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愿我如星君如月》南卿墨

168、帝后

　　凌燚倒不觉得事情如此简单，这种时候，一向安静得如同隐形人一般的胡妃，为何会突然触怒龙颜？
　　“知意姑娘觉得，此番谁会是背后推手？”
　　云蘅沉吟了一下：“会不会是皇后娘娘？”
　　“嘶——”拓跋濬皱眉思索，“皇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说应允了母妃的求助，却也并未明着支持本王，但如果说从宫中直接对胡妃下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云蘅道：“殿下，知意想再见一见皇后娘娘，还请殿下代为通传。”
　　拓跋濬立刻应了：“也好，本王不便常进宫拜会皇后娘娘，但她既然当初在众人面前表现了对你的赏识，如今时常召进宫对弈便不会引人注目，本王便请母妃通禀皇后娘娘一声。”
　　“多谢殿下。”
　　······
　　“这几日你的成果本宫可是如雷贯耳啊。”慕容皇后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伸手点了点棋盘，“本宫这几日时常研究你的玲珑谱，正想与你手谈一局。”
　　云蘅行礼问安后坐在了皇后对面，依样落下白子。
　　“娘娘此番在宫里突然出手，才是雷厉风行之势。”
　　慕容皇后掩口而笑，神色和善：“你与泓儿将把柄都递在了本宫眼前，难道本宫还不知把握时机吗？”
　　云蘅闻言道：“看来娘娘很是欣赏六殿下。”
　　“本宫确然不曾想过，段氏那样一个唯诺不堪的人，竟也能生出这般儿子，懂得一个‘忍’字，也难怪那日就连陛下也同我提起此番赈灾中泓儿的表现。”
　　云蘅颔首：“在其他皇子争权夺利之时，六皇子却不掺和这些，而是心系百姓、踏实做事，如此，陛下怎能不欣慰。”
　　“你说的不错，谁的支持、谁的赏识，都没有陛下的心意重要——”皇后呀了一声，“说着话，本宫便输了，终究是棋差一招。”
　　“棋盘之上的胜负无非是一夕之间，娘娘要看的是天下之间的胜负。”
　　慕容皇后勾起唇角，示意宫女撤下棋盘：“你既然辗转寻了拓跋濬传话，可是有何要事？”
　　云蘅沉默一瞬，抬起头道：“燕都的事情我想尽快了结，然后离开。”
　　慕容皇后偏头看向云蘅：“离开？本宫以为，你投靠本宫，又选择了六皇子，是要求功名利禄的。”
　　“我来只是为了一个人，事成之后就会离开，倾城坊在我离开后，依然可以向您和六皇子提供消息，所以，我想请皇后娘娘护坊中人周全。坊中的姑娘们大多是玉娘救回来的，并不清楚幕后之事，此事了结，七殿下必然迁怒，届时还请皇后娘娘出面。”
　　慕容皇后缓缓套上护甲，笑了笑：“本宫明面上是应允了拓跋濬的，若是本宫出面阻止，拓跋濬必然会有所怀疑，如今一切未定，若是引起赫连一族的反扑，本宫是得不偿失。”
　　云蘅眸色清冷：“如果我说，太医院院首止临会听命于我呢？”
　　皇后凤眸微眯：“止临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云蘅掸了掸袖子：“若非与止临相熟，须弥山蛇胆一事，我又如何安排呢？”
　　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云蘅叹了口气：“并非是威胁，倾城坊受娘娘庇佑，也会为娘娘所用，这是互利互惠的事，至于七殿下，知意相信娘娘会有一个完全的借口。”
　　皇后的护甲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复笑道：“罢了，本宫应你便是，想必知意姑娘不会食言。”
　　“自然。”
　　“本宫原以为，你今日进宫是来问当年旧事的。”
　　云蘅道：“原本是，可后来想，四皇子大局已定，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我一个局外人，何必苛求。”
　　皇后笑了一声：“只是提醒你要小心，胡氏这个女人，看似长情，实则最是冷心冷肺，只把四皇子当做自己唯一的寄托，一旦你不再受七皇子庇护，她必然会像疯狗一般咬你一口。当初陛下以她腹中胎儿相胁，她便毫不犹豫抛弃了两相恩爱的璘王，而后为了保全四皇子，更是不惜以整个胡家作为砝码，若四皇子只是失宠还好，可一旦威胁了性命，胡氏的临死一击，不是常人能受的。”
　　“娘娘是在提醒我永绝后患？”云蘅蹙眉。
　　慕容皇后撑着头望向云蘅：“知意，你会吗？”
　　“我不会害她性命，但也不会给她反击的机会。”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没有看错，你虽然手段利落，可内心却并非困于权谋之人，还是个心善的小姑娘呢。只是，你真的考虑好后果了吗？”
　　云蘅在回棋坊的路上一直在想皇后的话，胡妃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从她能保住四皇子这一点便可看出，只是，自己以后与北燕都不会有交集，胡妃与四皇子也没有机会再参与夺嫡，为何皇后一直在警告自己，只是为了借自己之手除掉胡妃吗？
