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之愿我如星君如月》南卿墨

109、为母之心

　　云夫人被这一连串冰冷又伤人的话砸的回不过神来，只是面无血色地坐在那里。
　　“小蘅······”云飘蓼轻声叹息。
　　云蘅看了她一眼，这个姐姐一向对自己是极好的，云蘅也记得在云家，没有丝毫武功的云飘蓼将自己挡在身后叫自己快走。
　　云蘅顿了顿缓了语气：“就算是父母之命，我的爹娘已经死了，就算是长辈做主，也该问过我师父和哥哥，与云家无关。”
　　“楚家的少主我也是见过的，是个通透之人，又同云蘅自幼相识，必不是凡俗，云蘅也是个好孩子，夫人不必多虑。”梅长苏温和地劝慰道，又唤了黎纲进来，与云夫人安排住处，“所幸云蘅年纪尚轻，不必急于一时，不如云夫人小住几日，这婚约之事，总要图个你情我愿不是？”
　　“我说了我不愿！”云蘅猛地起身瞪着梅长苏，眼睛里瞬间已经蓄满了泪水，“师兄再好，也只是师兄，我不同意的事，谁也不能奈我何！你也不行！”说完也不顾厅中众人神色，转身就走。
　　梅长苏怔了怔，眼底闪过无奈，一向稳重的孩子，一遇到这件事便像炸了毛的小动物一般，连自己的话也不肯听完。
　　“梅宗主，小蘅——”云飘蓼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梅长苏笑了笑：“阿蘅还是个孩子，这是同我闹脾气呢，不必担心。”
　　云夫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蹙了蹙眉看向温文尔雅的梅长苏，听着话音，倒像是将云蘅当成了自家人，她们倒成了外人了。
　　梅长苏话音一转，神情严肃起来：“却也正如阿蘅所说，如今她已不是云家人，这桩婚约也本不该由她来承担，若她愿意，那是她与楚少主之间的事，若她不愿，只要江左盟在一日，便无人可以强迫她，苏某护她五年，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梅宗主，你做的事，我虽然不甚清楚，却也必定是凶险万分的，拖着小蘅在身边，您觉得这合适吗？”云夫人冷声道。
　　梅长苏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语气淡淡，不辨喜怒：“苏某所行之事确然是万分凶险，但只要苏某在一日，便护她无虞，即便有一日苏某不在了，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伤她分毫。”
　　“阿蘅自小亲情单薄，她把廊州当成了家，江左盟上下都是她的家人，江左盟还有药王谷足以庇护她一生无忧，云夫人今日这些话，是忘了当初云家如何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抛弃在冰天雪地里，可苏某不会忘。”说罢便叫黎纲进来，自己拂袖而去了。
　　黎纲想着宗主可从未如此喜怒形于色，更不提对客人如此失礼了，只不过，这云家人也真是可笑，当初将云姑娘逐了出来，如今又以长辈的名义商定婚事，还对宗主如此刁难，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不论心中怎么想，就是看在卫峥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云家人格外失礼的。
　　云夫人怔怔坐在窗前，云飘蓼叹息一声递上了帕子，见云夫人不接，便替她拭去了眼泪，劝慰道：“阿娘，咱们不是说好，只是来看看小蘅的吗，您怎么今日非要跟梅宗主过不去，明知道小蘅的性子，却还要拿婚约之事来激她。”
　　云夫人望着窗外一枝桃花，轻声道：“我不是激她，她固然怨我、恨我，可我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我希望她能寻到自己的良人，什么楚家，什么婚约，即便如今她还是云家人，若我的小蘅不喜，我也绝不会让别人逼迫她。”
　　“那您今日这是做什么？”云飘蓼也不解，今日一向温婉的母亲变得咄咄逼人，除了将小蘅推得更远，还能有什么用。
　　“我是要让另外一个人看见，小蘅为了他，连云家对她的伤害都没有放在眼里，为了他，连药王谷也不回了，一心只守在他身边，为了他，原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却成长成了今天的样子，为了他，不惜身陷泥泞、困于囹圄。”
　　“您说的是······梅宗主？”云飘蓼讶然。
　　“今日你也看见了，我们如何强迫，这孩子都不曾放在眼里，她那样怒，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唯独是梅宗主语气里的妥协，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甩袖而去，并不是有多生气，只是害怕，梅宗主会同我们妥协，会借此送她离开罢了。”
　　云飘蓼对于母亲的见解极为惊讶，但细想起来似乎的确如此，云蘅无论是沉默也好冷言冷语也好，都是在沉着应对，唯有梅长苏开口之后，才倏然爆发离去，难道说——
　　“阿娘，您是说，小蘅对梅宗主——”
