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洪荒的家塌了》静夏死忠

34、蜕变

　　秦小七从未见过相处如此古怪的两个人——她的师傅，和那传说中的魔人无名氏。

　　她们一起清理妖兽，一起做饭，有时候会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她们默契地做着一切，但她们两人却从不说话。

　　秦小七每次都想做些什么，但是一看到无名氏那张完美无缺的脸，甚至自惭得都不想开口说话了。

　　这世上为何会有这般容貌完美的人呢……似乎能从这张脸上找到她曾见过所有美人儿的影子。

　　因为传说，秦小七先入为主地认为无名氏是个凶狠、沉默、冷酷的形象。

　　但事实上，无名氏更像是神女。

　　师傅，跟无名氏，是什么关系呢？

　　是爱侣吧……

　　但为何不说话呢？

　　难道……无名氏不能说话？！

　　秦小七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一道娴静温柔、让人怦然心动的声音传入秦小七耳中。

　　“你来找我，我很开心。但是你却看似没那么开心。”

　　秦小七猛地抬头，呆呆地看着无名氏，无名氏正温柔地看着师尊。无名氏伸出指尖，探在师尊掌心上，轻轻摩挲。

　　她说话了……好好听的声音。

　　叶萍舟看着无名氏这双晶莹似玉的手，眼眶却微微有些红，“你是谁？”

　　声音疲倦至极。

　　自从见到无名氏，叶萍舟腕部的混沌铃便一直在不间断地刺痛着，并且刺痛在不断加深。

　　混沌铃在说身前的无名氏很危险，极度危险。

　　无名氏笑了起来，笑得很温柔，目光却讽刺地看着叶萍舟腕部的混沌铃，“你信她，却不信我。”

　　叶萍舟一只手握在腕部的混沌铃上，并没有说话。

　　气氛沉郁得令人难受，秦小七在旁坐立不安。

　　无名氏偏头，跟叶萍舟微微垂下的视线相对，温声道：“把青萍剑赠给我可好？”

　　混沌铃在疯狂警示。

　　叶萍舟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了头，再次问：“你是谁？”

　　无名氏笑了，笑容美的窒息，幽幽道：“我是盘古啊……”

　　顿了顿，无名氏目光轻柔地投向叶萍舟腕部的混沌铃，又道：“我是，她也是。”

　　叶萍舟涩声问道：“……何意？”

　　无名氏温柔答道：“三魂七魄。我告诉过你的。还记得吗？”

　　三魂七魄，是一种修行之法，主要是未来人族的修行之法。

　　在那空寂的鸿蒙，盘古曾经给叶萍舟说了很多很多东西，有过去的，也有未来的。有已经存在的，也有尚未发生的。三魂七魄也是其一。

　　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无名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混沌铃，饱含深意地笑道：“我是臭肺，她是命魂。”

　　叶萍舟豁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无名氏，看着这张她熟悉得、曾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脸，随后幽幽叹道：“你为何不骗我？”

　　三魂七魄。合三魂而制御七魄。

　　三魂是本性，而七魄为杂念。

　　人有七情六欲，若七魄中的某一魄强盛一些，那人就在某种性情上偏执一些。如易怒，如忧虑，如yin邪，如贪婪……

　　“我哪舍得骗你……”

　　无名氏身旁巨斧转瞬间化作一扁拐，无名氏坦然笑道：“这就是盘龙扁拐。”

　　“你只要将青萍剑给我，然后我们再去找到三宝玉如意。我能就够收服这三十六品造化青莲。三十六品造化青莲为先天至宝，足以我寄托其中，做我肉身。如此，我便能重新在洪荒中复活过来。”

　　叶萍舟默默听着，并不言语。

　　无名氏继续道：“然后聚集三魂和其余六魄，我就真正地回来了。如此，我们就能同游洪荒了。”

　　手腕处的刺痛也逐渐减弱。

　　叶萍舟知道这并不是混沌铃不在预警，而是不再忍心继续刺痛她。

　　混沌铃中的命魂，身前的臭肺，都在等她的选择。

　　以臭肺魄为主的盘古，是盘古，但却会是一个性情大变的盘古。

　　听从臭肺，这将是目前最容易、最快让盘古复生的方式。

　　但是……

　　以魄为主，性情偏执，行必有所邪，道亦……偏斜。

　　最终必然道不同……

　　而道都不同，又如何同游？

　　叶萍舟沉默着。

　　无名氏笑了，但眼中泪滴如断珠般流淌滴落，“你果然不会选我。”

　　叶萍舟握拳攥紧，眼眶同样泛红，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会是这样……但我还是以为会有机会。”无名氏的笑声慢慢地大了些，而后，却是一声嘶吼：“但凭什么？”

　　秦小七在旁并不知道两人在因何而吵，莫名地，只想跟着落泪。

　　叶萍舟也站了起来。

　　无名氏对立而视。

　　无名氏收敛了爆发的情绪，眼底尽是平静，浅浅叹息道：“我实是不愿对你出手，但让你将命魂交出，你也应是不肯的。”

　　叶萍舟向无名氏伸出手，沉默了半晌，说道：“回来吧。臭肺。”