　　自己真要除掉她？
　　云蘅犹豫了只一瞬，便摇了摇头，那便有违自己的初衷了，权谋与滥杀是两回事。
　　棋坊内一反常态的鸦雀无声，云蘅蹙了蹙眉，看着迎上来的玉清清。
　　“出什么事了？”
　　玉清清抿了抿唇：“来了位贵客，指名要见你。”
　　“贵客？”
　　玉清清扬了扬下巴示意：“这里已经被禁军控制了，我没办法提前给你传消息，只能安排阿徵暂时潜伏暗处，一旦有事，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都会送你离开。”
　　云蘅心中已经明了贵客是何人，笑了笑安抚地拍拍玉清清的手：“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要不要通知宗主，我记得你有一只送信的鸟儿？”
　　云蘅立刻摇头：“在我解决这件事之前，绝对不能告诉他，我不想让他替我担心而暴露了自己，这位贵客来的正好，我会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到棋坊的。”
　　玉清清心知自己拗不过云蘅，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穿过水榭向阁楼走去。
　　之前只在倚梅园中惊鸿一瞥，至今日方才看清燕帝的样貌。
　　“知意见过陛下。”云蘅屈膝行礼。
　　燕帝半掀双目：“见到君王不行大礼吗？”
　　云蘅已径自起身添茶：“如果陛下今日以君王的身份驾临棋坊，上下人等皆应于门前叩首迎候，但陛下并未如此，想必是以客人身份来此消遣，知意也必当以礼相待。”
　　燕帝忽地一笑：“你这张巧嘴，倒也难怪能博得濬儿的信任。”
　　云蘅道：“知意为七殿下出谋划策，助他有今日之势，七殿下为何不信我？”
　　燕帝又笑了起来，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极有趣，便道：“听闻知意姑娘的玲珑局让燕都众多高手铩羽而归，独独败在了七皇子手下，朕也是慕名而来，想与姑娘手谈一局。”
　　云蘅颔首，摆上棋盘，神色宁静，似乎就真是与一寻常客人对弈一般。
　　据说是因为燕帝好棋，七皇子幼时便学棋想要得到父皇的赏识，却被燕帝斥责用心不纯，有违棋道，弃了一段时日后，七皇子才逐渐摸索出棋盘上的奥妙，方有今日之名。
　　比起龙烨的兵法入阵和七皇子拓跋濬的精妙技巧，燕帝下棋实则是中规中矩，颇有大开大合之势，龙烨布的是战场，七皇子比的是朝局，而燕帝放眼的是天下。
　　玲珑局囊括世间万物，变化多端，可终究只剩了残谱一张，很快云蘅便起身郑重行礼：“陛下棋术精湛，合八荒之势，知意不敌。”
　　燕帝伸手搅散棋盘：“朕曾经认识一人，她以女子的身份执掌朝政，协助梁帝登基，只求庇佑自己的国家，却不料，她选中的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最终国破家亡，战死沙场。”
　　“玲珑公主。”
　　“没错，”想起故人，燕帝不由叹了口气，“滑族女子聪慧大义，男子尽数被屠，她们流落至大梁各地，却未曾有一日放弃复国。”
　　云蘅缓缓捻着手指，心绪飞转。
　　“但你不是滑族人。”
　　云蘅心底微惊，抬头望向燕帝。
　　燕帝低头掩住咳嗽：“虽然你的身份完美无瑕，便连朕也瞧不出破绽，可你不是，你没有滑族女子对国家惊人的执念，也与她们擅长以内闱控制朝堂的手段不同。也只有朕那些儿子们会信这个借口。”
　　“那陛下会杀了我吗？”
　　燕帝望着云蘅，浑浊的双眼有一刻的精明乍现，神色却又重新安然下来：“朕不会，这么多年了，朕再也没见过第二个如玲珑那般聪慧的女子，朕只是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话未说完，便又咳嗽了起来。
　　云蘅蹙了蹙眉：“陛下咳喘多日，恐已伤及肺腑，日后不可劳累，忌食生冷寒凉的食物才是。”
　　燕帝闻言道；“这么说，你还会医术？”
　　“略懂。”
　　“那不如你给朕看看，这副身子还能活到几时？”
　　云蘅猛地皱了下眉，伸手搭脉，口中又道：“无论如何，静心养病才是要紧，丧气话不可说，太医院医者众多，必保陛下龙体康健。”
　　送走了燕帝，云蘅才松了口气，心知方才看似平淡的对话，实则是在悬崖边走了一圈。
　　玉清清拍了拍心口：“可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我还以为燕帝来此是要抄家灭门呢。”
　　云蘅想起燕帝方才说的话，摇了摇头：“他不会，在他眼里，我们都是无足轻重的人，他点出我的身份，就是在警告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帝王心计，却非是我能玩弄于鼓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