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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0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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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妍说搬走,并不是开玩笑。
孟司衍不在,她可以马上潜入他的房间,拍到她要的证据。
只要证据到手,就算倒贴她钱,她都不想住这里。
翟玉芬在做晚饭,温照在三楼收拾他的房间,大好机会,温妍悄悄溜进二楼,孟司衍的书房。
承冶的这片别墅区,原是建国时造给苏联过来的专家使用的,考虑到苏联专家会拖家带口,所以每栋别墅都配了三个房间,另有一间大书房和大客厅。
孟司衍一人霸占着整栋楼,温妍说不酸,是不可能的。
书房坐落在二楼西边,此刻夕阳西斜,金色的光芒从玻璃窗户挥洒进来,映衬的整间屋子分外温馨。
温妍脱掉回力鞋,扎起头发,戴上手套,悄悄踩上地板,进屋。
笔记本这种东西,最常待的通常就是抽屉,温妍使劲一拽,嘿,锁上了,拉不开!
看来,孟司衍他爸那件事,对他的心理造成了非常大的阴影。
书房的抽屉全都上着锁。
不过,这正说明关键信息就藏在这,温妍都不需要去别处找——
比如他的卧室。
温妍想起早上问孟司衍要别墅钥匙时,他从裤袋上取下好大的一串,想必里面就有开抽屉的钥匙。
温妍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下钥匙孔的大小。
应该是那种非常袖珍的小钥匙。
明天就去文具店买个橡皮泥,学一学谍战片里的经典动作——
找个机会,拓下孟司衍的钥匙模子。
不信开不了你的锁!
*
第二天是周日,但承冶没有周日之说,所有职工都是轮班制,每干满十天,就轮着休息一天。
可温妍换了新岗位,她和人事科说好,下周一再正式上班。
今天她还能再休一天。
但温照要上班,不能陪她玩。
温妍有些无聊,想了想,还是去一趟市里,问一下《江城晚报》告示的事,顺便再买个橡皮泥。
不过她也知道,昨晚的报纸才在中间夹缝处刊登出她想发布的信息,就算有知情人,这人也要写信加寄信,这些都需要时间。
李主编那,肯定不会那么快就有消息。
反正要去市里,顺路去看一眼吧。
再不济,可以在李主编那混个眼熟,让他对她的事情上点心。
刚进李主编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有人激动喊她:“温,温……”
温妍抬头,是李云栖。
“李主编,我叫温妍。”
“对对,温妍。你身上带钱了吗?”他做了个“一千”的唇形。
温妍心里一喜,拍了拍身上的黑色小挎包:“有。”
“那太好了!跟我来。”
温妍忙跑到李云栖身边,李云栖压过身体,声音放轻,“有个做韭菜盒子的人找你,这人说他知道你想打听的事。不过,他必须先看见有这一千元钱,才肯说。我刚准备给你们承冶传达室打电话呢,你就来了!”
“人在哪?”
“就在走廊顶头的会议室,跟我来。”
温妍边走边犯着嘀咕——
知情人亲自登门?
有点不讲究啊。
多半是个骗子。
不过温妍不怕,她在穿来之前,已经算是孟司衍事件的研究“专家”,骗子想从她这骗走一千元钱,没那么容易。
温妍跟着李云栖进了他们报社的会议室,还没进门,一股浓重的韭菜味冲鼻而来。
温妍看向那人,从穿衣打扮来看,就是个朴实的农民伯伯。
戴着灰扑扑的军帽,衣服裤子上,哪哪都打着补丁。
“温姑娘,需要我在这里吗?”
温妍摇摇头:“李主编您先去忙吧,我这边完事了,会去找您。”
“行。”李云栖压低声音,“就算他说的没问题,你也别急着给钱,总要先核实一下,对吧?”
