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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美人如玉剑如虹 ...

  •   我寻思着这婚,结与不结也没什么差别。
      无非是有了结婚证、户籍资料里多了位配偶、住到了一起。生活,依旧如此平淡,日子,依旧不起波澜。
      哦,夫妻生活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大美人体虚。

      我的漂亮丈夫是真的瘦,他手臂和我一般粗细,人比我高这么多,体重就比我重三十斤。虽然他一直穿戴整齐,但那无意间露出来的一截细腰、一双皮包骨的腿,依旧让我心痛不已。
      幸好他骨架生得好,不然穿什么都像吸毒人员。

      我一直怀疑他没有好好吃饭,于是我问他:“你平时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唐晓翼翻书:“自己做。”
      他好像觉得有些心虚,大概在经历过李知卿出品的满汉全席后,他也认为自己做的黑暗料理是不能吃的东西,唐晓翼连忙补充道:“营养物质日常摄入量很合理的。”
      我又问:“你会做什么?别说黑暗料理,谢谢您。”
      这下他骄傲了:“我会煮面,还会放酱油呢!”

      你拉倒吧,别说你老婆是厨师。
      我一不小心说了真话:“你单身这么久,身体怎么越来越好的?”太奇葩了,这个人明明生活技能全无啊,原本在冒险活动中训练出的自理能力也随着失忆一块儿被丢掉了。

      我觉得他这样不行,于是我又捡起了营养学和药膳,每天都在朝着“把丈夫养胖”的目标努力。
      我还拉他去夜跑,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沿江风光带匀速跑步。他耐力居然比我好,腿又比我长,往往把我甩开一大截,这时他就会原地踏步,等我赶上来后继续一起跑。指标完成后我们再一起走回家,休息一会儿后去洗澡,把衣服放进洗衣机,第二天起来就能把已经甩干的衣服晒出去。
      暂时不敢让他去撸铁,那小细胳膊,恐怕拎一拎哑铃就会断了。

      刚结婚时我把东西搬到了唐晓翼家,打扫卫生收拾房间,从家里的各个角落里搜出了许多工资单,给他发工资的还都是不同甲方,我险些以为我嫁了个洗钱的。可以给这些工资单简单地分个类:世界冒险协会特约顾问、武术会馆特聘指导、古董协会名誉席位……
      我把工资条握成一把,拿给唐晓翼看,他说:“我的工作。”好忙一男的。
      我推了下眼镜,打扫卫生时我会戴上眼镜:“我知道。我问你钱去哪了?”
      他没说话,晚上就把卡给了我,之后也没找我要过。

      过了几天我去查卡上余额,一连串的零让我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我早知道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但有朝一日,这万贯财富全成了我家的,我有点飘。
      即使这样,我精打细算的毛病也依然没改,热爱去农贸市场买菜,因为可以讨价还价,砍几毛钱是几毛钱。咱虽然有钱,但还是要勤俭持家。
      有天我理了理家庭账单,发现唐晓翼真不是个东西,家里目前最大开销居然是他的衣服。那件件精美上乘的古制服装皆出自名家私人订制,难怪他那些衣服从来都是装防尘袋直接送指定干洗店的。我又算了一笔账,如果唐晓翼可以像平常男人一样穿衬衫T恤POLO衫,那么所节省的开支数额可观,还可以免去干洗的费用。
      算了。我想了想。我的漂亮丈夫穿他的漂亮衣裳,这画面过于赏心悦目,我还是保留着美人的绝代风华吧。

      睡在同一张床上,不可避免地会有肢体接触,奇怪的是我对唐晓翼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心,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不会对我做什么。况且我们已结成了夫妻,就是发生关系也合情合理,光是他那张脸,我都觉得我赚了。
      我认为大美人身娇体弱,纵然有想法也没力气,我能理解的。
      但我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做不到最后一步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在那一步之前,还有很多很多步——将它们一一付诸实践,也很令人脸红心跳。

