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给爆娇反派后[反穿］》罢疗

3、第 3 章

　　简绣回屋立即去找自己娘亲，罗氏正在炕上缝补衣物。

　　“娘，你还记得那个凌公子吗？”简绣问道。
　　“凌公子？”罗氏怔了怔，“听你爹提过，好像是前两日才到我们村上的，听说是个喜欢四处游历的公子哥。”

　　“什么？”简绣如遭雷击，“他，他是前几日才来的？”
　　“是啊。”罗氏见她满脸冷汗，放下针线，抬手贴了贴她额头，“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没好？”

　　“可是，可是丁大伯他们……”简绣不知该怎么问了，自己似乎也有些糊涂起来。
　　罗氏叹气，“苏剑仙在山上找到了他们的尸骨，可怜，听说是被野兽吃了，村里人帮他们在山上立了坟。”

　　简绣呆坐着，久久不能回神。
　　凌公子是前几日才来到村里的，丁大伯他们是被野兽吃了……怎么会这样，难道凌公子道行竟然高深至此，连剑仙都被他蒙蔽过去？

　　简绣怀揣着心事，数日不敢出门，生怕撞见鬼。
　　苏词天天来看她，简绣慢慢也习惯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不安，只是仍不敢将凌公子的古怪告诉任何人。

　　既然没出什么事，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苏词送了只通体冰蓝的灵兽给她，那是上辈子一直陪伴她的小麒麟。

　　简绣很喜欢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却不太敢碰它。小麒麟倒是很活泼亲热，直往她怀里钻。

　　“这是，送给我的？”简绣如在梦中似的喃喃。
　　苏词点头，这原本便是她的灵宠，他只是提前送给了她而已。

　　简绣第一次收到礼物，又惊喜又胆怯，手足无措。
　　“这，这是什么动物，要怎么养？”

　　“它叫飒飒。”苏词将灵兽喜食的仙草盆栽也一并给她。

　　日子逐渐回到正轨，清水镇的村民们开始着手准备祭鬼王。

　　这个世界没有神仙，只有鬼怪。鬼怪良莠不齐，善意的鬼怪传授人类修炼之术，衍生出各种门派，这才出现了修真界。

　　很久很久以前，鬼王突然出现了。他暴戾凶残，万鬼俯首，一统鬼界。

　　修真界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成立道盟，联手进攻鬼界。
　　一打就是三百年，修真界几乎全军覆没，生灵涂炭，而鬼界毫发无损。

　　这就有点恐怖了。

　　道盟不得不休战求和，不知道为什么，鬼王并没有乘胜追击，人们这才得以休养生息。

　　其实原因很简单，鬼王他困了。
　　就算打地鼠打三百年也会累啊。

　　大战过后鬼王睡了一觉，醒来后游荡人间，才发现愚蠢的人类竟然多了个习俗——祭鬼王。

　　绝对的实力，让他成了神明般的存在，甚至有些修士也会偷偷拜他。凡人的朝廷还把这一天设为法定假期，极尽虔诚。

　　苏词身为道盟中流砥柱，虽与鬼王势不两立，但是入乡随俗，他并没有干涉村民们的习俗。

　　苏词在山上巡视了一遍，祛除邪气，村民们便还和以前一样进山采摘。

　　简绣的弟弟天天吵着要吃冬笋，简绣看其他人天天进山也没事，胆子便大起来，准备去给弟弟挖些笋子。

　　简绣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进山，于是等到午时没什么人的时候，才偷偷出去。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苏词经常来找她，简绣虽然感激他的帮助和关怀，但她实在害怕和人交往。她再三重申自己不是什么“阿倾”，可苏词还是坚持这么叫她，简绣只好能避则避。

　　山间积雪未消，凝着一片朦胧白雾。
　　灰蒙蒙的天空不时有雪粒飘下来，简绣背着锄头和竹筐，踽踽向山上爬去。

　　她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单衫，脸蛋通红，哼哧哼哧呼着白气，不时搓手呵气，然后温温冻得发疼的耳朵。

　　飒飒跟在她身边，它似乎很喜欢冰冷的东西，一个劲在雪地里打滚。

　　还是一个人舒服啊。简绣可以漫无边际地发呆，可以研究路边的花花草草，可以自言自语，想跑就跑，想跳就跳，不用在乎别人。

　　冬笋从泥土中冒出浅黄色的小角，简绣放下竹筐，开始挖笋。

　　她看不见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正围绕在自己身边。
　　飒飒冲那只恶鬼叫了几声。麒麟本是神兽，但飒飒才出生一个月，实在无法震慑恶鬼。

　　简绣不知道它怎么了，以为它没耐心了，她摸摸飒飒的脑袋，软着声道：“乖一点，马上就好啦。”

　　恶鬼一看到简绣便觉得自身戾气消散，若能吃了她，就能变成正常的鬼去投胎转世，于是它本能地扑上去。

　　可是，还没碰到简绣的衣摆，恶鬼惨叫一声就灰飞烟灭了。

　　简绣忽然觉得周围超乎寻常的冷，她莫名感觉到一阵危险，双手抱着身子搓了搓，握紧小锄头。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阿弥陀佛……简绣在心里乱念一通，一边加快挖笋的速度。