温妍笑了笑:“没错,谨慎点总是对的。”
李云栖一走,温妍轻轻关上会议室的门,坐到那人对面。
那人脸上满是风霜,头发半白,眉毛全白,温妍坐到他对面,他连看温妍一眼都不敢。
“大伯您好,我叫温妍,报纸上的告示是我登的。你看,这是我为这件事准备的一千元钱,只要您说的都是实情,这些钱,就归您。”
温妍从黑挎包里拿出问陆子覃借的现金,一一摊开,放在桌上。
那人看见这么多的钱,脸上的褶皱揪成一团,像是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温妍也没逼他,静静坐在那,等他开口。
“姑娘,你是孟家什么人?”
“我和孟家没关系,只是当时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父亲和孟叔叔住一个帐篷,很多在背后怀疑是我父亲偷的日记本,我不喜欢听这些风言风语,这才拿钱出来悬赏,征集线索。”温妍语气诚恳。
“姑娘,你是个孝顺的闺女。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闺女就好了。”老伯伯感叹了一句。
“伯伯,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给的承诺李主编会监督,只要你给出的线索有用,就能拿钱。”
“我懂,我也信你。姑娘,其实我是没办法。我就一个儿子,他亲娘走的早,就靠我起早贪黑在地里刨,可一年下来,我也攒不下几个钱。”
“今年,他们说来城里摊饼能赚钱,可我住的远,一来一去,功夫全搭在路上了。”
“今天早上,我听到来我摊上买韭菜盒子的人在议论孟江廷,这名字我听过,村里人办喜事的时候,有个小伙醉了,提过这个名字。”
“可我怕,我把这事告诉你们,我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变成告密者了?”
温妍明白了,这是打算说,但过不去良心这道坎。
“大伯,您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是对的。这件事折磨着太多人的心,当时住一个帐篷的,不止我的父亲,别的两家叔叔,也被人在背后嚼舌根。您现在说出来,就能还大家清白。您这是积了大德。这些小钱,只是对您正义之举的小小补偿。”温妍把一千元钱朝那人推了推。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颤巍巍伸出手指,指了指桌上的钱。
“那我要全说哩,今天就能把这钱带走吗?”
“只要您没骗我,您可以先拿走一半。另外一半,我核实以后,会尽快付给您。”
*
温妍从报社出来,头疼的厉害。
那个叫宋卫民的老伯伯,他说出的话,绝对没有撒谎。
因为那些话,完全就是温妍昨天做的调研基础上的延伸。
昨天他猜测刘四凤嘴里的小宋有可能是那个偷日记本的人,居然没有猜错。
孟司衍要是不采用她这种广撒网的方法,绝对不可能寻找到答案。
那个名叫宋红兵的小伙子,真的是跟孟江廷一点仇都没有,要不是温妍知道何勍的旧桃花,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宋卫民说出来的话。
现在那些话,就像是复读机一样,一遍遍地在温妍脑子里碾来碾去,她不想去回想,都做不到。
“姑娘我跟你说,宋红兵是我们村顶有出息的娃,他去当兵,因为以前在庄家地开过拖拉机,直接被选去了驾驶连。”
“刚进连队没多久,他拜了个师,那人说他也是江市的。不过,他是市里的,红兵是农村的。但总归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自然是要相互照顾。”
“红兵开车有天赋,他师父也愿意多教他,有立功机会,也愿意多指派给他。红兵这小子心眼实诚,他师父对他好,他就想着要对他师父更好。”
“可他的好,给错了地方。”
“那一次,他多喝了点酒,哭着跟我们这些乡邻说了这些事。”
“他说,他亲眼见他师父被别人抢走了女人,亲眼见他师父在那个女人离世后喝了很多酒,也亲眼见他师父熄灯之后,打着电筒看那个女的写给他的信。”
“他当时就下了决心,以后遇见那个敢抢师父女人的人,他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他后来才知道,师父喜欢那个女人是真的,可他师父也确实把那个男的当兄弟。”
“等他知道这一切,什么都来不及了,人已经自尽了。红兵这小子也吓坏了,他都没敢跟他师父坦白,他没想到上交一个日记本,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以为顶多只是降下他的职。”
“姑娘,你们不会抓红兵去坐牢吧?他是个好孩子!”