　　无名氏瞥了眼叶萍舟腕上混沌铃，轻笑道：“我难得有能做主的机会，为何要变回去呢……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自己来动手好了。”

　　“可能这个过程有些痛，需要小叶子你忍一忍。”

　　盘龙扁拐重新化作巨斧持于无名氏手中。

　　叶萍舟也拾起了青萍剑。

　　秦小七被一股劲风远远地摔了出去。

　　随后，剑斧相交，身影相融。

　　在这域外边荒，血染了青衣，沾了白裳。

　　亦有泪被风吹干。

　　每次伤及彼此，对彼此都是双份的痛苦。

　　不论是无名氏，还是叶萍舟，都已是这个世界的武力极限。

　　青萍剑法已是此方世界道剑极致，化极繁为精简，浑然天成。

　　而开天斧诀却更是堂皇大道，巍然不可撼动。

　　两人相争，天地易色。

　　远远的，秦小七焦急地原地打转，但她连那边靠近都不能。这边荒上万妖都在逃离此地。

　　秦小七只能等待着，饿了吃野果，渴了喝溪水。

　　等了三天三夜，那边动静终于消停。最终，秦小七看到叶萍舟怀中抱着青萍剑与盘龙扁拐，浑身鲜血淋漓地走了出来。

　　“师尊！”秦小七连忙上前搀扶。

　　“我没事，不用担心。”叶萍舟气息很弱，“只是有些脱力。”

　　秦小七连忙查看伤势，确定没有致命伤，也稍稍松了口气，“那……那位呢？”

　　叶萍舟摩挲着腕部的混沌铃，轻叹了口气：“在里面骂我呢……”

　　“哈？”秦小七不明所以。

　　“带我回去吧。”叶萍舟没多做解释，仰望着天，双目迷离，“与某人的约定，也该履行了。”

　　虽然选择的过程很痛苦，但她终究是把握住了盘古的一线生机。

　　三魂七魄……是她与盘古的劫难，但也亦是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此地，也该离去了……

　　——————
　　江湖中，天外石碑现世，引无数人哗然。

　　“女娲携天外石碑坐镇永临城。”

　　回转巫族疆域，这个消息已经在整个江湖传得沸沸扬扬，叶萍舟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便明白过来——

　　女娲这是向她邀战。

　　看来她远走外域，让女娲等得有些不太耐烦了。

　　在去永临城的路上，秦小七走了。

　　路天谕意外重伤，那孩子说无恨帮现在很需要她。

　　身兼《青萍剑法》《忘忧梦典》《天问诀》《飘渺宝鉴》《开天斧诀》等功法，秦小七如今已经跻身顶尖高手之列。

　　而且叶萍舟相信，只要给秦小七足够的时间，那孩子会突破成为先天宗师的。

　　江湖悠悠，一人一壶酒，仗剑走天涯。

　　来到熟悉的永临城，放眼所见全是人头。悦然客栈的旧址上重新建立起一座通天高台，高台上，鹅黄纱衣的女娲坐在一块石碑上。

　　叶萍舟想往前挤，但寸步难行。

　　耳边全都是骚杂吵闹的人声。

　　“这女娲已是先天宗师！这些天来挑战女娲的人，全都连一招都撑不住！”
　　“何止！你仔细看那高台，没有丝毫缝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要知道顶尖高手对决，是很破坏场地的……”
　　“听说女娲功法出自《天问诀》，但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女娲自称为《娲皇功》！”

　　《娲皇功》可不是从《天问诀》中而来的。叶萍舟心底笑道。

　　叶萍舟身负一拐一剑，纵身而起，落在高台上。

　　“又有人上去了？！”
　　“那人好眼熟……”
　　“是青萍剑客，叶萍舟！”

　　“你终于来了。”女娲看到落了上来的青衣人，冷冽容颜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怎么从这声音中听到了奸情？！”】

　　混沌铃中臭肺的声音传入叶萍舟识海。

　　叶萍舟：……

　　待在混沌铃中的臭肺魄已经融入命魂中，但由于命魂并没有独立的个人意识，臭肺魄偶尔能占据命魂的躯体，也就是混沌铃，让意识跑出来透透风。

　　叶萍舟之前问过臭肺，盘古命魂为何不像她这般，拥有独立的意识？

　　臭肺没有瞒叶萍舟，三魂需要合一才能恢复本体意识。并不能像她们七魄这样各自拥有人格。

　　【叶萍舟！你可不能因为我没身体，就背着我在外面乱搞！】

　　臭肺融入混沌铃后就有些放飞自我，没点之前绝代风度。

　　叶萍舟无奈地哄了两句。

　　而这时候，被晾在一旁的女娲皱眉问道：“神思不属，你打算就这样跟我打吗？”

　　叶萍舟没做解释，瞥了眼女娲座下的石碑，好奇问道：“这就是天外石碑吗？”

　　看叶萍舟恢复过来，女娲也没做纠缠，轻笑道：“不止是天外石碑。”

　　叶萍舟一愣，随后确定道：“三宝玉如意……”