　　“这个孩子，不在我身边长大，可身为母亲，怎会不懂自己的孩子，若不是生了其他情愫，又怎会如此奋不顾身地成全。”
　　“可是梅宗主他——他知道吗？更何况——”云飘蓼想着那人的真实身份，梅长苏会接受云蘅的感情吗？而且，似乎云蘅这个傻丫头，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这不是还有我吗？蘅丫头还小，可经此一事，梅宗主心中总会明白一二的，至于要怎么做，梅宗主的为人，我也是放心的，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得他一个承诺，即便是梅宗主在心里对我云家有了微词，我也得保证，我的小蘅此后一生无虞。”云夫人神情淡然，眼底却极为坚定，与方才脆弱又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所以阿娘今日才激得梅宗主说了那些话？”
　　云夫人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梅宗主为人霁月光风，即便一时不悦，也必然能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云飘蓼看着云夫人，轻声叹息：“可小蘅——只怕更要恼了我们了。”
　　云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伤感之色，半晌才幽幽道：“终究是我云家亏欠了她，若她这一生喜乐无忧，也不枉——”
　　云夫人的眼前，恍惚还能看见那一日，反缚着双手，端端正正给自己叩首的小姑娘：“今日一别，日后再不能承欢膝下，还请阿爹阿娘珍重。”
　　那样决绝，那样冷漠，可终究，心中还是怨恨着的吧······
　　晚间。
　　“宗主，”黎纲进来收拾碗筷，“听吉婶说，姑娘一天都没吃饭呢。”说完，又偷眼看着梅长苏的反应。
　　梅长苏似乎怔了怔，又摇着头笑道：“这哪里是快及笄的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
　　“宗主，”黎纲忍不住道，“姑娘在这江左盟也五年多了，说这婚约之事，本就不该由云家插手，您又何必说出那些话来。”
　　梅长苏轻笑：“只是想起了卫峥，叫云姑娘已经守了这么些年，于情于理，你叫我如何拒绝。”
　　黎纲无言，看着笑意不达眼底的梅长苏，想着云蘅的心意，就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宗主怎么就固执地装作不知呢？
　　“去叫吉婶下一碗面给她送去。”
　　在黎纲出门时，梅长苏才开口。
　　这句话说完，他仿佛无知无觉一般，重新拿起了那本《翔地记》，借着烛光细细看着，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页书，已是看了一晚上。
　　“咣”一声，门开了，春日夜里微凉的风使得烛火忽明忽暗。
　　梅长苏抬眼看着站在阴影里辨不清面容的身影，温和道：“面吃了吗？”
　　“吃了如何，不吃如何？怎么，那是梅宗主给我赏的送行宴么？”
　　梅长苏垂了垂眼睫，似乎挂了一丝笑意：“这么大火气，是嫌排场太小了？”
　　“梅长苏！”云蘅叫道，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将我赶走，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嫁给、嫁给楚逴师兄是不是？”又笑了一声，“是啊，他是个通透之人，与我青梅竹马，嫁给他，多好啊！”
　　梅长苏的情绪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停了半晌，将手中的书卷缓缓放下，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并非我要赶你走，你若是不愿意，说明白了，便也不会有人迫于你。”
　　阴影中的人快步走了过来，站在案前，梅长苏去看，见她眼角发红，竟像是哭过的痕迹，心中倒像是隐隐被针扎过，不知是何滋味。
　　“你不要说那些，梅长苏，我只问你，你是要我走，还是想我留？”
　　兴许是云蘅的眼神太过小心翼翼，就像易碎的琉璃，稍有不慎就会打破，梅长苏竟然一时不能开口。
　　她小时候叫自己苏哥哥，后来在外人面前称自己为公子，发脾气或者撒娇的时候，又会学着旁人的样子叫自己宗主，可这一次，她叫自己梅长苏。
　　似乎烛火都要燃尽，云蘅眼中的希翼近乎破碎，看着她黯然的神色，梅长苏终于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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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吧，我觉得梅长苏这种把心都冰封起来的人，只有靠阿蘅这种强硬派才能打开了，宫羽姑娘的怀柔策略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