　　苏剑仙已经检查过这了，而且现在是午时，阳气最重，应该不会有鬼吧？

　　“你以为中午就不会撞鬼？”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出现。
　　简绣吓得几乎跳起来，锄头都掉了。

　　一袭白衣从雾中缓缓走来，陵骨撑着伞，步子又轻又缓，修长纤直的身影像极鬼魅。林中寂静，他的脚步声若隐若现，显得十分诡异缥缈。

　　简绣看清他的脸，脸色惨白。

　　陵骨居高临下地看她蹲在地上。十六岁的姑娘身形瘦小，头上顶着几片雪花，像只呆头呆脑的小云雀。

　　飒飒方才对那只恶鬼还能咆哮两声，此时对着陵骨却完全不敢造次，窝在简绣怀里瑟瑟发抖。

　　简绣也怕陵骨，她屏住呼吸抱紧了飒飒。

　　陵骨在她旁边蹲下，指着竹筐里的冬笋问道：“这是什么？”
　　他语气漫不经心，却不容抗拒。

　　他是在问笋吗？怎么会有人连笋都不认识？鬼更不可能问这种问题啊。简绣愣愣想着。

　　陵骨撇了撇嘴，“不认识又如何，这是什么稀罕东西，还非要本……本公子认得？”

　　陵骨嘴角微弯，歪着头看她：“那天不是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话都不敢说了？”

　　那天？他是说……
　　简绣不敢触怒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终于憋出一个字：“笋。”

　　“上次明明已经见识过了，还敢上山，莫非……”陵骨凑近她。

　　他本俊美无双，这么近的距离看，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浑如冰肌玉骨，不似凡人。简绣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和其他人一样被惊艳了。

　　然而下一刻，陵骨却阴森森地微笑：“莫非是来投怀送抱的？”

　　他语气和表情实在太恐怖，简绣吓得跌坐在地，眨眼间就眼泪汪汪了。

　　陵骨嘴角轻勾，嗤道：“没用的东西。”
　　明明是嫌弃，可是由他那低沉微哑的嗓音说出来，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陵骨没再逗她，他看了看简绣怀中的小麒麟，毫不客气地将它扯出来。
　　飒飒在半空中蹬着四爪。

　　简绣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这是那个剑修送你的？”陵骨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的，长得这么丑。”

　　简绣一口气梗在喉中，不知该怎么回嘴。飒飒极通人性，似乎听懂他的话，也是气得要死，却不敢怎么样。

　　简绣紧盯着陵骨，见他一直撑着伞，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鬼怕阳光，若是抢走他的伞，定让他魂飞魄散！

　　“雪天路滑，要是再摔了，可没人能救你。”陵骨把飒飒丢还给她，并将伞放在了她身边。

　　简绣：……
　　阳光穿透云雾照在他身上，他好像整个人都在发着光，没有她预料中的魂飞魄散。

　　陵骨丢给她一个傲慢的眼神，抱起装满冬笋的竹筐，大摇大摆走了。

　　简绣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凌公子肯定不是鬼。
　　哪有鬼会抢别人的笋？！

　　简绣敢肯定，那天什么消失的村民和食物，都是障眼法，村民的记忆恐怕也是被他下了什么药才篡改的，这人根本就是在装神弄鬼吓唬她！

　　可即便如此，简绣呆了半天，直到陵骨消失也没敢追上去。
　　她就算不怕鬼，也怕人。

　　框子没了，想去摘别的也不成，只能回家了。还要重新编个竹筐，爹娘会骂死她的。

　　太欺负人了。
　　简绣拿起伞，边抹泪边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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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绣回家编好新竹筐，然后出门摆摊。
　　她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络子，经历过那无边的寒冷与黑暗，简绣格外珍惜这样温暖的阳光。

　　仿佛无论外界如何变化，她都能这样慢悠悠地按自己的步调生活。

　　一道影子落在布料和她身上，简绣抬起头。
　　是那个装鬼吓她，抢她东西的大坏人！简绣急忙把飒飒藏到身后。

　　他又要来抢东西了吗？薅羊毛也别逮着一只薅啊，是不是觉得她好欺负？

　　“吵死了，不就是一筐笋，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陵骨揉了揉耳朵，实在受不了。
　　他想了想，歪头轻笑：“我就是觉得你好欺负，你能怎么样？”

　　简绣发现，凌公子长得很正派，气质也比苏词剑仙还要傲然冷冽。可他偏偏喜欢这样歪头笑，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利虎牙，看起来坏极了。
　　欺人太甚！

　　陵骨：“哟，不错，都会用成语了。”

　　简绣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毕竟有钱有势，她不敢得罪，也不会和人吵架，只好撇过头去，不看也不理。

　　“阿绣。”出乎意料地，陵骨这样喊她。
　　简绣愣住，仰头看向他，一眼望进那幽冷的黑眸里，里面倒映着小小一个她，像被吸进去似的。

　　陵骨指着她手里的络子，还是那么漫不经心：“我想买你的络子。”

