      云蘅露出和善的笑意:“多谢您了,放这吧。”一边掏出银子塞进老人家手里。
      梅长苏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寻常温润的样子,看着老人家拿着明显多了的银子有些束手无措,便笑道:“老人家收着吧,天寒地冻的,肯收留我们煮一碗热馄饨,便值了这个价钱。”
      老人家闻言明显一怔,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梅长苏,有些疑惑道:“小老儿从前见过贵人吗?”
      梅长苏温和一笑:“应当是没有的。”
      老人家“哦”了一声,又道了谢,转身走了。
      他也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可他说过的话却又那样熟悉,仿佛很多年前,也有一位少年说过同样的话,他炽烈得如同太阳一般,是这金陵城里最明亮的少年。
      ······
      一月底,礼部宣布了今年春闱的星测吉日,梁帝在朝堂上就考官人选一事询问靖王的意见,靖王只道“兹事体大,不敢擅答,请容儿臣慎思数日”,虽然没有明确答复,但很明显靖王不打算置身事外。
      二月四日,中书诏令颁发,副主考们全都是六部侍郎中最年轻气盛的官员,以刑部尚书蔡荃为首,而主考官却是年逾古稀的凤阁阁老程知忌,着实让众人惊掉了下巴。
      不过这样奇异的搭配,却使得春闱进行得异常顺利。程知忌虽然年迈,却并不固执,乐意听人辩论,同时他身为前代大学士,满腹经纶,功底深厚,十八位副主考对这位老大人是无一不尊重。这老少搭配的模式,并没有什么矛盾,反而相互补益。
      今年的春闱绝对是多年以来最干净公平的一次,虽说还不能做到不漏掉任何一个人才,也无法一下子清楚科场积弊,但总算是在靖王的主持下,迈出了整肃吏治的第一步。
      春闱顺利结束,梁帝也十分高兴。他最担心的就是靖王不通世务,一味强硬折腾,可见他处事和顺,对自己也恭敬孝顺,心里十分欢喜。
      转眼间草长莺飞,三月来到,内廷司开始忙碌准备皇族春猎、驾幸九安山的事,苏宅里也自然清闲不下。
      云蘅忙着安排沧巫阁在自己离京后的事宜,黎纲和甄平在清理苏宅这两年沉积的旧物,以防誉王突然发难,而大家都能及时撤走不留证据,暂时没有了党争掣肘,靖王也更多地将目光移向了朝政,故而这些日子,随着靖王登门拜访的大人们可真是络绎不绝,梅长苏便忙着和这些年轻气盛的官员们畅谈,一时也无暇顾及其他。
      直至仪驾出京的前两天,穆王府的轿子出现在了苏宅门口,并且一直抬到了后院才落轿。
      从轿子里出来的除了神采奕奕的穆青,还有一个仿若大病初愈的青年。
      云蘅望着来人,眼眶一酸:“素玄哥哥!”
      卫峥上前几步,像从前那样摸了摸云蘅的脑袋:“蘅儿,伤可好了?”他自然记得那一日城门劫囚,拼尽全力只为了给自己送护心丹的小姑娘,他也清楚地看见云蘅走前是中了一箭的。
      “我的伤早就好了!”云蘅明媚地笑着,“素玄哥哥快进来吧,宗主也在等你呢!”
      被丢下的穆青默默翻了个白眼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穆青对着主位方向一拱手道:“人我带来了,路上一切平安,没什么事。”
      梅长苏笑着还礼,看向云蘅身边的青年:“少谷主,伤势可大好了?”
      卫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道:“梅宗主相救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说着便想屈膝参拜,被对方柔和的视线止住,只得深深一揖。
      云蘅松了口气,她就怕素玄哥哥一激动在穆青面前露了痕迹。
      穆青倒是没注意卫峥不同寻常的情绪,轻松地甩了甩手:“飞流呢?”
      梅长苏看了云蘅一眼,云蘅心知密室里还有客人等着,穆青不能久留,便笑道:“飞流不在哦,改天我叫他去府上找穆王爷吧?”
      穆青是个爽快人,姐姐也交代了把卫峥交给苏先生就行,便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来哦”,干干脆脆地走了。
      穆青的身影刚消失,云蘅才掩了房门,卫峥便从椅子里起来,扑通跪倒在地,含泪道:“少帅······都怪卫峥一时不察······”
      “好了,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梅长苏握住卫峥的肩头,“你先静一静,别太激动,在靖王面前不要失口。”
      “是······”
      “起来吧。”梅长苏柔和地说道。
      云蘅走上前去开启了密门,回身看着梅长苏:“我不去了,你······”
      “阿蘅放心,我没事的。”梅长苏在卫峥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云蘅点了点头,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关上了密门,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哥哥和阿蘅都是大忙人,都没有时间逛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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