      唐晓翼的唇很凉。
      他做这些事像处于本能,那个晚上他突然贴上来、把我搂进他怀里时,我吓了一跳,原本拟好的明日采购清单也给忘得一干二净。

      ……*

      之后几天我都没怎么和唐晓翼说话,我都有回娘家的想法了,但我是个没娘家的人,而且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抛下家里这个巨婴,反正纠结完再回来也还是我收拾残局。
      他倒和没事人一样,一切如常,对我的自闭视而不见,甚至还点评说我的肉烧得太咸了。我正心情不佳,闻言直接离席。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唐晓翼并没有做错什么,再说我也没有拒绝,他会继续做下去也是自然而然。但我就是生气,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被击溃,战线全失、丢盔弃甲。

      关在房间里让我自己冷静了一下,我告诉自己:你是前间谍李知卿,你心态超好,不会被打倒,现在把状态调整好,出去过你的太平日子。
      这件事也许以后还会发生很多次,不可能每一次都因为它而方寸大乱。
      然后我又开导自己:李知卿你当时不是也很舒服吗!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本来已经整理好心情了,但唐晓翼一推门进来,我又觉得我不行了。力不从心。
      他搁门口站着,那么高一个,不知怎的有些拘束:“我把餐桌收了。”
      小心的、试探的,他观察着我。
      我摆摆手:“好,没关系,我吃完了。”
      他又说:“碗我也洗了。”
      我也没在意:“哦,好,辛苦你了。”

      唐晓翼沉默了一下,又说:“要不然我明天把地拖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怎么了?”
      他走进房间里,在我面前站定:“你不是不高兴吗?我想不高兴的话一定不想做家务,那我就多做一点。”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平日里我忙里忙外,他老人家坐在客厅里,与报纸茶杯一起岁月静好,我不提他就不会做。怎么今天觉悟这么高、手脚这么勤快?
      我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唐晓翼想了想:“我把报纸翻乱后没整理好?”
      哦,你还知道你翻乱了??
      我摇头:“再想。”
      “把苹果皮削到垃圾桶外面去了?”
      唐晓翼,你真他妈叫人无语。
      我说:“你这辈子都猜不到想不着了,省省吧,我现在连气都不想生了,原来一直只是我放不开罢了。”你根本不在乎什么夫妻生活……
      嗨,给我气得,气到深处都无波无澜了,是我有问题。

      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去杀几条鱼来发泄一下,厨房里正好还有几条鲫鱼,让本大厨来了断你们。
      大美人喜欢吃的鲫鱼。
      太生气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虽然我们是夫妻,但这不代表我对“第一次”不敏感呀!

      我起身要走,唐晓翼终于摸到问题要害了:“是因为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吗?”
      “说得那么暧昧模糊干什么,”我很不耐烦,“对,就因为你搞我。”
      文化人惊了一下,开始说教:“女孩子说话这么粗做什么!”

      他有点困惑,反省自我:“但我觉得你也很舒服啊?我没有弄疼你吧……”
      我怎么说得出“我很舒服”这种话?我没说话。
      唐晓翼看着我:“难道是你不喜欢和我做?”
      这。
      本粗人一时竟无法作答。
      我更生气了:“那能叫和你做吗!那是在和唇舌手指做!”

      一时间我和大美人都沉默了。
      我先走一步:“对不起,楼下还有几个快递,我去拿。”

      我在楼下小区的花园里抽了一支烟。
      做间谍这类高危职业,总有点儿解压小方法,我就是抽烟。有什么事儿,抽支烟就平静了,收拾收拾继续工作。
      没干这行后我压根没什么压力,烟也就很久没抽。

      眼下我觉得我需要好好地抽这支烟。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了,难道我真的想和他做?——真枪实弹的那种?我觉得我有病,活了快三十年了搁这儿开始想男人了!丢人现眼!
      李知卿就是贪得无厌。
      有了平凡的生活还不够,她还要如烈火般炽热的爱情。
      我有点恨上唐晓翼了,如果不是他,我大概还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也就没有这些麻烦事儿了。

      明明在和他结婚时就已经想好了,反复地告诫自己见好就收、不要妄图更进一步。人家挑上我只是因为我好用、听话、忠诚、安全,又不是从温情出发。他年长我许多,看见的也比我多,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得更透彻呢。
      所以,和我做只是收服我的一种手段。
      对吧?
      正因为只是手段,所以才只是唇舌与手指。
      对吧?