　　简绣急忙移开视线，莫名有些慌乱：“还没打好，你看看别的吧。”

　　“我看快了，我去别处逛逛，待会再来取。”陵骨掏出一点碎银放在摊前，就当补笋钱了。

　　送上门的钱，简绣再生气也舍不得推掉。

　　说话间雨丝纷落，简绣怕淋坏了布，急忙把东西往屋里抱，陵骨竟还顺便帮她搭了把手。

　　简绣诧异地看他一眼，陵骨垂着眸，容色淡淡，谦和而疏离，与之前判若两人。

　　简绣心里像被什么撞到一样，急忙低下头。
　　这人怎么和天气一样反复无常，她在心里嗔怪。

　　“这是什么感觉？”陵骨皱着眉若有所思，语气极其疑惑迷茫。
　　简绣抬头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雨已经很大了，简绣身上湿了一半，陵骨却是全身湿透，墨发黏在脸侧，失去了往日的风雅，却意外地有一丝凌乱的美感。

　　陵骨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为什么像这样撞了一下，感觉……”他眯着眼，似乎还很享受，“很奇妙。”

　　简绣哪里听得懂他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她捂着额头跑回屋，像只受惊的兔子。

　　简绣背抵着门，心跳狂烈不已，跳得她满脸通红。
　　其实，她并不想就这么关上门。

　　雨声潺潺，简绣抬眼看见墙角的伞，忽然有了开门的好理由。
　　她抱着伞再出来时，人却已经不见了。

　　简绣抱着飒飒倚在门边，看着陵骨留下的银子，足够买几百框笋了。

　　“凌公子，是在道歉吗？”简绣对飒飒说话。

　　飒飒哪里听得懂人话，一个劲咬着她的藕色发带。

　　简绣仍在自言自语：“凌公子好像也没那么坏。”

　　感觉，就像她怀里这个喜欢淘气的小兽。
　　简绣又想，凌公子帮她收摊子，她却一声不吭地进屋，实在太无礼了。

　　简绣家境不好，父母忙于生计，很少管她。她从小一个人长大，懂点事的时候就天天在家里帮母亲织布纺纱，从不出去和其他孩子玩，一个朋友都没有。

　　慢慢长大了，简绣也比一般人寡言少语，木讷无趣。别人以为她不喜欢和他们相处，是个怪胎。
　　其实不是，简绣只是完全不懂该怎么去做。

　　她好像一只茧，一直把自己封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碰不到她，她也碰不到别人。

　　简绣每天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假装和别人一样，毫无障碍地进行交流。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困难、多恐怖。

　　简绣呆呆看着从屋檐垂下的雨帘，心里有点怅惘。
　　凌公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他一定和那些村民一样，认定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简绣不想被误会，可她实在不会表达自己。她总是把事情弄糟……

　　简绣还没想完，猛地看见凌公子又从街角处走了出来。
　　她瞪大眼睛。

　　简绣双眼平时都恹恹垂着，看起来十分厌世，现在瞪大了反而很有神采，越发显出水杏般的轮廓。

　　陵骨径自走到简绣面前，定定注视她。

　　简绣还是不敢看他，低头看到他宽大的白色衣袍拖在泥泞里，却依旧让人觉得一尘不染。

　　陵骨没说话，径自取过她怀中的伞，撑开。
　　其实他浑身湿透，打不打伞已经没意义了。

　　两道好看的剑眉紧紧皱着，似乎很不耐烦，简绣忽然觉得他像只水鬼，带着一股阴森寒气，随时都会把她抓去吃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简绣居然没那么害怕了。

　　“你好吃吗？”陵骨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公子说什么？”雨声噼里啪啦落在伞面，简绣没听清。

　　“别胡思乱想，快把络子给我打好。”他说完转身就走。

　　简绣目送他的背影。
　　凌公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陵骨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却还挺在意他的。想来再傻的小姑娘也是看脸的。

　　还没嘚瑟完，他忽然又听见简绣那嘹亮的心声：
　　【真好，没有失去一个大顾客！】

　　陵骨：……
　　原来是看钱的吗？

　　不过，感受到她的心境变得明亮透澈，不再像之前那样阴郁低落，陵骨舒服多了。

　　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心情一好，雨立即止了。
　　刹那间云破光来，碧色倾城。

　　商贩们又出来了，纷纷骂着这鬼天气。
　　陵骨轻笑，还真是“鬼”天气呢。

　　他转身时，看到苏词又来了。
　　笑容逐渐消失，竟然有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苏词边走路边看天，也觉得这乍雨乍晴的天气很是古怪。他忽然察觉一道轻蔑的视线落在身上，转头看过去。

　　陵骨不屑一顾地移开视线。
　　十二仙山和道盟视他为心腹大患，双方交战过不少回，陵骨自然认识这个每次打架都冲在前列的敌人。

　　每次打架时口号喊得响亮，要将他鬼王挫骨扬灰，如今居然认不出他，可笑。

　　不过，苏词到底怎么和简绣认识的？为何对那丫头如此殷勤？总不能也是来买布的，难道修仙界现在也开始亲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