“……”
温妍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街面上汹涌的自行车流,自嘲地笑道:“就是个笑话。”
孟江廷的死是个笑话。
孟司衍的报复也是笑话。
她因为这事穿过来,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头真的好疼,温妍不想再在这么荒谬的事里扯来扯去,一千元钱,她一次性给了宋卫民。
至于宋红兵会有什么结局,温妍不想再参与,随孟司衍的便吧。
光是听完这些,温妍的心就累死了。
“小温!小温!”
温妍回过神来,刘四凤站在她面前,一脸焦色。
“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半天了。”
“哦,没想什么。姨你骑着自行车,是要去哪吗?”
“去市人民医院。小温,你跟我一起去吧。梦梦出事了!”
“梦梦,谁是梦梦?”温妍脑海中还盘旋着宋卫民的话,神思没完全归位。
刘四凤一跺脚:“孟司衾刚生的闺女啊,她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做手术。我自行车先放报社这,坐你摩托车走,这样能快一点。”
温妍根本没法拒绝,刘四凤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现在出言拒绝,会显得相当不近人情。
温妍把自己的头盔给了刘四凤,带着她,朝市人民医院开去。
“姨,梦梦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做手术?”温妍一头好看的大波浪在疾风中飞扬,打在后面刘四凤的头盔上。
刘四凤头朝右面偏了偏,躲过温妍的秀发:“昨天孩子是好好的,我还在那玩了半天。刚刚,我在市人民医院上班的弟媳打来的电话,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说,小孩送到医院时,脸都紫了。”
“脸紫了?”
那不是极度缺氧的症状吗?
睡觉时被大人压到了?
不会吧!
温妍想到昨天心头飘过的不好预感,心一下沉了下去。
昨天在刘四凤家吃饭时,温妍就想提醒刘四凤,让她叮嘱孟司衾一声,注意小孩的安全。
可她转念一想,她根本没有立场去提醒人家,总不能告诉刘四凤,她来自未来。从她看到的未来,根本没有谭梦这个人吧。
但她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谭芸的姐姐,这么快就要没了?
*
“姐你别哭了,梦梦不会有事。医生一定会救回她。”
市人民医院的二楼手术室外,孟司衾整个人已经像是被抽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靠在孟司衍身上。
旁边地上,瘫坐着孟司衾的丈夫,谭义山。
“司衾,孩子怎么样了?”刘四凤飞快地冲了过去。
温妍跟在后面,有些尴尬,她故意放慢脚步,远远地立在走廊那头,没再往前。
“刘姨,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孟司衾受到的打击不小,她现在只会重复“怎么办”三个字。
温妍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阳光明媚,她不知道她现在抢出孩子,扔出腕表,能否救回这个可怜的生命。
也许能,也许并不能。
毕竟诊疗医院也不是万能的,要是孩子缺氧太久,就算把生命抢了回来,她的大脑也会受到不可逆的影响。
那种情况,温妍不认为救下她是个仁慈的选择。
“司衾,没事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刘四凤轻轻拍着孟司衾的背,帮她顺气,“你现在还在月子中,不能哭,不然眼睛会出问题的,知道吗?”
“都怪我,都怪我,全是我的错。我应该去死!”
瘫坐在地上的谭义山跟发了疯似的,拿脑袋撞手术室外的长椅。
孟司衍忙去拽他:“姐夫,你冷静点,医生还没出来,情况也许没大家想的那么糟。我们再等等。”
“她鼻子都出血了!小脸小手全紫了!救不回了。司衍,救不回了!”谭义山发疯似地嚎叫起来。
孟司衍刚想劝慰他姐夫,手术室的大灯突然熄灭。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那道门,就连温妍,也不由挺直了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