      我意识到这种自我询问没有任何出路,因为我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而我本应鄙视、不屑、嗤之以鼻的答案——却是我现在最期待的答案。

      我都想骂自己一顿,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烟燃尽,我掐灭了它,把烟头丢进回收处。暂时还不想回家,我又捡起家庭主妇的自觉来,去超市买东西。说是买东西,其实是借机散一散烟味,唐晓翼不知道我抽烟,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又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我才磨磨蹭蹭地进了电梯,开始纠结回家后该怎么办。
      最好老年人已经睡了,我收拾完上床睡觉,这一页就算揭过去了。

      嗯,自欺欺人。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可以笨一点,别总眼明心亮的,累不累呀。

      我开了家门,把购物袋搁在玄关处的地板上,俯身去脱鞋。
      家里静悄悄的,留了一盏小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我换好拖鞋,把外出时穿的鞋放到鞋架上,顺手整理了一下。等到我转身要拎起购物袋时,我发现它不见了。
      厨房那边传来响动,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没睡,懂事到知道帮我理东西了,可惜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他正面交锋。

      我自知逃不开躲不掉,今晚谁也别想息事宁人。
      唐晓翼从厨房里出来,见我要进卧室,他几步便跨过来,拉住我的手腕。他把我往他那边扯,我脚下一个趔趄,真的被他拉进怀里抱住。
      他低下头要亲吻我,我怕被他闻到烟味,偏头躲开。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顿了顿,低声问我:“不愿意和我做,现在也不愿和我接吻了吗?”
      我挣扎了一下:“很晚了,你该睡了。”

      接吻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那天我正在厨房里忙,唐晓翼在旁边试图偷吃,被我拦住,我嫌他烦,要赶他出去,偏头说话时他正好低下头来,于是唇轻轻地碰了一下。
      真的,只是碰了一下。
      我深感冒犯了大美人,直接让他把菜端走吃。孩子饿得太可怜,为了吃东西什么委屈都受了,我太愧疚了。

      有了(虽然不太正常的)第一次,之后也变得(并不)合情合理起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接吻,但和他互啃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我亲他或者被他亲时,内心毫无悸动,什么小鹿乱撞,离我太远。
      今天晚上是真没心情干这干那。

      唐晓翼却固执,什么养生什么老干部人设,他包袱全无,不依不饶:“你摸摸我。”
      我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哥,你别这样,不必卖身。我是很好满足的小农民,不馋您身子。这样吧,咱们先睡了,明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谁要摸他,这叫性骚扰。
      大美人可以摸我看我,但我不可以,他太脆弱,我怕我下手重一点就得叫急救了。

      我后悔了,非常后悔,我自作自受,吃饱了没事干,纠结这等破事。
      害得大美人也不正常了。

      我觉得我在哄小孩:“哥,我去给你弄杯牛奶,你喝了再睡,保证你拥有高质量睡眠,快去吧哥,我真的好累了小祖宗。”
      明明就是我不想。
      我不想也不敢碰他,我怕再亲近一点我就会失态,既然不知道——其实是早有预料——那么做的后果,那么干脆就不要开始,一直一直恪守在这条线之后。
      因为已见过了太多悲剧。
      所以不想让自己也成为悲剧的主角。
      尤其是与唐晓翼有关。

      我,李知卿,就是死,搁外边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
      我的flag还没立起来就被拦腰折断,因为唐晓翼扯着我的手强行把它摁在了他的身上。
      没摁别的地方,摁在胸口。

      我惊了。
      我呆住了。
      我知道我完了。

      他瘦,皮包骨似的,礼貌起见我没看过他的裸体。但到底是成年男人,身上总归有点儿肌肉,贵精不贵多,不然怎么抱我睡一个晚上还能自由活动。他虽然弱,但力气比我大得多,扛米扛水也没什么大问题。
      是我太爱操心、保护过度,总把他当重病患者看,却忽视他是比我高大、比我年长的男人。

      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胸膛规律起伏,那些肌肤血肉骨骼都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在我掌下真实存在。它们都属于唐晓翼,而他现在要我摸摸它们。
      他想证明什么呢。

      他弯下腰来,趴在我肩上,在我耳畔絮絮低语:“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做?只是这身体不允许,它太脆弱,承受不了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但你就在这里,我怎么受得了,那我只有让你舒服,让你记住我给你的感觉,记住只有我才可以让你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唐晓翼指控我:“李知卿,你得快点儿把我养得好起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是不是我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冷风,导致耳朵不好使了?
      天,我的推论被全部推翻了,他和我做不是为了拉拢我、稳固我的忠心,而是为了让我舒服?让我记得他?
      这话果然也是用来拉拢我的吧!!