　　女娲点头，然后指向叶萍舟手中，“你手中的就是青萍剑和盘龙扁拐吧。”

　　青萍剑、三宝玉如意、盘龙扁拐，三者一体，都是三十六品造化青莲分化而来，像女娲与叶萍舟这般修行人，只要灵识触碰到其中一件，就能顺便知道其余两件的信息。

　　自然女娲也能说出叶萍舟手中一剑一拐的名称。

　　三十六品造化青莲。

　　两人从洪荒争到此方小世界，如今三宝聚在面前，两人也便没有那么多话可说了。

　　女娲长袖一掷，似有千斤，砸向叶萍舟。

　　叶萍舟手中青萍剑轻鸣，不避不让，刺在长袖上。

　　两者相撞，劲风鼓动。

　　劲风中女娲翩然而起，真气贯彻长袖，如柔水般荡漾开来，然后凝聚朝着叶萍舟绞杀而来！

　　叶萍舟突然像是散成薄雾，这是身形快到极致留下的残影。

　　轻柔叹息在女娲耳畔响起，一道青衣浮现在女娲身后。

　　青萍剑从背后刺来。

　　但刺中的只有女娲遗留下的鹅黄衣裳。

　　“你的剑更快了。”女娲喘息的声音中带着诧异。

　　“你的身法也很快。”甩去被青萍剑刺穿的鹅黄衣裳，叶萍舟回道。

　　之前都只是试探，但看着叶萍舟淡然自若的模样，女娲心中明白，她居然跟叶萍舟有了差距！

　　但成道之机近在咫尺，她又怎么轻言放弃！

　　有差距，那就拿拼命来填补！

　　整个高台在女娲脚下轰然炸裂，而女娲随着劲风如落叶飘起旋舞，娲皇内劲激荡四野，竟是在女娲脚下凝聚成一条龙形！

　　龙形随着女娲身形如箭头般向叶萍舟直穿而来。

　　女娲攻势声势甚威，叶萍舟反倒如同洪流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翻覆之危。

　　但叶萍舟的身影，在女娲如此攻势中，仍旧散而不乱。

　　拳、掌、脚、爪、肘、膝……女娲的攻击尽数被叶萍舟侧身躲过，而且不只是简单的躲闪。

　　一股柔和内劲弥散在叶萍舟周身，在躲闪着女娲招式的同时，竟然还在不断消散着女娲溢散的余劲。

　　叶萍舟将女娲足以震碎周围一切的劲道，压制在小小咫尺间。

　　甚至让远处看客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风劲吹拂。

　　女娲停了手，叶萍舟自然也跟着站定身形。

　　女娲脸色铁青，“区区一太乙……”

　　她难以想象，同一个小世界，相同的修炼时间，最后她竟然连让叶萍舟出剑都做不到。

　　叶萍舟持剑而立，笑而不语。

　　她自混沌青莲而出，与盘古相处不知计年，资质才情又岂会弱于她人。

　　洪荒中她弱于这些大能，也是因为她这么多年自暴自弃，浪费了先发优势。

　　但如今，盘古生机已现，她要跟在重重劫难中寻回三魂七魄，虽然未来的沉重压在她的身上，但也彻底激发出她的斗志。

　　这洪荒，她，叶萍舟，来了。

　　她不止要替盘古看一看这世界，她还要将盘古，从这个世界中夺回。

　　女娲深深地看着叶萍舟，笑了起来，“好一个青萍道人，这一场，女娲输的心服口服。”

　　女娲不舍地看了眼跌落在旁的石碑，随后目光一冷，一脚将石碑踹给了叶萍舟。

　　半空中，石碑散发出淡淡光芒，落到叶萍舟手中时，化作一块玉如意。

　　在不明所以的看客们惊呼声中，女娲身形逐渐透明淡去。

　　而集齐三宝的叶萍舟，看了眼远方三人，身影同样淡去，直至消失。

　　“破天而去？”

　　远处三人，正是柯璇、顾婉与李雁凡。

　　叶萍舟与女娲这一战给了她们太大的震撼。

　　但更让她们深受震动的是，两人身影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这天……果然天外有天……”三人内心都坚信了信念。

　　遥远的战场上，在战阵中的秦小七，心亦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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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不周山。

　　一道鹅黄身影与一道青衣身影同时浮现。

　　伏羲与三清俱是睁眼，相对而立。

　　“娲儿。”伏羲紧张地抓着女娲手臂上下查看。

　　“我没事。”女娲转头，看了眼被三清护在身后的叶萍舟，向伏羲低声道：“姐姐，我们走吧。”

　　伏羲瞬间明白，自家妹妹居然败了……

　　伏羲惊疑地看了眼叶萍舟，然后追赶着女娲身影一起离去。

　　两位大罗金仙彻底走后，三清才放心看向叶萍舟。

　　一朵三十六品青莲在叶萍舟脚下浮现，叶萍舟向三清拱手拜道：“幸不辱师命。萍舟谢师尊、师伯、师叔护法。”

　　看着叶萍舟，三清心中俱是一动，她们这徒儿似乎在心态上有了变化。

　　像是，更积极了。

　　对生活，更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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