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久久》鹿见青禾

2、久久

　　这大概有点不对劲。

　　炼狱杏寿郎看着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这样想到。不论是见到鬼时所表现出来的情绪，还是无意间流露出的对周围环境的好奇，又或者是那一手拍散恶鬼的力量，都不太对劲。

　　……等一下，最后一个是非常以及极其不对劲吧！

　　炎柱“啊呀”一声，恍然大悟，右拳砸进了左手掌心，从软垫上噌然站起，右手搭上了腰间刀柄，整个人的气势倏然骤变，从安全可靠的邻家兄长变成蓄势待发的狩猎者。他身上的战意澎湃昂扬，却将杀意藏得圆滑，无处可窥。但只要面前的少女露出一分一毫的破绽，他就会在刹那间割下她的脑袋。

　　炼狱杏寿郎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藤原京子眨眨眼，放下了茶杯，向他行一个贵女之礼：“京都藤原氏，四女公子。”

　　炼狱杏寿郎想了一下，“啊”了一声：“没听说过！”

　　藤原京子：……

　　少女的礼节显然为此顿住，至于这停顿是因对方的无知还是理所当然就不得而知了。她从地上抬头，直起身子，理了理和服袖摆，从袖中摸出一枚藤原氏的身份木牌，双手递上。

　　她看起来如此无害，炼狱杏寿郎却仍旧保有警惕之心，不过搭在刀柄上的手放下了，接过藤原京子递来的木牌。

　　嗯，嗯……看得懂，但是又看不太懂。

　　这位少女的身份对他来说成了难题，不过这不妨碍炎柱先生继续问话。他干脆卸下了刀，咚地一声，把它横亘在自己与少女之间，一双炎色的眼里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意。倘若直视入底，就恍若身坠炼狱。

　　年轻的炎柱盯着少女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询问：“你消灭鬼的手段，是什么？”

　　藤原京子同样回视对方，看到的却并非堆积了累累枯骨的人间炼狱，反倒是收割罪孽洗净铅华的至臻至纯。她笑了一下，指腹摩挲着袖摆，不答反问：“你问我答，应该有来有回。炼狱先生问过了，该我啦。”

　　炼狱杏寿郎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便点头：“没有问题，你问吧。能够回答的问题我必定如实回应！”

　　藤原京子没有客气，直接问出她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此时是什么年代？”

　　炼狱杏寿郎答：“大正三年！”

　　藤原京子掐住了自己的袖子。

　　她想过自己的一切结局，却没想到她再度投身新的时代。不，不应当是投身，而是，嗯……用上最早那个世界的词汇，该是穿越。只不过不知道此时大正，是否是承袭了她所在的平安时代的时间线，此点有待考证，还需慢慢确认。

　　至于如何确认……

　　藤原京子将目光落回了眼前的青年身上。

　　炼狱先生，隶属于某个组织的武士，以斩杀恶鬼为己任，身手不凡，实力强劲，似乎被称作炎柱。

　　这是藤原京子从刚才那短暂的一战，结合了入驻这个以紫藤花为家纹的宅邸之时，那位老奶奶对炼狱先生的称呼中总结而出的简短情报。这些超出了她的认知，或者说，她对大正时期本就了解不多，其他消息都只能慢慢探寻。

　　而探寻的媒介，恐怕要依托于眼前这位“救命恩人”了。

　　她适才来到这个世界，尚未确认此间法则与之前所在的平安时代是否相通，不敢大肆使用阴阳术。刚才在炼狱先生战斗之时，以符咒拍散一只袭击自己的恶鬼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出手，未曾想被这个武士觉察。

　　对方对她产生了警惕之心，对眼下这个情况来说并非好事，但换种思路去想，未尝不是向她透露了新的信息。

　　首先，炼狱先生没有见过阴阳术，说明此世间阴阳术并未现世，或者说没能流传下来——至少这个时代里没人使用。其次，从炼狱先生斩鬼的战技来看，这群杀鬼人应当是以武/士/刀及其刀术来杀鬼。但她的阴阳术对“鬼”有效，且没有被世界法则限制，说明在此时代之前，是有阴阳术存在过的，而这些“鬼”，又为阴阳术所灭，正说明了这些“鬼”虽和平安时代的妖怪不同，然而本源如出一辙。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这具躯壳，不再被病痛缠绕。

　　藤原京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葱白如玉、透过皮肤甚至能隐隐瞧见血管的手，终于能够握刀，拎起重物了。

　　……有趣。

　　藤原京子兀自思考的时候，炼狱杏寿郎也在思考。他的视线同样落在少女的手上，表情肃穆。

　　这双手，究竟是如何以一击就斩杀恶鬼的呢？

　　他当时正在与恶鬼缠斗，却没想到有漏网之鱼直奔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女。日轮刀一记炎虎咬杀恶鬼，再扭头去格挡偷袭者之时，见到的却是恶鬼灰飞烟灭、少女保持着伸手动作的场景。

　　狰狞丑陋的鬼在她的手指前方化为灰烬，而她的掌心里无刀刃也无兵器，空空如也，唯有一缕远方灯火漏入的光芒。

　　无法不怀疑，无法去信任。

　　但没有证据证明她值得相信的同时，炼狱杏寿郎也没有证据去证明她就是恶鬼。因此，炎柱先生想到了什么，在藤原京子抬头的瞬间，朗声开口：“你与我一同去面见主公大人吧！”

　　“请让我与您同行吧！”

　　叠在一起的声音让两个人同时愣住。漆黑的眼睛与炎色的双目对视片刻，两人都笑了起来。前者尚保留着平安时代的内敛与贵女习惯，低头轻笑。后者则截然相反，爽朗的笑意盖过计谋得逞的得意，贯满紫藤花之家。

　　而在笑过之后，藤原京子也意识到，她如今已不在平安时代了，那些施于她肩头的压力和冷眼悉数散去。就连那所谓的因果轮回，好像也切断了联系。

　　她无债一身轻了。

　　藤原京子想到这里，伸出手，轻轻拉住了炼狱杏寿郎披风的一角。她迎上对方尚带试探，却被友好询问占据更多的炎色眼睛，扯出一个笑容；“炼狱先生，能和我讲讲这些事吗？我是说，鬼……还有您口中的主公大人。”

　　炼狱杏寿郎颔首：“我将把你能知晓的都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来交换名字吧！我是炼狱，炼狱杏寿郎！”

　　藤原京子缩回手，再行一礼：“多谢炼狱先生。我是京子，藤原京子。您可以称呼我为久久。”

　　——在见到那位“主公大人”之前，尽可能地摘取情报，让她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吧。

　　抱歉啦，炼狱先生。

　　藤原京子想，她终究还是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一旦没了天道与法则的桎梏，她还是那个敢在末法时代谋夺阴阳之术的凶煞。

　　那个逆天改命，妄图久久于世间的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