      我知道我不该相信他的,明明我也见过他冷酷无情、利益为先的样子的。
      明明我对自己的定位是“工具人”的。
      明明……

      我发现我已经无法说服自己,曾经因训练而形成的多疑之心,已被长时间的安逸生活给抹去了所有的棱角,变得迟钝而优柔起来。
      我认为我已经看懂唐晓翼的手段了,他故意用我憧憬的平凡生活来引诱我,让我变得心软变得脆弱,我再也成不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我”了。
      可是内心又有个声音在对我说——“为什么不相信他呢?相信他真的是把你当作了他的妻子、他真的想要与你白头偕老?为什么你这么没有自信、为什么你不敢信任他?难道你觉得你配不上他吗?”

      在此之前,在我和唐晓翼结婚之前,这个声音从未出现在我的心中。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句终于让我败下阵来,我像一脚踩在棉花里,一时不察跌倒,却陷入一片温柔的海洋。我竟有些失神,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我已喜欢上了唐晓翼。
      只有喜欢一个人时,才会希望他说的话句句是真。
      只有喜欢一个人时,才会说服自己去相信他,把自己交给他。
      才会对他已描绘的和还没有描绘到的未来,存有那么一点儿微末而又丰盛的期待。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抬手去回抱他,我像圈住了一堆散发着檀香味的绫罗绸缎,里面裹着一把瘦长而锐利的剑,“我真的想相信你,但我不敢相信你,我怕这些都是我自作多情。”
      在和唐晓翼的关系中,一直都是我在向他靠近。
      行星受到牵引,抵达未知的轨道,却发现自己所趋向的乃是一颗行将就木的白矮星。
      即使明知它将在宇宙中穷尽,行星也依旧停留在它身边,环绕着它飞行。
      如果它撞向它……
      它们会一同湮灭、化作万千星尘、飘洒在星河当中吗?

      我主动去亲他,用舌头小心试探地舔着他,他也轻轻地回应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知晓我的心情,我实在是无法向他说出“我喜欢你”的。
      这四个字象征着一种寄托,将这份感情托付给了他。
      我怕他不会接受。

      这次任务失败了。我无法保守本心,仅以保姆的身份陪伴他了尽这余生。
      我自居为他的妻子,在承担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的同时,还向他索要一份偏爱与心软。
      我已无法再成为合格的“鸟见”。当我在漫长的昏迷之后醒来,唐晓翼交给我崭新的人生,要我好好地活下去,也许那时我就已明白,我已只是普通人,而作为普通人,就会多出许多或无用或无聊的欲望与索求。
      明明我的愿望已那样少那样简单。
      如今横亘在我眼前的最旺盛的渴求便是与他共同生活,甚至生儿育女。

      他早就开始谋划了。
      常用的战术,温水煮青蛙,“和平演变”,渗透……可怜我自作聪明,错估形势,不慎落马,坠入了这张精心设计的网。
      他又是为了什么,才编织了一张美梦的密网。

      我不想再追下去,我抛弃了所有的怀疑与敏感,以一种初生牛犊般的直白单纯,扑入他怀中再也不回头。欺骗也好,利用也好,另有所图也好,我这条命都是唐晓翼给我的,李知卿都是因唐晓翼才成就的,所以他对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而我深信他不会害我。
      飞鸟失去了骁勇与野性,陷在罗网之中,乖顺地等待着最终裁决的下达。

      漫长而亲密的接吻之后,他先离开了我,我还抱着他的颈子,一时我们两个都没说话。
      昏暗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唐晓翼的脸庞,他脸上有一种古老的满足感,像终于等到这一天、终于达成了目的。他看起来有些可怕,但我没有任何恐惧情绪,对于他的喜欢已如一场大洪水,将天地间清洗一新。
      他又低下头来,在我额上轻轻地吻着,发出低低的喟叹。

      他说:“我想要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我喜欢白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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